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三人
让我意外的是,杜健生竟然变得很尴尬。
我乐了。
为了看杜健生出糗,我使坏地拉着杜健生的身子向我靠近。杜健生一脸愕然地看我,而曹子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当上半身全都贴在杜健生的胸口时,我能感觉出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贺新凉!”曹子夜面无表情的样子跟平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那双常年雾蒙蒙的眼睛变得异常犀利,“你干什么呢!一个女孩子,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像什么样子你不是看到了吗?干什么?你和宗慧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呗!”
曹子夜将大门甩关上,他沉着脸把袋子丢给我命令道:“去!进屋把衣服给我换上!”
“不然呢!”我不满地说,“用哥哥的身份命令我?”
“不然,”曹子夜的声音冷淡,“不然我就回家跟爸告状!”
“喀,”杜健生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他看曹子夜是真的生气了,赶紧解释,“子夜子夜!你别生气,我跟新凉闹着玩呢!”
曹子夜的目光在杜健生的腹部转了一圈,眼中的光更暗了。
杜健生低头一看,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我还是第一次看杜健生这个样子,他说话都有些结巴:“那个,我这个……是我刚才,洗澡的时候……”
我哈哈大笑,拎着袋子转身进屋去换衣服。
曹子夜很贴心,甚至连内衣裤都有给我带。我换好衣服出去,沙发上的两人一派沉寂。看杜健生也换了上衣,我忍不住又笑了。
我在厨房一边吃饭一边问:“宗慧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她有课。”曹子夜习惯性地皱眉,“你是不是也该去上课了?”
我没接他的话茬:“你昨天不是挨揍了吗?伤哪儿了?”
曹子夜一愣:“谁说我挨揍了?”
我拿包子大力地丢杜健生,被他身手敏捷地接住。杜健生露出白牙嘿嘿一笑,他很没有仪态地将包子塞到嘴里。曹子夜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问,淡漠地解释说:“他头上的伤是你打的。”
“啊?”这我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了,我又问,“那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你真小瞧我了,”杜健生嘴里塞了包子,他消瘦的脸颊都被撑得鼓胀,吐字不清地说,“你以为我昨天出去是把你自己丢那儿了?我是去叫人了!打架这种事用我自己出手吗?”
“嘿,”我挤对他,“刚才是谁说自己被揍得跟犊子似的?”
“哎哟喂,我那不是哄你吗!”
“哎哟喂,你哄得我可真高兴!”
我跟杜健生聊得越开心,曹子夜就越沉默。三个人在屋子里,曹子夜不说话,我和杜健生渐渐也沉默了。
气氛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压抑。
杜健生又想抽烟,可还没等碰到烟盒,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悻悻地收回手。看他的怂样,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曹子夜抬头看我,他上眼睑靠近眼尾部分有轻微的浮肿,不像杜健生眼尾那样张扬跋扈。曹子夜的眼角有些没精神地下垂,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阴郁而又深邃。他这个有特点的眼形,加上不怎么好使的眼神,使女生总有一种他在看她们的错觉,为此坑害了不少妇女同志。
见气氛又要转向沉闷,我掏掏兜:“咦?我的肾呢?”
“她说她的苹果手机。”曹子夜自然地解释。
苹果手机出来以后没多久,曹子夜找同学在香港花一万无千块买了两部回来,知道价格以后我给他好一顿挖苦嘲讽。按我的思维,会花这么多钱买两部手机的人都是傻子……所以每次提到手机我都会说是我的“肾”,以此来提醒自己其实也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聪明。
杜健生瞥了曹子夜一眼,他说话跟解恨似的说:“在我屋里呢,昨天咱们俩睡觉的时候我放床头柜上了。”
曹子夜懒洋洋地抬头,而杜健生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瞧这两个人苦大仇深的样子,是有毛病吗?
我手机刚开机,短信音乐就噼里啪啦响起:“就让我们虚伪,有感情别浪费。不能相爱的一对,亲爱像两兄妹。爱让我们虚伪,我得到于事无补的安慰,你也得到模仿爱上一个人的机会,残忍也不是慈悲,这样的关系你说多完美……”
“什么歌啊?”杜健生挑眉,“哥哥妹妹的,恶心
不恶心啊?”
我刚想回他一句“去你大爷的”,话还没说呢,电话又响了。
“你是贺新凉吧?”
我一愣:“这不是美周的手机吗?你谁啊?”
“我这里是校医院,”电话另一头的女人说,“你朋友美周被高空坠物砸了,她正在做检查,让我给你打个电话来接她。”
“啥?”
我丢下电话急着往外跑,杜健生手疾眼快地站起来拦腰抱住我:“不是美周的电话吗?你怎么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曹子夜伸手将我从杜健生怀里拉出来,他双手搭在我的肩上,低头问:“先别急,出什么事了?”
听到曹子夜的声音,我才镇定下来:“哥,美周被坠物砸了,现在在医院呢!”
“我带你去!”杜健生拽我的手,我生生被他抓着在地上抡了一圈,“我的车有校大门的通行证,快些。”
我有点紧张,回身握住曹子夜的手:“哥,我们走!”
杜健生的眼神在我和曹子夜握着的手上看了看,他啧啧嘴拿起门口花瓶里的车钥匙,率先下车库去取车。我和曹子夜站在楼下的花坛边等他,我们俩没有说话,可握着的手也没松开。
似乎从初二曹子夜牵我的手开始,我但凡遇到重大事情,只有被他牵着才能冷静下来。我低头瞥了一眼曹子夜白得几近透明的手,内心一时感慨万千。
他的手以后也会这么牵别人吧?
杜健生从车库拐出来,他按响喇叭,伸手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曹子夜走过去动作流畅地把门关上,接着打开后车门拉我进去坐下。
杜健生牙疼似的又啧啧嘴,他一踩油门,车跑了起来。
敞篷小跑开动,杜健生终于能抽烟了。风一吹,不仅烟散了,头发也跟着不断地乱飞。我心里烦躁,不乐意地说:“你就不能把篷关上!”
“你傻了吧!”杜健生语气也不怎么样,“谁买敞篷车还关篷啊!”
我懒得跟他吵。
“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杜健生在烟灰缸里捻灭烟头,话语听起来不阴不阳地说,“你们既然是亲兄妹,那为什么你们不是一个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