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掩上门,收回视线,刚一回身,就看见灰耳站在自己身后。
“好了?”灰耳和楚白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性格也有些了解。见楚白对公子吩咐的事情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灰耳也不好明着表示些什么, 只是催他,一起去回复谢石安。
两人避开婚房院子里的众人,往天水楼去了。
谢石安借口醉酒,这会儿还在天水楼的旧日住处休息。今日来镇国公府祝贺的人,也渐渐都散去了。太子在礼成之后,就功成身退, 回宫跟肃宗复命去了。而跟太子同来的陈奇可, 则推说身子不适, 留在了谢家小憩。
“我们公子,”两人一到门口,就看见谢石安背着手,朝着窗外发呆。
“妥了?”谢石安虽然开口问了,可是语气里面,却几乎没有一丝疑问,想来,只是验证心中所想罢了。
“是,”楚白开口回答,却只觉得这事荒唐的有些离谱。只是公子行事,向来有些神鬼莫测,他们这些做事的人,自然也不好多问什么。
谢石安回过身,神色颇为严肃地扫了一眼楚白,吩咐道,“灰耳,你下去,引开那个丫鬟。”
灰耳顺着谢石安的视线看下去, 却见天水楼下, 站了个丫鬟,正是徐婉如身边的左月。
“属下大意了,”灰耳赶紧认错,转身下楼。
谢石安在窗口坐下,看了几眼楼下的左月,并没出口询问细节。
倒是楚白有些忍不住了,“公子,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谢石安收回视线,看着楚白,直到他放弃了追问的打算。
“该准备了,”谢石安看见灰耳上楼,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起了身。
“公子,说是郡主让她来看看公子,送醒酒汤的。”灰耳对左月的话,并没有多想。
大婚之前,他们就把如意郡主身边的人, 做了个彻底的调查。左月是什么人,跟郡主多久,他们心中都是有数的。新婚之夜, 新娘子的身份再高贵,总也要对夫君表示一下温柔体贴的。如今谢三醉酒,新娘子让丫鬟来送醒酒汤,再正常不过了。
“找人盯着她一些,”谢石安心中很是笃定,徐婉如这会儿吃了惊吓,压根儿不可能让贴身丫鬟来找他,还送什么醒酒汤。只怕,这丫鬟说的话,有些水分。或许,她是宫里的人,也未可知。
“公子,还有一个时辰……”楚白不再纠结徐婉如的事情,今夜万事生,万事起,实在没空再耽搁在一个小丫鬟的身上。
“好,”谢三笑了一下,像是对着他自己笑,又像是对着新房里的徐婉如笑,“你们先去夫人那里。”
谢三口中的夫人,自然是他的大伯母孔氏,楚白和灰耳领命退下。
谢三慢悠悠地走向新房的院子,一路上,丫鬟下人们侧立,而灯火,早已经在漫天的红绸里面,连起一个彤色映天的夜晚。
徐婉如正靠着卧榻小憩,方嬷嬷倒是进来了,唤醒了她,稍作修饰,说道,“郡主,谢三公子过来了。”
方嬷嬷知道谢三去天水楼小憩,自然就派了人看着。听说谢三过来了,她自然要过来服侍徐婉如起身了。
刚才的醒酒汤,她本来是让别的丫鬟送去天水楼,结果左月却自告奋勇。方嬷嬷觉得,不过是个丫鬟的心思有些歪了,想着主子的夫君了。原本,她对左月的看法十分不错,虽然是青柳枝这样的秦楼楚馆出身,又是英王莫名其妙赠予的丫鬟。可是今晚一看,方嬷嬷心中暗自摇头,这左月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吧。郡主这才刚过门,她一个贴身丫鬟到底在想什么啊。
方嬷嬷心中暗下决心,日后要把左月往外面放一些,莫让她太接近郡主和谢三郎了。
左月不知道方嬷嬷心中所想,见徐婉如起身了,就要过来服侍。方嬷嬷挥挥手,让她先出去,左月不知所然,还是退了下去。
她这会儿心中也有事情,方嬷嬷不吩咐她做事,左月也没有多想。她虽然没有陪着徐婉如拜堂,却在边上看了个仔细,谢三郎的身形,举止,跟十公子十分相似。
可以说,左月的性命和清白,皆为十公子所救。她心里只把十公子记做恩人,所以,即使她在郡主身边做事,有些不损害徐婉如的消息,左月也要传给十公子的人知道。如今在镇国公府里突然看见了一个身形神似十公子的人,再看仔细了谢三的模样,左月心中的感激之情,混杂着少女的芳心懵懂,一时间,竟有些胡思乱想起来了。
刚才方嬷嬷让人送醒酒汤,左月就抢了去做这个差事,到了天水楼下,又看见一人,身形竟然也十分神似十公子。左月看仔细了那人的脸,的确不是谢公子。左月送了醒酒汤回来,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煳涂了,竟然看谁,都觉得有些像十公子了。
左月正胡思乱想呢,就看见谢三郎微笑着进了洞房,看见她的时候,笑地如明月清风一般。左月本就有些少女情怀了,被他这么一笑,顿时红了脸,愣在了那里。
好在,小莲这会儿回了洞房,看见她和谢三面对面站着,就喊了一声,“郡主,郡马来了。”
小莲的一声,唤醒了所有人,左月低下头,避开了谢三的视线,方嬷嬷也从里面开了门。
谢石安顺势进了屋子,小莲跟在他后面,也进了门。
徐婉如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心想,可能是婚房的布置,多有相似,自己小憩一会儿,竟然做了以前的噩梦。至于梦中被她摔掉的花瓶,这会儿一个放在喜烛的左边,一个放在右边,两个都好好的呢。
再加上,谢三来的又快,徐婉如也实在没什么心思,去细想刚才的梦境了。只是对上谢三,徐婉如毫无实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唤他什么。
倒是方嬷嬷安排了人端茶送水,“郡马可好一些了?”
谢三倒是毫不拘束,谢过方嬷嬷送的醒酒汤,又问起了徐婉如,今天忙碌一日,是否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