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不由己。
女神会吹陶笛,他就淘宝了一个陶笛。每当宁鸣吹起陶笛,舍友就有做马加爵的冲动,终于他引起公愤,招致一通群殴!
女神攀冰,宁鸣就去学攀冰。大三开学,他以一种大无畏的姿态申请加入清华登山队,招来教练的王之藐视。
“就你?有啥资格,凭啥觉得自己能进清华登山队?”
“凭我——一不怕摔,二不怕死。”
教练被他的气焰吓到了,宁鸣言必信、行必果,头一个月摔得身残志坚依然毫不退缩,死皮赖脸,赖在了登山队。强行拉近的距离和奇葩的存在,终于让缪盈注意到了宁鸣,他们之间有了只属于两个人的私密对话:
“宁同学,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进登山队?”
“挑战自我。”
“我觉得不像……”
“那像啥?”
“自杀!”
大三寒假,清华登山队组织了一次西藏绒布冰川的探险之旅。绒布冰川有千姿百态的塔林、冰茸、冰桥和冰塔,还有高数十米的冰陡崖和步步陷阱的明暗冰裂缝,以及险象环生的冰崩雪崩区。
意外发生了,居然还是发生在攀登技巧最好、战力最强的缪盈身上!当时,登山队正分组挑战一面数十米、二十层楼高的冰陡崖,九十度的垂直陡崖立面上,队员每人相隔几米,向上攀冰。宁鸣速度最慢,落在最低处,他向上仰望:所有人都在他头顶之上,缪盈更高,他只能看见她攀冰鞋底的五齿冰爪。
缪盈右脚正踏冰,寻找立足点,突听一声清脆的冰裂,猛抬头,只见头顶上方,她冰镐扎进的冰面突发脆裂,冰裂纹向四面八方扩散。此刻她右脚悬空,右手冰镐入冰点又摇摇欲坠,情况危急。她努力自救,试图拔出冰镐,右脚加速踏冰……然而,冰面碎裂得太快,镐头脱冰而出!缪盈立足不稳,三个身体附着点顿时失去两个,一声尖叫,急速下坠!
缪盈的尖叫一把攥紧了宁鸣的心脏,他目睹她从天而降,越过他的高度,向下坠落。
失去意识前,缪盈最后的视觉记忆,是近在咫尺的崖底。就在和冰面即将发生惨烈撞击时,她的下坠之势戛然而止,缪盈被巨大的重力加速度和与其成正比的安全绳阻力扯得瞬间失去意志,悬吊在崖底之上三米处,听不到宁鸣在头上呼喊:“缪盈!缪盈!你怎么了?”
缪盈随绳摆动的身体和对呼唤的置若罔闻,让宁鸣热血上涌天灵盖,他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奋力拔出冰镐,双脚踢冰,脱离冰面,在队友们的一片惊叫声中,任自己自由下落,飞向缪盈!
宁鸣的“自杀性跳崖救人”,就像他的攀冰技巧一样蠢萌,弄巧反成拙。他张牙舞爪降落到缪盈头顶上方时,手里胡乱挥舞的冰镐带着急坠加速度,一镐刨断了她的安全绳。缪盈失去最后的保护,直挺挺摔到崖底。好在只有三米高度,没有摔伤,却生生被摔醒。宁鸣摔到缪盈身边,扔了冰镐,不顾个人安危,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
缪盈神志完全清醒时,发现自己被宁鸣的双臂箍在怀里,而他,化身成被他砍断的安全绳,牢牢捆住了她。
“我终于知道了你进登山队,不光想杀自己,还想杀我!”
“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宁鸣长吁一口气,举臂向队友示意他俩安然无恙,心里正在庆幸缪盈全须全尾、自己没有酿成大祸,就听见一声比刚才裂冰更大的声响,咔嚓嚓……
缪盈也同时听见了,两人紧张对视,四下寻找裂冰处,就见——他和她身下的冰面正在开裂,两人中间的一条冰缝正在扩大,像只猛兽正张开大嘴,原来,薄脆的冰面,刚才被两人的坠落砸开,此刻又被合力压塌。
缪盈最后的动作,是冲正向他们跑来救援的队友高呼预警:“快别过来!”
而宁鸣最后的动作,则是更紧地抱住缪盈!
随即,他们被身下的暗冰缝一口吞噬。
宁鸣和缪盈一起摔进暗冰缝!
紧抱连体的两人,在蜿蜒曲折的暗冰缝里,向下坠落……
他们的身体,不停撞击着冰壁……
每一次撞壁前,宁鸣的内心就升起恐惧,恐惧这次撞击让他们分离,于是就在撞击来临前几秒,运起毕生前所未有之力,更紧地拥抱;然后在每次撞击后,升起死而复生的涕零,感激上天还让他们在一起。
每一次撞击,都减缓了两人下落的重力,最后,宁鸣的安全绳救了他俩,他和她停止坠落,悬挂在暗冰缝中间,头上不见天日,脚下深不可测,但他们,还活着。四只脚训练有素,各自用冰爪在倾斜的冰面上找到立足点,终于稳住身体。劫后余生,两人紧紧相拥,气喘吁吁,面面相觑。
悬挂在上下不着边的天地间,垂下的一根绳索,是两人生之所依,还有,就是他们彼此,他们从未如此之近,也从未如此生死相依。
对于把处境糟糕的缪盈拖累进更加糟糕的境地,宁鸣非常内疚:“对不起,为什么我总是帮倒忙?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这么糟。”
缪盈凝视着这一根亲手砍断她安全绳的活体安全绳:“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更糟。谢谢你,宁同学!”
她看见他距离自己几厘米的脸,在这一刻,紫透了!
冰缝顶端传来队友的呼喊:“缪盈、宁鸣你们坚持住!我们马上实施救援!”
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宁鸣出现体温骤降,动作受限的缪盈用尽各种办法,依然阻止不了他逐渐模糊的意识。这个生死攸关的危险过程,在宁鸣的感受里,却和缪盈的恐惧截然相反,他甚至……记得那是一种幸福的感觉。他们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她的头发散落在他肩头,狭窄幽暗的被困之地,突然洒进来一束阳光,险境化作天堂,他们挣脱了重力的牵绊,像一对自由悬浮在空中的天使。
宁鸣阳光灿烂地笑出来:“如果能一直这样,到永远,该有多么好……”
缪盈听到了这句话,但更被他双眼失焦
、眼神迷离的异样吓到——这是宁鸣陷入昏迷的征兆,她抽出一只手使劲拍打他的脸,大声呼唤:“宁鸣!宁鸣!醒醒!不能睡!你体温骤降得太快,保持清醒宁鸣!”
她的声音遥远缥缈,仿佛来自天外……这是死亡临近的感觉吗?死竟然这样美丽?!宁鸣的大脑皮层失去了控制和约束力,像泄洪的闸门突然开启,潜伏的记忆和思想奔涌而出,他张开嘴,却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最后的意识,是缪盈的表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像震惊于一件意外得知的真相。随即,他闭上双眼,在她的身体、手臂和气息的包裹中,向死亡,自由降落。这一刻,幸福到极致。
缪盈在此刻,却是绝望的心碎,她只能更紧地搂住宁鸣,抬头仰望:一个绳梯正从冰缝顶端缓缓下降。
当宁鸣再次睁开眼睛,他看到晃动的车窗和穿白大褂的身影,举起缠满绷带的手,努力地抓着空气,然后,抓到另一只绷带缠绕的手,他知道那是缪盈,她的笑靥进入他的视野,时而清晰,时而虚化。
比确定此刻是活着还是死了更加重要的是,抓住她,和抓住这一刻。
因为伤情轻重程度不同,缪盈先于宁鸣返回北京。当痊愈的宁鸣重返攀岩馆,推开训练馆的大门,缪盈正往身上穿攀岩装备,回头,看见了他。
“宁同学,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你不打算退出登山队吗?”
“咱俩不都活得挺好嘛。”
他们相视而笑。
冰缝坠险,好比在两种不发生化学作用的物质中间,投下一种可产生变量的介质。在宁鸣心里,他和她,不再是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于是,在本科最后一年来临之际,他产生了做一件事情的勇气。
元旦跨年夜,清华学子相约涌向世贸天阶,缪盈、宁鸣也在其中。倒计时开始,万众呼喊“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时,宁鸣掏出他的手机;天顶巨幕打出“2013新年快乐!”,所有人向上仰望的一刻,宁鸣按下操作键。
哇!
所有人都惊讶于天顶的变化:巨幕上,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背影。
缪盈随众人一起抬头仰望,她第一个认出了那个背影居然是自己,这个发现让她目瞪口呆。
被黑客入侵操控的巨幕播放的是一组偷拍视频,每段视频都从跟踪缪盈的背影和侧影开始,最后以她猝不及防地转头转身、让偷拍者人仰马翻为结束:缪盈走在校园里,缪盈坐在教室前排,缪盈和同学在食堂吃饭,缪盈骑自行车,缪盈站在宿舍窗口……缪盈……缪盈……偷拍者自始至终没有在镜头里现身,但他那份深邃而怯懦、隽永而蠢萌的爱情,溢于画面,现场观众被这个狼狈又深情的偷窥狂逗得前仰后合。
现场的清华同学认出了被偷拍的女主角,他们齐声呼喊出她的名字:“缪盈!缪盈!”
缪盈感觉千万目光顷刻汇于自己,她无地自容,心如止水、云淡风轻地拒绝过无数次花式求爱,但这一次,竟然让她手足无措。
当她的形象从巨幕上渐隐消失,视频最后,浮现出几行字:
“请原谅我的入侵,也请原谅我占用新年第一分钟,我只想让这个女孩知道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有份深爱,真实地存在。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因为你不在乎我是谁。
即便不能和你在一起,爱你,也是最美的事情;
就算为你而死,也是最好的归宿。”
没有落款,没有名字。
这是一场主角把自己藏匿起来的表白,求爱者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片刻静谧后,清华同学再次集体发出“你是谁?站出来!在一起!”的呐喊。
缪盈突然怦然心动,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做出下面的举动之前,她已经把目光投向四周,在人群中捕捉那个身影,最后,她看到了——宁鸣。
宁鸣正把手机揣进裤兜,一抬眼,就和缪盈的目光相遇。
他们,隔着几十上百欢呼雀跃的人,隔着遥远却亲近、熟悉又陌生的距离,他对她,绽放出一脸傻笑。
这个痴呆的傻笑,让除了缪盈以外的所有人都自动忽略了——宁鸣来自计算机系——这一个重要线索,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如此惊天动地的表白和木讷的程序猿有什么关联。这场惊世骇俗的跨年夜“无名氏表白”,被全清华、全北京看到、听到,成为一个不朽的传说,但创造奇观的黑客爱慕者,依然无迹可寻。
缪盈那一束从人群里找到自己的目光,在宁鸣随后的记忆里辗转反侧,他千百次断喝自己:那一眼,只是她纾解尴尬的偶然一瞥,是看见熟人的几秒钟暂避和栖息,什么也不意味。但他又万千次憧憬意淫:为什么在那个时刻,她望向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宁鸣蠢蠢欲动,他觉得自己攒了三年多的勇气,终于化成一只有力的大手,推着他走到缪盈面前,对她顶天立地、气壮山河地大声宣告:“世贸天阶那个人是我!从第一次迈上清华礼堂台阶开始,我爱你三年了!”
就在宁鸣沐浴熏香、更衣祭天、择日向缪盈表白的当天,他见到了——书澈!那天,他寻到音乐教室,在门外看见了正在里面独自练习陶笛的缪盈,走进去。在缪盈纳闷、疑惑的目光中,他吞吞吐吐说到“那晚世贸天阶……”时,还是卡壳了。她在追问:“世贸天阶怎么了?”他在积攒最后冲顶的勇气,手机铃响,一个中断,没有了然后。
宁鸣看着缪盈的脸在接起手机后一秒点亮:“书澈!你在哪儿?”她猛然回转,望向教室门口。宁鸣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书澈。对于书澈,宁鸣形容词穷,只能说:他是唯一能站到缪盈世界里去的那个人。
缪盈从宁鸣面前风一般刮走,奔向书澈,两人不顾有人在场,忘情拥吻。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想你想得要疯掉了。”
宁鸣被风干成一个大写的多余,这一刻,他恨不得挖个坑儿埋了自己。
第一次见到书澈,终于让宁鸣明白为什么前仆后继的追求者无一例外都是扑
街的下场?为什么缪盈拒绝了所有人的求爱?就是因为——早就有了这个叫书澈的男生。书澈和缪盈,同出于一所名牌中学的国际部,他比她年长两岁,当初一学妹缪盈进入初三学长书澈的视野,他们就注定无法分离,两人青梅竹马,每个毛孔都写着般配二字。书澈的父亲书望,仕途上平步青云、位高权重,现在担任这座城市主管城建的副市长;而缪盈父亲成伟,则是城里最著名的商界名人,他的产业纵跨钢铁、制造和地产,商业版图覆盖全国,还在继续向海外扩张。2007年高中毕业后,书澈前往美国斯坦福大学读本科,2011年又考上商学院MBA,到缪盈完成清华经管学院本科学业,这对情侣已经不得不两地分离了六年之久。今天的毕业典礼后,已经拿到斯坦福商学院MBA Offer的缪盈,即将启程,前往美国,书澈在大洋那边等着她。
宁鸣也终于明白他和缪盈之间,没有发生任何质变,现在,是屌丝距离白富美,中间隔着一百个中产;未来,是码农距离继承人,中间隔着一百个CEO。
在缪盈书澈离开教室很久以后,宁鸣还留在那里,直到他视线落在钢琴盖上,缪盈的陶笛落在那里,他向它伸出手。宁鸣“偷”了缪盈浑然忘我奔向书澈时遗忘在音乐教室的陶笛,作为陪葬,掩埋了他终将没有表白的爱情。
四年,还是一个“爱”字都不曾出口。
其实,“爱”字出口,何其容易,但拿什么让你爱的女孩幸福?就像她现在已经拥有的幸福一样。宁鸣做不到,至少现在,他看不到自己让缪盈幸福的可能。你爱的女孩有了一份注定幸福的爱情,你只能收起自己无人认领的爱。宁鸣是二线城市工薪家庭出身的儿子,父母收入加上助学贷款,供他读完清华已属奇迹,完全没有资金支持他进一步出国留学深造。他的人生轨迹早已被注定——做一份稳定工作,娶一个平凡女子,成为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和好父亲,人生之平庸一眼可见。宁鸣注定平凡,他甘于流向平凡的人生,但他不甘心在大学最后一天,以沉默和她告别。
所以今天,他必须做最后一件事,就像半年前在世贸天阶做过的“大事件”一样。
2013年清华大学本科生毕业典礼暨学位授予仪式在清华礼堂里举行,校长任重道远地寄语学子:“最近我一直在思考,在今天这个场合,给大家讲点什么。过去几年毕业典礼上,我讲过理想、责任、担当、良知、敬畏这样一些关于价值信念的话题,今天,我想说说:成功。我不会告诉你们如何获取成功的秘诀,在座3099名即将获得学士学位的同学,从四年前意气风发杀进清华,到明天昂首挺胸走出清华,你们已经走在通往成功的路上,你们知道为获取成功如何努力奋斗,我深信:未来几年,几十年,你们会成为‘成功人士’!我也不想质疑千百年来中国人信奉的单一成功哲学,把财富、名望、权势这三样东西当成人生目标,完全忽视了人生还有‘平凡的满足’和‘无关利益的成就’。我只想说出一个希望:希望你们终究成为的那种成功人士,不止于钱理群先生所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不止于耶鲁大学教授William Deresiewicz定义的‘Ext Sheep——优秀的绵羊’,在追求并得到财富、名望和权势的同时,希望你们:能够始终拒绝和远离甘地定义的‘七样毁灭人类的东西:
没有道德的政治;
没有责任的享乐;
没有是非的知识;
没有人性的科学;
没有牺牲的信仰;
不劳而获的财富;
和不道德的交易。’
对你们而言,成功并不难,拒绝这七种邪恶才难!——这就是一位老师的希望。”
校长结束毕业致辞,按照惯例在典礼上播放的学校官方毕业纪录片画风突变,一曲自制MTV强势插入!各种不分时间、场合、地点被偷拍的缪盈,被剪辑成一首动人入心的乐曲,在偷拍者的镜头里,她美得不可方物!
“哇——”全场惊呼,清华学子们都知道世贸天阶“无名氏”又出现了。就连当事人缪盈,都没有了初次遭遇的尴尬无措,她和所有人一样,微笑着望着银幕上的自己。
“你是大学四年发生的最美的事儿!
不必知道我是谁、爱情因何而起、而一往情深,
你只要知道——我爱你!
它千真万确地发生了,并将一直发生,到你忘却,依然不灭。
再见,我的大学!
再见,我的爱!”
最后这几行字,说的是爱情,却不止于爱情;没有言及理想,却能看见信念,它穿起了每位毕业生的过去和未来,给他们的大学四年一个再美不过的注脚。
清华学子们不再规规矩矩坐着,他们起立鼓掌欢呼。一位男同学挺身而出,高喊怂恿:“最后一天啦!还不敢报上自己的名字?你——丫——太————啦!”学生们像半年前在世贸天阶一样,齐声呐喊:“你是谁?站出来!在一起!”
校长敲打主讲台大声疾呼:“还让不让我好好主持一个毕业典礼了?”待台下学生们的躁动略有平息,他重新发言,“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是谁!”哗——全场哄笑,清华礼堂再次沸腾。
骚乱中,又一次,缪盈把目光投向宁鸣,他们相隔几排座位,中间依然有几十上百个雀跃的同学,依然是遥远而亲近、熟悉却陌生的距离。
宁鸣想象中的自己是这样式的——众目睽睽下,他一跃而起,高喊自己的名字:“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然后走到缪盈面前,第一次当众亮明自己的爱情:“缪盈,我爱你!不管你爱谁,不管你要不要我的爱情,反正——我会一直爱你下去!”但现实中的他是这样式的——始终低头玩着手机,故作置身事外,麻木不仁。
只有他自己和缪盈两个人,知道他手里的手机就是入侵学校官网的作案工具,知道他死人一样的外壳下岩浆一般沸腾窜流的热血。其实,这时缪盈已经百分之百地确定那个人,就是宁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