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傅灵川,她知道多少?回想有关于这人的所有线索,冯妙君目光闪动,莫非……
鲛人王脸色凝重:“不应该。城里无险可恃,一会儿天上云团下压,立刻就会暴露他们的位置。”离仪式结束还有个把时辰,在此期间祈福不能移动,傅灵川不该挑选城中施法。那样一旦被围,无险可守,无处可逃。
“只剩一个多时辰了。”另一人面色不愉,“阳山君就不给个交代么?傅灵川偷盗蟹灵之前还去找过他,谁能说这事情与他无关?”看他们的气度衣着,都不似鲛人王手下。
“傅灵川这趟找过的人很多。”鲛人王冷冷道,“阳山君已经撇清了他跟蟹灵事件无关,新夏建国之后,傅灵川也不会屈居于他下。再说,阳山君要走,在场的哪位能拦得住他?”
最后这一问,问住了所有人。
别的不提,单说阳山君的修为,这里恐怕没有他的对手。鲛人追捕傅灵川已经焦头烂额,这时候绝不想再多应付一个强敌如阳山君。
这时山下奔上来一名鲛人,向自己的君王行了一礼:“我们派出的传令兵中途被人阻截,搜捕傅灵川同党的命令,我刚刚派人发布下去。”
这又要拖上不少时间。鲛人王面色微寒:“被阻截?那便说明,傅灵川的同党也在行事。你……”
一句话未说完,有人指着远处凝声道:“看那里!”
众人闻声看去,天边不知何时异象又起:
空中越积越厚、好似下一秒就要坠落的乌黑云团忽然加速盘旋,而后一条龙卷从漩涡中心伸了下来,垂直指向了——
远在天边的一条海船!
这几人动容:“船上,他们居然在船上施术!”
众人的推断都被“岛”这个概念束缚住了。傅灵川不在锥尾山,也不在城中,而是选了遥远的海上来施术!施法过程中的祭坛不能移动,但是承载祭坛的船只却可以走啊!
如今洋流和风向正好,顺流往东的话,速度可是杠杠地。看云龙卷垂下的位置,离岛至少也有数十里,众人想要追上可没有那般容易。
冯妙君更是第一时间想起来,卢传影说过,傅灵川差人去寻今晚出海的大船了。
原来,竟是作此用途?
鲛人王铁青着脸,只说了一个字:“追!”没走出两步,又道,“传令下去,全岛疏散。”而后率先大步往山下行去。
他没有想到,蟹灵和傅灵川花了恁大力气布置锥尾山,结果只是放了几个障眼法来声东击西,掩饰他们出海逃跑的路径。
数十里海程,以鲛人的速度应该能在时限前追上。前提是,动作得快。
峰顶上的人,瞬间就走了个干净。
冯妙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现在她该怎办才好?傅灵川这一手玩得高竿,现在她是万万追不过去了。让她还稍许欣慰的是,鲛人的注意力暂时被傅灵川吸引过去,现下必是没空追缉冯记等人。
至于冯记众人,只要现在能赶船出海……
正说话间,海边忽然升起一记红色烟火,在黑沉沉的夜空中格外绚烂。
那是埠头的方向。
冯妙君见了,不由得大喜!
她和养母分开前,约定冯记登船离港后即发讯告之。如今看来,卢传影果然了得,能在一片混乱中约到船只并提前带着冯记众人脱身。
她站得高自然也就望得远,从峰顶能望见埠头上红光点点,并且有几点蔓延到了海上,那是人们点燃的火把,和船上的油灯。
已经有船出海了。
冯记见机得早,提前乘船离开。否则等到疏散命令传播开来,全岛都会陷入恐慌,上船机会全部靠抢。
如今洋流正好。商船一个时辰应该能开出二十余里。倘若天雷的威力是以螺浮岛为中心向外辐射,那么传进海中必定会有递减效果。
有卢传影和蓬拜全力相护,徐氏或许能活下来?
她立在峰顶,风声呜呜,仿佛都是养母的哭声。
徐氏大概也明白,养女来不及和他们会合了。只余一个时辰,除非冯妙君插翅飞起,否则赶不到埠头,更不用说下海。
倘若傅灵川成功将螺浮岛指为祭器,天雷降下来,恐怕以本岛为中心,方圆三十里内生灵都要死绝。冯妙君的修为,能抵得住天雷么?
她忽然无声发笑,白板从她面上看到了自讽。
她这一辈子都为活下去而拼命努力,临到末了,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宿命么?
冯妙君盘膝坐了下来,将白板取下来放在掌心,低声道:“我解除与你的主仆协定。你走吧,我知道你有自保之法。液金特殊,未必不能在这次天雷中存活下来。”
液金妖怪是这天地间最奇特的一种生命,不同于血肉之躯。天雷虽然厉害,可是对于已经获得无比坚固属性的白板来说,活下去的机率可比冯妙君大得多了。
她或许是没机会再活着了,却不想拖白板一起送命。
白板不意她有这一说,化成了白貂偏着头道:“那女主人接下来打算怎办?不若去螺浮下岛避上一避?”
“去哪里都是一样。一个时辰内,我不可能离岛三十里。锥尾山下的海中布满漩涡,我根本游不出去。”她原打算借着傅灵川的东风躲过雷劫,但现在人家棋高一着,已经遁去数十里外。现在她脚下的海区是海难集中地,密集分布的暗礁造成漩涡暗流无数,就是鱼儿误闯进来都未必出得去,何况是个陆地生物?“只希望鲛人能够及时阻止傅灵川。”
她向来贪生怕死,可是现在心中却奇异地没有半丝儿害怕,仿佛死亡离自己还格外遥远。
其实不远了,或许只剩一个时辰。
她始终那么努力求存,结果最后却要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么?
这个时候,她莫名想起了云崕。他们性命相连,她死了,他也不能独活。九泉之下要能相见,他会不会气得再掐死她一遍?
冯妙君打了个寒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