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胡闹
“算了,”跟曹子夜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我也觉得没劲,“我还是去上课吧。”
“上课?”杜健生倒是蒙了,“你有课吗?”
“去教学楼看看,有啥课就上啥课呗。”我随意地说,“反正老师和同学之间都不认识,你要是不想去,把我送到教学楼,你就可以走了。”
曹子夜皱眉:“新凉,你能不能不闹了?”
“我闹?”我苦笑着反问他,“我闹什么了我?你不是总让我去上课吗?我现在听你的,我去上课了,怎么又是我闹了?那你告诉我,我怎样算不闹?”
曹子夜没说话。
“子夜。”
曹子夜回头看杜健生,杜健生那雪白的牙齿微微一露,样子坏得像是个忍不住用针扎破气球的男孩:“艺术系女生宿舍楼到了。”
送完曹子夜和美周,杜健生又开车送我去上课。
我们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教室里的人不是很多。我和杜健生坐在后排,他睡觉我上网。教室里的学生差不多都是干这些,偶尔有搞对象的在窃窃私语,课堂的整体气氛很是让人昏昏欲睡。
以前上学是有事才请假,而现在上了大学,是实在没事才想起来上课。上高中那会儿我还能背个化学方程式认识个亚当斯密啥的,可现在,我完全就是个文盲,二十六个字母都快认不全了。
大学老师我也不喜欢,一个个装成很有学问,除了吹牛以外没别的本事。
记得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曹子夜怕我受欺负,他特意请学年主任出来吃饭。两瓶五粮液喝完,主任的舌头就打结了:“白酒我擅长,我曾老师谁不知道?以前是咱们学校有名的‘白酒小王子’!
”
当时我看看曾主任那大肚子和秃得冒油的脑袋顶,竖起大拇指说:“老师厉害,真是厉害!”
主任谦虚地一笑,挥挥手:“哪里哪里,我做人就是低调,我曾老师天天戴三万多的表,我跟谁说了?”
“低调低调,”我憋住笑,“为人师表,就得是曾老师这样的人。戴三万多的表,也得装成跟戴三千的似的。”
也幸亏曹子夜有先见之明,要不是他提前为我打点好,按照我这成天老惹事儿的毛病,在学校早就死得连灰都不剩了。
“曹子夜……”我坐在教室里轻轻地叫他的名字,自己忍不住发笑。
第一次见到曹子夜时,他给我的感觉便是怪异。
在堂口街,我见过太多浑身脏兮兮到处打架的男孩,或者是满口脏话勒索低年级孩子钱财的小混混,又或者是和发育还未成熟的小女朋友哆哆嗦嗦等着投币贩卖机里掉下避孕套的小青年……曹子夜,却不是上述任何一种。
第一次来到曹俊家,曹子夜和他妈王芳就站在门口等我。
曹子夜十五岁,个子还不是很高。他应该是刚起床,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穿得不伦不类。一双大拖鞋,沙滩裤,上面是皱皱巴巴的长袖白衬衣。他站在王芳的身边,给人强烈的距离感。
看见我,王芳满脸怜悯地用手梳梳我凌乱的头发,说:“新凉,节哀顺变……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妈。”我咧嘴笑。
王芳被我叫得情绪激动,抱着我开始哭。
“好了,我刚好些,你又……”一旁的曹俊也感触颇深。他揽过王芳的肩膀,劝慰道:“别哭了,孩子已经够不好受的了。”
王芳拉过曹子夜,笑着问我
:“新凉,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的?”
“1989年1月28日。”
“那你的生日比我们子夜的生日靠后,他是1988年12月22日的。子夜,以后你要多照顾新凉一点。她刚来这儿,你带着她多熟悉熟悉。”
我笑着喊他:“哥。”
他十分淡漠地点点头,正在变声期的嗓子有些哑:“新凉。”
王芳又抱着我开始哭,虽然我不怎么想哭,但样子却还是要做的。就像那声“妈”,就像那声“哥”。
就像很多人一样,心想的是“妈的”,嘴里却说着“好的”。
下午的日光绵长,回忆似乎都被蒙上一层陆离的光亮。教室里沉闷的空气让我感到窒息,大力将躺在椅子上睡着的杜健生摇醒,我拉着他从教室的后门跑了出去。
估计杜健生还没完全清醒,我们俩相顾无言地在校园里走着。今天是周五,憋了一周的小情侣都急着去学校周边的小旅馆开房。一对对步速快得跟竞走拉活的小姐似的。
上了大学,一切似乎都变得奔放起来。
女生宿舍,可以说是衍生羡慕嫉妒恨情绪最泛滥的地方。别人都奔放,而你不奔放,大家就会说你不合群。拼爹、拼妈、拼男友,比吃、比穿、比破处。有些女孩似乎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以生活在别人的眼光中为傲。
对此,我很是不屑一顾。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可是也不想想,别人到底又算什么?
“贺新凉!”
我回头,一个满头大汗的男生抱着球冲我跑过来:“贺新凉!我可算找到你了,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
身边的杜健生满脸戒备,而我也是一头雾水:“同学,你哪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