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徐音拎着网兜走出医院大楼,网兜里放这些生活用品,冯胜利则垂头丧气地在后面跟着。
徐音回头说:“先回家吧。”
冯胜利担心冯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唉声叹气的说:“又好几天了,一点音信都没有。”
徐音担心他想多了伤身体,连忙的道:“别老琢磨啦,再琢磨心脏病又犯了。”
“嗯。”冯胜利嘴上虽然答应,但儿子脑袋都别再裤腰带上,他又怎么能放心的下。
等他们刚刚走到大杂院,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停在胡同口,冯都和肖战站在车顶上,冯都一把将苫布掀开,露出了彩电的包装箱。
“爸,我回来啦!”冯都大喊一声。
冯胜利和徐音一回头,发出了一阵惊呼:“彩电!”
肖战得意的说:“彩电,一百台,我们搞回来了!”
冯胜利狠狠一跺脚,大喊:“我就说嘛,他们加一块儿也没我儿子有能耐,什么东西!哎呦哎呦!”
徐音紧张的凑过去问:“怎么啦?心脏病,他又犯病啦!”
冯胜利捂着胸口哀嚎:“哎呦!”
车上的冯都连忙跳下来,问:“爸,怎么回事?”
肖战见此状况,也跳下来关心地看着冯胜利。
肖从刚刚从院子里出来,见此情况大喊:“药,把药塞到他嘴里,快点儿。”
徐音急忙从冯胜利上衣口袋里摸出药瓶,将药丸塞进他嘴里,冯胜利嘟囔着:“我儿子就是比他们都聪明!”
文彤扭脸看着肖从,肖从则赞赏地拍了拍肖战的肩膀。
只有肖唯一狠狠地瞪着西城,西城也注意到了,冲着肖唯一眨了眨眼睛,肖唯一立刻做了个鬼脸,舌头伸得老长。
“走走走,赶紧进屋坐!”徐音连忙说。
就在此时,小卖部里有人喊:“肖战,李铭柱找你!”
“来了!”肖战连忙去接电话了。
众人鱼贯进入冯家的堂屋里,冯胜利在沙发上躺着,兴奋的问:“你们怎么买到彩电的,说说!”
“我们……”冯都兴高采烈的说去来。
听到精彩的地方,冯胜利惊叫起来,指着冯都问:“他俩是光着屁股去看货的?”
冯都皱着眉,点点头:“什么光屁股,穿着裤衩呢。”
说完,冯都偷偷瞟了西城一眼,西城则满脸不屑,冯都立马解释道:“穿着衣服去,人家怕我们是警察。那帮家伙把彩电埋在棺材里,心眼真多。”
冯胜利狠狠的说:“南方人就是心眼多。”
冯都笑着都:“爸,肖叔他们家也是南方人。”
冯胜利强词夺理道:“他们家是江西的,那边是广东,不一样。”
冯都看见肖从摇着头,轻声道:“肖叔,那边成村成村的人都在搞水货,抓都抓不过来,有的村就是靠走私水货富起来的。”
肖从叹了口气:“富起来又怎么样?那是走私啊——”
西城冷着脸反驳:“书上说,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血腥的。我们不过就是搞点水货,抓住了倒霉,抓不住就能发一笔,没什么。”
肖从扭脸盯着西城,惊讶的问:“你也读书?”
西城扬起下巴,骄傲的说:“当然。”
文彤坐在肖从旁边,若有所思的小声说着悄悄话:“这次肖战回来的神情有点不一样。”
肖从疑惑的发问:“怎么不一样了?”
文彤噗嗤一声笑出来,低声道:“说不出来,像个爷们儿了。”
肖从笑着点点头,两人想到一
块去了。
此时,冯都已经换了个话题,开心的说:“有家公司答应我能出发票,这些彩电的手续已经没问题了。”
冯胜利忽然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搞成了,我这颗心也不用悬在半空了。”
此时门开了,肖战走进来,众人扭脸盯着他,冯胜利问:“李铭柱给你打电话有什么事?”
肖战摇摇头说:“李铭柱说让我明天一早到他办公室去,估计是想商量彩电出手的事,他说什么我尽快告诉大家。”
肖唯一揪着冯都的袖子,问:“都子哥,后来呢?”
冯都看看西城,说:“后来你西城姐姐就把钱带过来了,我们就成交了。”
肖唯一扭脸盯着西城,狠狠的道:“她可不是我姐姐。”
西城笑着,和她开起玩笑来:“那你是我姐姐,行了吧?”
肖唯一冷着脸看,狠狠地瞪了西城一眼:“我没那么老!”
文彤连忙数落她:“这孩子,回家去。”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就散了。
冯都一行人把电视机搞回来了,这事儿立马就传遍了胡同,冯都三人也开心的去小酒馆里庆祝一番。
到了酒店,他们敞开肚皮,点了一大桌子菜。冯都高举酒杯高喊:“大功告成,打个奔儿吧!”酒杯撞到一起,三人一饮而尽!
冯都放下酒杯,摇着头,无限感慨:“我爸在家等着都得了心脏病,幸亏没让他去。他要跟着去,估计就回不来了。”
西城也舒了口气,庆幸的笑了:“幸亏他们得到了肖二叔死活不招供的消息,要不咱们全都回不来了。”
冯都猛地一敲桌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说:“千难万险但咱们还是回来了,咱们把彩电也带回来了,彩电出就手就能赚好几万,这钱是咱们豁了命挣来的!
肖战和西城同时点点头。
冯都举着酒杯大喊:“喝!”
第二天,肖战骑着自行车驶进机电公司大门,大刘匆匆地从传达室里跑了出来,指着肖战远去的方向:“肖战?肖战回来了,看来彩电有戏啦?”但肖战一溜烟不见了。
肖战第一时间到李铭柱的办公室汇报情况。
李铭柱看着面前的肖战,语重心长的说:“彩电,得你们自己想办法了,局里不能卖,厂里也不能进。”
肖战惊讶的瞪大眼睛,反问:“等于你以前说的话就全都不算啦?那些话都是你在职工大会上亲口告诉大家的。”
李铭柱眨巴着眼睛道:“此一时彼一时啊,上面下了红头文件我能有什么办法?其实我也集资了两千块呢,这不也等于没着落了吗?”
肖战怒目圆瞪,大吼:“一百多台彩电,你让冯都他们卖给谁去?”
李铭柱摊开手,耍无赖的说:“那我就管不了了,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啊。况且,冯都跟咱机电公司就没关系,冯胜利也没回单位呢,不算咱们的人。而且严格说机电公司的三产还没挂牌呢,也可以认为根本就不存在。但你是咱们公司的正式职工啊,所以这个事我得先通知你。”
肖战突然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直接扣在李铭柱头上了,李铭柱“啊”的叫了一声,烟灰噗噗地落在桌子上。
肖战转身,一脚踹开房门,气呼呼地走了。
李铭柱小心翼翼地将烟灰缸了拿下来,盯着门口,呼吸越来越粗重,怒吼:“肖战,你给我回来。”然后他冲到门口,但走廊中已经空无一人了。
李铭柱怒不可遏冲着走廊叫嚷:“好小子,我一定开了你!你小子等着,简直无法无天了!”
肖战气愤
地推着自行车走到工厂门口,大刘急忙凑过来请:“肖战,彩电怎么样啦?”
肖战哼了一声,没搭理上车就走了。
大刘盯着他的背影,不满的大喊:“怎么不理人啊?”
此时肖战心里就跟被人塞了一团棉絮进去,哪里还有心情搭理人,尤其是听见“彩电”两个字,就恨不能抽出一把刀杀人!最好把李铭柱给剁了!
冯家堂屋里,冯都将条湿毛巾递给冯胜利,冯胜利擦了把脸,然后舒舒服服在沙发躺下。
冯都关心的问:“心脏病不严重吧?”
冯胜利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你不是老盼着你爸爸涨能耐吗?我现在真的涨能耐了,越老毛病就越多了,心脏病算不算能耐?”
冯都嘿嘿笑起来:“行啦,以后什么事都不用着急,咱家的事有我呢。”
冯胜利坐起来望着冯都,有点激动的问:“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冯都无奈笑说:“以后您的任务就是吃饱了混天黑,享清福。您就等着我挣大钱,到时候你在家数钱就行了。”
冯胜利没好气的道:“那不成坐吃等死啦?”
冯都忽然站起来,隔着窗户向外面望去,见齐齐格在院子里,惊讶的问:“二婶来北京啦?”
冯胜利点点头说:“都住了好几天了,老嚷嚷着要回内蒙。”
“我去打声招呼。”说着,冯都就朝院子里走去,正好听见肖从在劝齐齐格:“弟妹,还是再住几天吧。”
齐齐格归心似箭,摇摇头说:“我两三年没回内蒙了,我想回去看看。”
“二婶,我二叔没事吧?”冯都出来问。
齐齐格垂头丧气的说:“一年劳教。”
肖从也跟着叹息一声,冯都连忙宽慰她:“二婶,要不您再住几天,等我们彩电出了手,您拿着我二叔的那份一起回去。”
文彤惊讶的问:“你二叔不是没参与吗?”
冯都解释道:“关系是我二叔介绍给我们的,要不我们人生地不熟的找谁去啊?”
齐齐格摇摇头说:“算了吧,你们挣几个钱也挺不容易的,反正肖红军也没去,你们自己留着吧。”
冯都坚持道:“那怎么行?必须得有肖二叔的一份。再说了我二叔的钱也不在您手里,你回内蒙,手里没钱也不行啊?”
齐齐格立刻不满起来:“我都不知道肖红军把钱藏到哪儿去了,难道他还防着我一手吗?”
肖从连忙解释:“弟妹,红军不是那个意思,红军是怕你花钱捞他,弄不好人弄不出来,钱还让坏蛋们给骗走了。”
冯都也跟着附和:“就是,我二叔是好心。”
齐齐格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那再等几天也成,不过等肖红军出来了就把钱还给你们。你们几个孩子也挺艰难的,他是大人,不能跟你们凑热闹。”
冯都笑着道:“我们都什么岁数了,还孩子呢?”
文彤温柔的说:“在我们眼里,你们永远是孩子。齐齐格,那就多住几天?”
齐齐格为难的点头,还在为肖红军的事情难过呢。
冯都见时间差不多了,去堤坝的土坡上找西城汇合。
两人坐在绿油油的草坪上谈天说地,微风拂过面颊,岁月静好。忽然,西城指着土坡下:“他俩怎么在一起?”
冯都举目望去,只见土坡下肖战和伊春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他们已经将自行车靠在路边,沿着小路上来了。
冯都嘟囔着说:“看来是找咱们的。”
果不其然,肖战和伊春径直朝她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