冯都也不知道自己在医院的走廊上坐了多久,期间还有护士来提醒他可以离开了。他宛若行尸走肉一般,从医院大楼上里走出来,双目无神地走出医院大门。
刚刚走到门口,肖唯一缓缓走了出来,担心的喊他:“都子哥。”
冯都失魂落魄,低声说:“你别理我,什么都别说了。”
然后,他沿着大路走了下去,肖唯一只得在后面跟着,虽然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最后都忍住了,什么也没讲。
冯都刚刚走到医院外的路口上,一辆警车停在面前,胡三从警车里钻了出来,接着一名警察把李铭柱揪出来了。
冯都诧异地盯着李铭柱的脸,拧着眉头,拼命思索:“你?你?”
警察正气凛然的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冯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李铭柱忽然笑起来,冷冷道:“真的认不出来啦?”
胡三连忙在一边提醒说:“他说他叫张伟良。”
冯都怒不可遏地指着李铭柱的鼻子:“李铭柱?!你居然在我的剧组里?!不对,头两天我好像看见你了!这怎么回事?!”
胡三立马解释道:“我报了警,警察去现场勘察发现有问题,就进驻剧组,这家伙正打算跑路呢。”
警察也在一旁解释:“就是他一直在破坏剧组的设备,配重就是他扔掉的,有目击证人。你们管理不严,他用假身份证糊弄你们。”
胡三苦着脸着说:“我们还能分得出身份证的真假吗?我们有这个本事吗?”
冯都一把揪住李铭柱的领子,盯着他怒不可遏的大吼:“他是逃犯!他本人就是逃犯!你个王八蛋!你干了一辈子坏事,这回你把黑子都害死了,你知道吗你?!”
李铭柱冷笑道:“那我就可以在里面养老了。”
冯都震惊,吼叫着反问:“你说什么?”与此同时,他举拳就要打:“我让你他妈的养老!”
警察一把将冯都拽到一边,严厉的呵责:“不许打人!”
冯都怒不可遏,指着李铭柱叫骂起来:“你个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李铭柱吊儿郎当的笑起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嘿嘿,你小子当年坏了我的事,我看你的事也差不多完了!哈哈哈!我去里面养老!你在外面受罪吧!”
警察揪着李铭柱,使劲把他往警车上推:“走,上车!”他被警察拽上车,紧接着警车扬长而去,消失在斑驳的夜色里。
冯都气得浑身发抖,对着警车消失的方向骂街:“王八蛋,这个老王八蛋!”
胡三此时才回过神来,呢喃着反问:“刚才你说什么,黑子死啦?”
冯都咽了口唾沫,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是他灰白又悲痛的神色告诉胡三,他没有听错。
黑子死了,冯都只觉得天崩地裂,但他没有立马倒下,也没有露出颓废的姿态。
第二天,冯都开车到了酒店,他将吉普车停在酒店门口,门口依然摆放着欢迎《五月》剧组入住的易拉宝。他刚刚从车里钻出来,一辆跑车突然停在他面前。
男一号摇下车窗,破口大骂:“姓冯的,老子不干了,你他妈爱咋样咋样。”
冯都阴沉着脸看着他,威胁道:“你别忘了我们是有合同的?”
男一破罐子破摔的说:“你到法院告我去吧,该赔多少
我就赔多少!老子不伺候你了,你太不是东西了你!”
冯都冷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酒店的大门。
男一扭过身体,盯着他的背影大喊:“记住!以后也没人愿意伺候你!”
冯都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大步走进酒店里,他的身影消失在门中。冯都一拐,走进酒店的走廊,他径直走向剧组的办公室,推门进去。
进门口只见陈导和导演在聊天,他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陈导扭脸看着冯都,笑着说:“别奇怪,我们是同行,我们早就认识。”
导演摇摇头,失望的道:“其实当初我并不打算接你这个戏,我也认为剧本有大问题。但陈导找到我,希望我能接下来,十年前我是陈导的副导演。我们本来希望能在拍摄过程中,尽量把剧本中的消极因素扭转过来,现在看来没戏了。”
陈导哀声叹气道:“你小子真是一条道走到头啊。”
冯都冷冷道:“走不到头儿,怎么知道走不通呢?”
导演起身,失望的说:“现在主演走了,制片主任去世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先回避回避,有事找我。”说完他就开门出去了。
陈导盯着冯都,语重心长的说:“如果不是西城劝我,《欢天喜地九仙女》那时候你我就肯定闹翻了。没有西城,你小子还真的玩不转。”
冯都心中还记恨着,没好气的道:“你少提她。”
陈导摇摇头,老态龙钟的说:“也许只有当你老了,才能明白什么东西才是最宝贵的。可惜,真到那时候就他妈的什么都晚啦!”说完,陈导也走了。
冯都茫然地盯着凌乱的办公室,只觉得前路茫茫,渐渐地,他的身体被抽空了,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慢慢坐下来,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窗外寒风凛冽,道边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好一番凄凉的景象。
冯都自嘲地笑着,喃喃自语:“孤家寡人的感觉也挺好,挺好的!”
“算了,散了吧,散了吧……”冯都靠在椅子上,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这是西城离开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流眼泪。
可能真的像陈导说的那样,没有了西城,他什么都玩不转。想她吗?想的,肯定是想的。但是,原谅她吗?
冯都哂笑一声,他那么爱她,这么久以来,只有她一个女人,怎么原谅?西城曾经是他心上最柔软的一个伤疤,谁都说不定,谁都碰不得,可就是他爱护的这么好的一个人,狠狠的在他心口上扎刀子。
冯都也很想原谅,但是他要怎么原谅?
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冯都离开酒店时,一帮寻声而来的记者堵在酒店门口,七嘴八舌的问了许多问题,冯都什么都没回答,只留下一句话:“解散了。”然后就跟瞬间老气几十岁一般,佝偻着离开了。
远在深圳的肖战也接到家人的电话,知道黑子去世的消息。虽然像个千里,但儿时的情谊始终还在,心中悲痛不已。
他始终默默的关注着他们,他拧着眉头,担忧的看着桌上放着本娱乐周刊,封面上的大标题——《五月》剧组宣布解散,男一号愤然出走!制片主任离奇身亡!
肖战烦躁不堪,在办公室里踱步,最后站在窗前,用手机拨打西城的号码,仍然是关机无法接通。
此时,西城正和启明幸福的
生活在一起。
他们有一座小屋,矗立在风景如画的湖畔,白墙蓝顶,就像童话里的世界,分外耀眼。
西城攥着一把野花跑向小屋,启明在后面追着喊:“妈妈,花是我的,我的!”
西城跑到窗外,回头笑着说:“你没我跑得快!”
启明噘着嘴,委屈的道:“我腿短。”
西城跑到窗台,正准备将野花插到窗台的花瓶中,忽然扶着窗台咳嗽起来。
启明急忙跑过来,关心的问:“妈妈,你没事吧?”
西城皱着眉,艰难的说:“没事,没事,妈的肺不太好。”
启明天真的反问:“为什么呢?”
西城苦笑一下:“天生就不好呗,嘿嘿。”想起从前,她的母亲也是因为肺病去世的。
此时,小屋里传出了新闻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娱乐报道,著名制片人冯都的《五月》剧组刚刚宣布解散。我栏目记者已经赶到了剧组所在的宾馆,请看详细报道。
西城吃惊的瞪大眼睛:“解散?”立马转身就往屋里跑。
电视画面中,冯都在一群记者的簇拥中走向自己的吉普车。
此时的冯都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头发乱糟糟的,眼窝深陷,满脸愁容,下巴上还冒着些胡茬。
记者追问:“冯先生,听说您的剧组里出现了逃犯?”
冯都面无表情地走着。
记者继续问:“听说去世的制片主任是您的妹夫?”
冯都钻进汽车,发动车辆,越野车忽的一下就开走了。
西城吃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黑子?难道黑子死了?”
记者出现在电视屏幕中,快速说:“据悉《五月》剧组的男主演也负气出走了,看来冯都的剧组遭遇到了巨大的麻烦,他的公司能否支持下去都是个谜团,我们将继续关注事态的发展。”
西城局促地搓着手,担心的问自己:“还能支持下去吗?”
冯都回到家后开始收拾东西,他简单的塞了点到包里,然后挎在肩上走到门口,准备开门。
徐音从里面追了出来,拽住他问:“冯都,你干什么去?”
冯都语气平淡的说:“我想出去走走。”
徐音拧着眉头,没好气的道:“当年一走就是三年多,你打算故伎重演啊?”
冯都摇摇头,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再也没有一点儿生气:“那次我知道我去做什么,可是这次我不知道……没事的,我不会死在外面,您放心吧……”
徐音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无论怎么样你都得先把屁股擦干净啊,你的公司还有几十号人呢,难道你指望冯青去做这些事吗?!她老公刚死——”
冯都震惊地看着徐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音继续道,她气冲冲的语气像是一把箭一样插在冯都心上:“屁股擦干净了,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你不用担心你爸爸,他刚六十来岁,岁数不算大,我可以照顾他,根本用不着你这个儿子。”
冯都沉默不语,缓缓地放下了背包。
一个月后,子都影视公司宣布破产,自此冯都的身影消失在公众视野中。
冯都处理好了公司的债务,加上男一号违约的赔款,倒是没有欠下什么,只是从前搭进去的积蓄和房子,全部都付之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