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贺新凉，我选你吧
081 大院
等到天亮，阳光照进屋子，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里不是我家，不是杜健生家，甚至，也不是杜健生其他的房子。
我躺的房间应该是年代比较久远的老式建筑，看样子，大概是那种老式的苏联房。房子的举架和门窗都很高，就算是卧室面积不大，屋子也显得相当宽敞。
杜健生不知道去哪儿了，除了一床凌乱的被子，地上的脏衣服也不知所终。我捂着床单起身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算得上是艰苦卓绝。棕红色的衣柜，样式老旧，还是那种带镜子和纱帘的。
隐隐约约，窗外还有遛狗遛鸟的声音。
天哪，我难道穿越了吗？
还没等我起身去检查自己是否已经变成闭月羞花的大美女，杜健生就推门进来了。
杜健生的穿着很低调，学院风衬衫，学院风裤子，乖巧得像个三好学生似的。他拿出衣服递给我：“换上吧，抓紧出来吃饭，都快七点了。”
“哈？”见杜健生要出去，我赶紧问，“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杜健生答：“我家啊！”
“不能吧？你家会这样？”对此我深表怀疑，“再说了，你其他的房子我也去过啊，怎么都没见过这种造型的啊？这房子改比你年纪都要大吧？”
杜健生轻笑：“估计比咱们俩加起来的年纪都要大……快起来，穿衣服出来吃饭。”
不会是他爸妈家吧？
开玩笑，怎么可能！我不断地劝慰，快别自己吓自己了。
可我再怎么自己骗自己也没用，等我穿好衣服洗漱好。刚推开门，杜健生妈妈就笑呵呵地跟我打招呼：“新凉早啊！起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我也不自觉地乖巧起来，点头就往餐桌挪。
屋子是四居室，其他的卧室都打扫干净，开着门通风。一间是杜健生爸妈的卧室，一间是书房，一间是保姆房，一间是杜健生的房间。客厅和餐厅连在一起，在房子最中心的位置。
餐桌上的饭菜已经摆放好，杜健生坐在椅子上等着杜妈妈给他盛粥。而坐在主座位上被报纸挡着脸的男人，应该就是杜健生的爸爸了。
杜健生为我拉了椅子，柔声说：“快来，坐这儿！”
“你就是贺新凉啊！”
杜爸爸收起报纸，神色和善但是眼光却很锐利。他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等到看清他的面容，我瞬间低呼了一声。
“哈哈……”杜爸爸笑起来的样子跟杜健生很像，嘴角微弯略带嘲讽。他冲着杜妈妈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确实有点意思。”
“是呀！”杜妈妈送我到座位上坐下，“漂亮吧？我眼光好吧？”
“当然好了，”杜爸爸漫不经心地拿起桌子上的油条，调侃着说，“你眼光要不好，能选我吗？”
原来，自恋也是会遗传的……我真担心我肚子里孩子的性格会有问题啊！
“叔叔好。”我起身打招呼。
杜爸爸随意地挥挥筷子：“招呼不周啊，新凉，你多吃点，别客气。”
我看着一桌
子的餐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南北各式早餐都有……这还叫招呼不周啊？您也太谦虚了点吧？
杜家的人都不再说话，大家安静静地吃着餐点。杜妈妈很贴心，她为我准备了好多保胎的汤食。
他们真是一家人，连吃饭的节奏都是一样的。我吃饭有点慢，还没等吃饱呢，他们已经全都吃完了。
来人家家里吃饭，总不好主人吃完了你还在那儿没完没了地吃吧？我虽然很不甘心没尝到那个酱肉包，但也只好放下筷子。
杜妈妈招呼保姆来收拾桌子，杜爸爸再次挥了挥手。杜爸爸真不愧是从枪林弹雨中拼杀出来的军人，举手投足间带着巨大的杀气。
杜妈妈很心领神会，她带着杜健生和保姆各自回屋了。
我有些紧张地在餐桌下面搓着手。
杜爸爸端起为人民服务的小瓷杯喝水，很直接地问：“新凉，你是怕我吗？”
我婉转地表达了此时的心情：“害怕倒算不上，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杜爸爸笑着问我：“为什么呢？”
我实事求是地说：“谁要是看到每次在城楼阅兵站在第一排的人物，应该都会紧张吧？”
他又问：“曹俊是你爸？”
我点点头。
杜爸爸又说：“我对你爸爸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在那些官员里，他还算是比较廉洁的一个。”
我谦虚着：“哪里哪里，我爸有时候也贪点。”
天哪！我是脑子有泡吗？
我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其实是说……”
杜爸爸哈哈大笑。
“健生昨天晚上跟我说你们的事情了，”杜爸爸将瓷杯的盖子盖上，“苏家跟我们家是老邻居，健生和紫文的事儿由我来解决。然后，我会找时间去见见你爸爸……你最近先在我家养胎，就不要出去随便走动了。”
杜健生带我回杜家，就是为了不让我出门吗？
我尝试着说：“叔叔，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儿不急的……”
杜爸爸盯着我看，他没有说话，等着我的下文。
我轻咳了一下，嗓子有些发紧：“那个，我哥哥现在身体不怎么好。而且，我还上着学呢！我还不想那么早结婚……”
“你是说……”杜爸爸有些糊涂了，“你还没答应嫁给健生？”
我尴尬地点点头。
“那你想怎么办？”
“啊？”
杜爸爸直截了当说：“你是想让我孙子当私生子？”
这话我实在是不怎么爱听，于是气势柔弱地反驳他：“我的孩子有爸有妈的，怎么能叫私生子呢？这话也太难听了！”
杜爸爸反问：“不受法律认可的孩子，不就是私生子吗？”
我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语气了，急躁地说：“为什么要法律认可啊？真是莫名其妙！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好丢人的？难道那些结婚生了孩子后不负责任的父母就好了？他们的孩子是会得到认可，但是有个屁用啊！有认可，不幸福，不也是白搭吗……呃，我那个意思是说……”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实在
是太不客气了。就在我纠结着要怎样道歉的时候，杜爸爸又笑了。
“我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他为我倒了杯茶水，“我不是那么不懂事的父母，封建包办婚姻要不得，世俗偏见也一样要不得呀！”
杜爸爸最后一锤定音：“那行，我尊重你的意思，等到你觉得时候合适了就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再去会会亲家。”
我的脸一定红得不像样子，可心里却有些庆幸地想，我这是，能去看曹子夜和美周了吗？
杜爸爸边起身离开餐桌边说：“我看你还是在家里住几天吧，让健生他妈多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我会安排医生来给你做检查的……最近你还是先别出门了。”
白高兴了……
本身我觉得，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是他老娘，自然什么都要由我说了算的。孩子就算是性格随我能折腾，但怎么也斗不过我这有五指山的如来佛……可我忘了一件事，孩子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他爹是杜健生，那是比我还能闹腾的人。
所以这孩子仅是个胚胎的现在，就已经开始对我实行恐怖威胁流血政策了。
杜家吃得好住得好，但怎么说都让我感到拘谨。我时不时地探杜健生的口风：“我能回家吗？”
“你要回哪儿去呢？”杜健生反问我，“你是想回曹家，还是想回你那间小房子，还是想去我的枫华苑？现在除了这里，你待在哪里养胎会是安全的呢？”
他最后还不忘补充：“我爸妈会对你很好的，而曹子夜的情况我也会找人跟着给你汇报。你只管安心养胎好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说的都是事实。除了这里，我似乎真的没什么地方可去了。
我很郁闷，因为我不能离开杜家，也不能去看曹子夜。
杜健生很愁苦，因为他不能跟我一起睡，只能跑去睡客厅了。
杜妈妈晚上睡觉前抱着她的被子过来，她很是严肃地跟我和杜健生指出：“你们两个要分开睡，不能再在一起睡了。不然的话，这臭小子会伤害到我孙子的。”
“妈！”杜健生为自己的利益不断抗争，“那也是我儿子好不好？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杜妈妈拿枕头丢他：“少废话！给我滚出去！你说的这些话我要是信，就不是你妈了！”
因为突然到来的孩子，我的生活算是彻底忙碌而清闲起来。
忙碌的是我的大脑，清闲的是我的肉身。我每天负责听杜健生跟我汇报曹子夜的病情。然后再负责保胎静养喝一堆我都记不住名字的药品。
杜妈妈就跟哄小孩似的端着汤碗喂我：“新凉，还有一口汤，最后这一点是精华，你快喝了它！”
我连连摆手：“我是真的是不行了，阿姨，我都吃到嗓子眼了，再往里灌就得吐出来了。”
只要我一表现出不想吃啊，没兴趣啊，杜妈妈就是一副凄凄楚楚的样子。没办法，受不了感情攻势的我，最后只能将她准备的东西全部吃下。
天天躺在床上，除了吃就是睡。我每天的日子基本就是，躺在床上说话，坐在床上吃饭，再躺一会儿床上睡觉……等我生完孩子，估计我自己都要长在床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