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出租车停在小区的站牌前。
雅子透过车窗看见正从小道上走来的李介与秀秀妈,立刻在段佑斯准备开门前拉住他的手。
他侧过头看她。
“不用送了。”雅子的回答很短促,甚至有点慌,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回头说了声,“我自己回家!”
他看着她回避的眼神,终究没说什么,对司机说道:“开车。”
李介和秀秀妈的争吵声很大,她一路拉扯着李介的袖子,嘴里气愤地念念叨叨,将两边院落里的老人都引了出来。
“我说你什么脑子!什么脑子你!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你这个……”还没骂出口,她一眼瞥见了从站牌处走来的雅子,立刻满脸愧疚地拉着李介上前去,“雅子,你回来了……”
“阿姨。”
雅子疏离地问候一声,又淡淡地看了李介一眼,他的表情十分复杂,不断躲避着她的视线,缩头缩脑的。
“不好意思啊,雅子,我刚回来就听说这件事了,你介叔脑子一时坏掉了,你别介意啊!”
“我不会放在心上。”雅子对秀秀妈说。
“哦……那就……”
“请介叔今晚就搬出去。”
李介的神情十分窘迫,而秀秀妈顿一下后,又缓慢地说道:“雅子啊……这事再商量一下,他也不是故意……”
“停车。”
从后视镜看见渐渐被左邻右舍围住的她,司机在段佑斯的指示下将车停靠在路边。他坐在后座上,静静地看着她瘦弱却挺直的背影。
围观的左邻右舍越来越多,秀秀妈看上去是责备李介,实则还是在为他求情。
雅子的声音虽然柔和,但话语里的意思很明了。
秀秀妈屡次说服无果后,面子上挂不住了,渐渐换了一副脸色,当着那些相熟邻居的面刻薄地说道:“雅子啊,有些事不能只凭自己喜好,你介叔是做得不对,但是你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啊,他这几天可没少照顾你妈啊。你看你妈,这几天都不发病了!”
在“发病”两个字上,语音很重
。
“阿姨,我还这么叫您是尊重您,请您不要再过分纠缠了。”雅子把话说到底线上了。
“什么过分纠缠?这是什么意思?”
情势紧张之时,突然碰到了谁的肩膀,四邻发出低叹声。
她怔怔地侧过头,段佑斯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到她身边,贴近她的耳边嘱咐:“你去车上坐着。”
“你……”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个动作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雅子原本的迟疑被他嘴角淡淡的笑容化开了。
出租车仍停在路边,他看着她上车后才慢慢地转过身,视线投向面面相觑的秀秀妈与李介,隐隐有些锐利。
透过车窗只能看见他的背影,雅子握紧双手放在膝上,朝他的方向看去。
他的背影那么修挺自信,衬衫的衣袖上折了几圈,显得文雅又随性。他说着话,像是在问李介什么事情。
李介在他的面前立刻收起了戾气,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他一边听,一边低下头从皮夹里抽出了一张名片,两指夹着递向李介。
秀秀妈低头一看,嘴里嘟哝了一句什么,又抬起头如梦初醒地打量着他。李介又听着段佑斯说了些什么,精神一下子就上来了,满脸堆笑地接过名片,又连续鞠了几个躬,好像事情瞬间被解决了一样。
周遭的邻居恍然大悟地交头接耳,秀秀妈朝雅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耳根红红的。
雅子很不解。
邻里还未散去,他朝出租车走来,帮她打开门。她下车后,又在她的腰后轻轻地拍了拍,说道:“送你去门口。”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我问过了,他被债务缠身。”他关上车门,“要解决不难,去找名片上的人就可以。”
“名片上的人……是?”
“刚好在这方面有点关系的熟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向秀秀妈的方向看了一眼。
“雅子啊……”似乎是明白段佑斯眼里的意思,识趣的秀秀妈满脸歉意地喊住她,“真是不好意思啊,今儿个就让介叔搬出你家!”
秀秀妈说完后心悸地望着段佑斯,仿佛她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得听取他的意见。他的眼神里藏着一股很强的气场,这股气场直到雅子对她点头后才渐渐收起。
邻里散去,段佑斯送雅子进了小区。
他的手一直放在她的后腰,雅子侧过头望向他,应该是要说些什么,但就是不知道要说什么给他听。
“想要怎么表扬我?”
他总是能一眼看穿她的心事,说话有些调侃的意味。
“是啊。”雅子笑了笑,“但是想不到。”
“你是我身边的人,你有资格让我为你解决任何事。”他眯着眼说道,停下脚步,双手渐渐放回裤兜里,“而你现在的心思要全部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谁?”雅子环起双臂。
“宣传部部长管心渝,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星期五傍晚,雨后的校园内,一切繁闹活跃都回归平静。
每周照例的教员大会还在进行中,校长室灯光明亮,黑色气派的牛皮椅上,安琦言一边闭着眼睛听音乐,指尖在桌面上一叩一叩的。
“嗡嗡……”
包内的手机震动不休。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慢吞吞从包内翻出手机,接到耳边:“什么事?”
“绮言啊。”电话那端的女生语调十分甜腻,“成绩出来了,人家卫茹哭得可厉害了。”
“啊……”她扶着额,傲慢地笑了笑,“那就没办法了,对手的实力摆在台面上了。”
“怎么,不想帮学妹了?”女生笑了起来。
“我哪有说这句话?”
她拿起父亲古玉笔罐里的钢笔,在指间转起来。
“那么星期一的选举,你看好谁?”
“卫茹这位子坐得也够久了。”她的声音抑扬顿挫,“我想看点新鲜的人。”
“玩上瘾了吗?安琦言,当心引狐入室。”
“既然打不倒,那就去收拢。”她说着,轻笑了一声,“这世上最容易脏的就是一尘不染的东西,懂了吗,管心渝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