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河清虽然很高兴女儿能把他们放在心里,但是这是一门好姻缘,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女儿为了他们,就放弃这门亲事。
杨峥对闺女的心思,他看得再明白不过了!她现在嫁过去就当家,又没有老人跟着一块儿过日子,搅和,这么好的事儿上哪儿找去!?
“玉娘啊,你放心吧,我和你娘又不是小孩子,咱们虽然是普通人家,但是该有的骨气还是有的。”杜河清只道:“要是他看不上咱们,我跟你娘肯定不会受着,甩袖子就走好不好?”
杜玉娘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爹的心态还挺不错的。
说白了,有杨大哥在,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发生。对方要是真的挑鼻子挑眼儿的,杨大哥也根本不可能干看着。
这颗心,多少是放下来一些了。
日子过得飞快,杨峥往杜家跑得更勤快了。
刘老汉和闵氏也来过几回,一来是看小外孙六子,二来也是关心杜玉娘的婚事。
刘老汉还递给杜玉娘两张图纸,上头是他准备给杜玉娘打的东西。刘老汉的手艺,那是非常不错的,十里八村都很有名,而且他给杜玉娘准备的木料也是不错的。
杜玉娘不好意思收,刘老汉要给她打箱笼,还要打大衣柜,这些东西都造价不菲,她就这么收下了,总觉得有点过分。
“你姥爷给你的,你就拿着!咱们家可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出嫁,我们还能看着?”刘家最缺啥?缺闺女啊!
刘老汉有六个儿子,就刘氏这么一个闺女,好不容易儿子们都成了亲,生的又都是孙子,一个孙女都没有!
没有孙女,可不就把这份疼爱都给外孙女了!
“就是,这些东西啊,我早都想好了!”刘老汉笑眯眯地道:“我还要给玉娘打一个摇车,将来她有了孩子,直接就放到这个摇车里面,省不少事啊!”
好好的,怎么就提到孩子上头了。杜玉娘脸色暴红,哪里还能坐得住?也顾不得礼数的问题了,逃似的离开了上房。
几个长辈自然知道她是害羞了,都是善意的笑了笑。
闵氏私下里不由得跟刘氏感叹,“这日子过得也是太快了!你说说,我生你的时候的事,我记得一清二楚,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似的!这一转眼,玉娘都要嫁人了。”闵氏拢了拢头发,感慨地道:“人这一辈子,实在过得太快了。”
谁说不是呢!
刘氏自己也是挺感叹的,那么大点个小人,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她这心里,也是空落落的。闺女大了总得嫁人啊,留在家里像什么样子。
闵氏问起如锦的事情:“看着不像是有毛病的样子,怎么就是不说话呢!”她来了几次了,那孩子连屋都不出,就算是见了面,招呼也不打一个,瞧着倒不像是装的。
刘氏叹了一口气,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跟我们家有缘分。老太太也没有闺女,玉娘把她捡回来了,总不再把人扔出去吧!?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儿!”
刘氏了解自己的亲娘,老太太可不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她从来都不参合自己家的事,更不会对自己婆家的事儿指手画脚!
老太太问这么一句,也绝对是有感而发罢了。
闵氏只道:“也算是结个善缘吧!”
到了下晌,老两口赶车离开了桃溪镇,刘氏望着牛车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到了晚上,刘氏不由得跟杜河清感慨了几句,“瞧我爹的身子,倒是硬朗,就是觉得这几年我娘老得有些厉害。”
女人本来就不比男人,一旦老起来,速度快着呢!
不过杜河清可不敢说这话,只好当作没听见,不接这个话茬。他实在不好发表意见啊!实话实说吧,怕自家媳妇吃心,往自己身上联想;说假话吧,他又不会那些虚头巴脑的事。
干脆装成睡着了。
刘氏问了半天,杜河清一句话都没回应她。她转头再一看,却见自家男人已经睡着了,还打着鼾。
估计是累坏了!
这几天为了玉娘的亲事,根本没有休息好,白天店里那么忙,也真是难为他了。
刘氏不再说话了,转头给六子掖了掖被子,吹灯休息。
黑暗中,杜河清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慢慢的便真的睡了过去。
转眼日子就进入了腊月里,吃完腊八粥以后,天气越来越冷,雪越下越大,离过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杜家也开始张罗过年的事情了。
肯定是要回老家过年的,年货要买起来,还要提前回去把老宅收拾收拾。虽说之前房子一直交待村里的邻居帮忙看着,但是这么长时间没有人住,屋里肯定挺冷的。要先把院里院外的雪清理掉,再把几个屋子里的炕都烧起来,连烧几天,才能有所缓解。
这是大事。
杜河清想了想,干脆决定自己先回去,把里外都收拾妥了再回来。
“能行吗?你一个人,要收拾多久才能收拾完啊?”刘氏左右为难,觉得这样两边跑实在是太受罪了。
就在这时候,杨峥和胡咸却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两个人一听说杜家的事儿,当下决定跟着杜河清一起回去。
“叔,先把房子收拾出来再说。”杨峥只道:“我们哥俩在外面飘惯了,在哪儿都是过年!实在不行,要是叔放心,我们俩回去一趟,替你把这活干了。”
杜河清想都不敢想,“这咋合适呢!”杨峥也就算了,那是他半个儿子,如今又是自立门户了,就是跟他们一起过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是个开通的人,什么规矩,礼数啊,都不是看得很重。
但是胡咸不一样啊!他可是有亲人在身边的,不是有一个姐姐吗?
“我父母都不在了,姐姐再亲,成家以后那也是外姓人不是?”胡咸只道:“我姐夫一家倒是不拿我当外人,总让我过去一起过年。可是我在外头闯荡习惯了,哪里待得住?倒不如跟兄弟们一起过年,更快活些。”
杜河清也理解,他们江湖人,就应该有这样的习气,要不然还叫啥江湖?
“叔,这事儿就交给我们办吧。咱们先回去一趟,简单收拾收拾,您把活交待下来,我们就干了。”杨峥道:“我们都年轻,没事的。”
杜河清也是实在没办法,左右一想,姑爷这是想孝顺他呢,也没啥不好的,就应了。
刘氏嘴上说他实在过头了,但是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觉得自己像白捡了个儿子似的。
当天下晌,杨峥就雇了车,带上胡咸,拉上杜河清,往杏花沟赶。
晚上三个人就在那儿住下了,一连收拾了好几天,杜河清自己一个人回到了镇上,杨峥和胡咸则是在杏花沟住下了。
“家里情况咋样?”李氏迫不及待的问上了,“房子被压坏没?屋子里是不是阴冷阴冷的。”
杜河清喝了几口热茶,才开口:“院子里的雪倒是不少,房顶还行!大栓帮着清了几回,总算没负了我的嘱托。”
大栓就是帮杜家看家的那个人。
今年雪大,每下一场雪,都要扫房子,不然的话容易把房子压坏了。
杜家的房子不少,大栓跟他爹,他兄弟,把杜家房子上的雪都扫了,场场没落。给他们减轻了不少工作。
“那孩子有心了,回去备份礼,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杜河清点了点头,“院子里的雪好清,就是屋子好久没人住了,哪哪都是灰。”收拾那些灰,可把他难为坏了!但是杨峥却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大活小活都能干,看不出一点生手的样子。
后来一想到他的身世,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也就明白他为啥这么能干了,不免又多了几分心疼。
“这火炕啊,不断火地烧了四五天,总算是让屋子里有了热乎气。家里也没啥别的活了,就剩下烧炕了,杨峥就让我先回来了。”
李氏点了点头,不由得道:“是个知道疼人的。”
眼看着就要到小年了,各家各户的节礼也该备起来。
杜家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往年跟田家倒是走动,可是田氏的真实身份一经暴出,田家也是没有必要走的了。
“秦大夫那里是一定要去的,算两份。”蒋寒星今年可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啊,要是没有他,杜家只怕要遭受牢狱之灾了,所以蒋寒星这边,得单独备一份礼。
杜河清点头,“钱老板那里,我是不是跟玉娘再商量商量?”
原本钱老板跟他们走得挺近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两家人还真的像是亲戚一样走动了起来。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钱家的态度有了转变,虽然人家从来没说过什么过分的话,但是杜家人不是傻子,亲疏远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李氏连忙道:“对对,问问玉娘怎么办!这事儿啊,让玉娘拿主意。”
“哎,知道了!”
“再有就是镖局那边了!”李氏思索了一会儿,道:“不管怎么说,玉娘是认了人家做干亲的,头年送一趟礼过去,是应该的。等过完了年,玉娘的亲事一定下来,再像现在这样随意走动也就不方便了!”再说,成亲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呢!
“对对,我觉得啊,镖局那边的礼可以厚一些。”
李氏也赞同。
“刘家的礼也不能少!你岳丈岳母,可都是好人啊!这一年到益寿大补酒,可没少帮衬着你们。做人啊,不能忘本,你得好好孝顺人家。”
杜河清连连应声:“娘,您放心好了,这点事儿还用您教给我?”
李氏若有所思:“胡家姐姐那里,是不是也该去一趟?”这事儿提了好久了,但是一直没得着机会。
李氏的意思,是想过去谢谢胡咸的姐姐,顺道直接把两个孙女接回来。
“娘,我听您的!胡咸还真说了,说他姐姐那边,年年过了二十五就休息,过了初六才会再开张。要不然,咱们干脆早点去吧,总不好过了二十三再去吧!”
二十三是小年,到了这一天,基本上就已经算是过年了。讲究一点的人家,都不会再出门子了。
“那就定在二十?咱们亲自去一趟,把礼备足了!”
杜河清没有异议,当下就同意了。
准备年礼,这也是很有讲究的。
杜玉娘帮着出了不少主意,让刘氏省了不少心。
胡咸姐姐那里,备的是两坛好酒,自己腌的腊肉若干,另外还有两匹缎子,颜色稳重不花哨,倒也拿得出手。
说起来,这两匹缎子,还是当初钱生锦送来的呢!
秦大夫那里的备的东西,就更实在了。
腊肉五斤,泡菜两小坛,外加杜玉娘亲手做的粘豆包,辣酱,反正都是吃的东西。不过,李氏亲手做了两双鞋,也一并送过去了。
秦大夫不缺钱,缺的就是个烟火气,他们家送的不是吃的,就是用的,多接地气啊。
要不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李氏都想给他张罗个媳妇送过去了。四十岁的人了,身边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实在可怜。
给蒋寒星送的东西,也跟秦大夫的差不多少,只不过没有鞋袜什么的,用杜玉娘的话来说,就是不合适。
刘家是个大家庭,要送的东西就多了。
给刘老汉的旱烟丝,给闵氏的补品,还有刘氏亲手做的衣裳,鞋袜。另外还有吃吃喝喝的东西,腊肉啊,糖果啊,茶叶啊,却是家家都有份的,每一房的人都能分到一些。
雷氏夫妇那里也是什么都不缺,送金银俗物根本拿不出手,送吃吃喝喝吧,又觉得不太好。
到最后,杜玉娘亲自做了几样漂亮的点心,又连夜赶制了两双鞋袜,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亲手做的东西,总是给人诚意满满的感觉,至于其他代表杜家人心意的礼物,就不归她发愁了。
到了钱生锦那里,杜玉娘有点犯愁了。
去吧,有点上赶着了!不去吧,又像是无情无义似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