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一路而来,狐族内也到处扎花点红,装点的一派喜气洋洋,黎九一大清早就被彩儿拉起来打扮。“小九,为什么这次成亲都装扮的红艳艳的,我记得在凡间,他们那里的人才会在新婚当日这番。”彩儿一边帮黎九梳头,一边不禁疑惑地问。
“应该是公孙澈想办成这样的,我听别人说的。”
“哦。”
黎九问:“彩儿,你就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像当一个女婢一样,你不觉得委屈,或者……恢复记忆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彩儿笑了笑,说:“这种事就让它顺其自然吧,反正待在狐族也很快乐,不愁吃穿。而且,和小春和故包儿相处的也很好,如同……三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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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月明轩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谁知鲜红盖头下,隐藏着一副梨花带雨的面容。
黎三原本不同意这门亲事,但没有办法,因为这算是两族和亲,就被迫嫁给了公孙澈。
正想着,一行人便推门而入。
黎七:“祝三姐姐鸳鸯福禄,丝萝春秋,花好月圆,并蒂荣华。”
黎八:“三姐姐喜结良缘,望大姐姐和姐夫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子孙兴旺,枝繁叶茂。”
到了黎九那里,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词语了,便说:“那就祝三姐姐永葆青春,还有蛇族的气候比较干,记得多喝水。”
黎三看看黎九,眨眨眼睛,笑了,好容易酝酿出来的一些泪意又没了。
一位女长老又交待了几句之后,旁边走出个小九没见过的的女人,其中有一个领头的,应该是黎三的娘亲刘氏,她身穿一件暗紫色团花比甲,黎三不甚明白的去看刘氏,刘氏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道:“请这位管事的给我们三姐儿说说夫妻之礼吧。”
夫妻之礼?黎九想着,这是什么礼仪,难道夫妻之间也有一些繁琐的规矩?想到这里,黎九居然想着长大不成亲了。
当天狐族在治承殿开了十几桌筵席,各族的都来凑热闹,足足热闹到半夜宾客们才离去。
黎九想:不知道人族的能不能来,要是能啊,曲沪生就应该能来。
她提前退了宴席,走着走着走到了青丘狐族的最大的一棵梨花树下,正好遇到一个她百般思念的面孔,那人正是——曲沪生。
黎九的心怦怦跳着,她没想到这里能遇见曲沪生,难道人族也来参加了?人族向来都是不能来的呀1算了,不去想那么多了。她冲上去拦住了他,激动地说:“曲沪生,真巧,在这里遇到你。”
他一惊,知道这里相遇不妥,没等做呢,嘴快的贴身侍卫由姜说:“喂,这位姑娘,您是不是认错了,这位是毕方族的大太子,百里荣轩。”
黎九听了这话,顿了一下,说:“什么……”
他十分生气,对由姜说:“你先走吧。”“好、好吧……”
百里荣轩连忙解释道:“小九,其实……”
黎九打断了他的话,说:“曲沪生,不,百里荣轩,不……”
百里荣轩说:“抱歉,小九,我欺骗了你,其实曲沪生这个名字是我的假名字,游历时为了不让人识破身份才起的,我的真实身份是毕方族的三殿下,百里荣轩。”
这个消息太突然,让黎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黎九转身跑开,看着黎九的背影,百里荣轩不禁有点内疚。“这么突然告诉她会不会太突然了。哎,都怪由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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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九灵殿
“呜呜——他居然骗我这么久,亏我还这么信任他。”
少顷,天灰蒙蒙的,十分得冷,小草低下了头,树枝弯弯曲曲,抬起头,发现乌云密布,没想到雨竟已静悄悄地起来。风划过,树叶飘旋着坠落,孤独的归如大地的怀抱。细沙星星点点地被吹起,何时它们又能回到原处?
“真的?我的心情怎样天气就会怎样?我的心情会改变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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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九最近正在学《诗经》,想了想,挑了首最简单的,便朗声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九儿背的真好。”黑暗中,一位老人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一抹伤悲的意味,似乎自言自语道:“九儿可知,祖母老年少时,最喜欢的却是那首《柏舟》,真是朝也背,晚也背,可现在想来,还不如《桃夭》的实在,女人这一辈子若真能如桃树般,明艳的开着桃花,顺当的结出累累桃果,才是真的福气。”
这位女长老是前辈中唯一一个没有对她有成见的长老,她姓臧,别人管她叫臧氏,也是青丘狐族一位比较有权威的女长老了。臧氏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冷冰冰,不容人亲近的人。后来,她当时一眼就看中了黎九这小丫头,并且收她当了个干孙女,也就是说黎九被认了一个祖母。不光是黎九自己,当时很多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黎九不好意思拒绝,就应允了,拿她当个靠山也好,省着他们总欺负她。不过她对她自己相中的人很和蔼,而且她总会亲切地叫她九儿。
黎九一直想着百里荣轩的身份的事,根本没听清祖母在说什么,依稀像是在说种桃子,于是迷迷糊糊的回答道:“……桃树好好的,要是结不出桃子,定是那土地不好,换个地方种种就是了,重新培土施肥浇水,总能成的,除非桃树死了,不然还得接着种呀……”
“呦,九儿,你可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孩子啊。怎么有心事?”臧氏和蔼地说。
“没事没事。”
……
当夜,黎九喝了一碗汤,满怀着对三姐姐的思念,昏昏沉沉的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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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如意堂
黎三出嫁时,她的阿娘刘氏不止给了大笔嫁妆,还把府狐族里勤快老实的丫鬟婆子挑了不少一齐陪送了过去,狐帝原就想整顿族内,索性趁这机会重新安排使唤人手;本来臧氏很抵触这次人员调动,但是一听说要删减月明轩的人手,立刻就举双手赞成了。因为刘氏和臧氏总是互相都看不上对方,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赞同。
按照狐族的规矩,妹妹的女婢要比姐姐的要少,以前是狐帝偏心,可如今族狐帝回头是岸了,于是明月轩就要裁剪编制,刘氏不是没闹过,说那些人手都是给黎三使唤的,于是臧氏立刻反唇:“那九儿又怎的说?”
刘氏眼看着多年布置的人手,被裁去了不少,心头恨的如火烧,可却也不敢反抗,在族长面前,她说不通道理;在臧氏面前,她又是妹妹,身份比不过。末了,她只能闷在自己院里,阴沉着一张脸,砸掉了一整套茶具。
和刘氏一样遭遇人员调换的还有九姐儿黎九,面对添人这样的好事,九姐儿很不上道,她听见要加人的第一反应是:“做什么要添人?小春,故包儿和彩儿,三个服侍我一个,我用人够了,其他事情也有人做呀。”
臧氏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黎九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长叹一声,到青丘佛堂里去念了两遍清心咒,克制自己不去捏死心爱的小孙女。
故包儿说:“当年臧氏是长老中权利最大的,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不说,身边有管事妈妈三个,一等女婢五个,二等女婢八个,三等女婢八个,还有五六个跑腿使唤的小幺儿,其针线浆洗洒扫的使唤婆子若干,若干大约等于十个。
黎九掰着指头数,越数嘴巴张的越大:“那,那,那不是有三十多个人服侍祖母一个?我曾听祖母说,这一辈有三个姐姐。”
黎九正在思考深刻的人生问题的时候,李氏也来掺和勒。李氏是管教黎七的“祖母”。臧氏瞄了她一眼,李氏见了转而对臧氏道:“九姑娘年纪小,都没见过几个人,如何挑的?还是姐姐您来吧。”
臧氏颔首同意。
臧氏显然是挑人的老手,她细致的询问领人来的管事婆子:哪些是外头买的?哪些是家生子?以前都在哪里做活?老子娘在哪里?有什么特长?领来的女孩子已经剔除了有碍瞻观的和不健康的,最后臧氏挑出了四个女孩。
李氏忙道:“这么少,岂不委屈了九姐儿,姐姐再多挑几个罢,若是这几个不合心意,咱么再买几个也使得。”黎九低着头想,其实是黎七的丫鬟超编了吧。
臧氏瞥了李氏一眼,道:“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族长不易,省些银钱也好,省些外头的言语也好。”
李氏面色尴尬,诺诺的应声,心里决定,回头把黎七那边的女婢给一起‘体贴’了。
彩儿吧那四个小女婢领来,两个比明黎九小,两个比黎九大,芳名分别是:宛儿、绿真、晓霜、小花。臧氏笑着让黎九给她们重新起名,这个黎九有经验,小春的名字就是她起的。
正要开口,一旁的故包儿轻轻咳嗽了一声,笑道:“九姐儿,你晓得吗?梨八身边的两个贴身婢女,名字叫做沐雪和离歌,听说是书上来的,怪道又好听又文气呢,咱们可不能输给她们。”
黎九想了一会,指着两个大一点的说:“你们两个,你叫雪薇,你叫锦瑟。”随后又指了一下小一点的,说:“那你叫紫瑶,你叫可欣。”
彩儿最是体贴,立刻上前凑趣,在旁边连拍手,说:“哇,咱们九姐儿的才华可是不一般的。起的好名字,好听又好看。”故包儿也凑上来,说:“暧,姑娘你也给我改个名呗。”
黎九哼了一声,说道:“为什么,你名曰故包儿那是有原因的,因为——你的脸像一个包子!”
臧氏顿时笑倒在榻上,乐呵呵的看着孩子们胡闹,四个刚来的女孩亦捂着嘴轻笑,小春微笑着坐在小杌子上,心里适意的想:“来了这九姑娘,这里如今可真好。以前这里可真是安静的渗人。臧长老日渐开朗,兴许是心里舒坦了,身体也好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