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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东篱

一阵环佩叮当声过后,回廊之下走来六七名妙龄少女,都穿着轻软的丝绢长裙,只是颜色各不相同,袅袅婷婷地走到王玄之面前,向他盈盈施礼。

最前面一名身穿湖蓝色衣裙的女子,眼神在冯妙身上转了几转,掩嘴笑着说:“公子带回来的姐妹,越来越标致了,这位妹妹叫什么名字?”

“灵枢,不要调皮。”王玄之微微笑着说话,虽是责备,却半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他稍稍退后半步,把冯妙让到身前,对那几名少女说:“这是我的朋友,要在东篱住几天,你们就叫她……阿妙吧。”

东篱便是他这处私宅的名字,像阿妙这样的叫法,是南朝称呼女子的方式,冯妙知道王玄之不想说破自己的身份,屈身向那几名少女福了一福,问了一声好。

少女嘻嘻笑着避开,灵枢说道:“可不敢受你的礼,我们姐妹被公子带回来的时候,个个都脏得像泥猴一样,唯有你先梳洗过换了衣装,可见公子对你不一般。我要是受了你的礼,回头公子要罚我,你替我说情不?”她的声音里带着软糯的南方口音,一张鹅蛋脸更是可爱。

冯妙心中对她好感顿生,却又因为她这几句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以后要请你多多照顾。”

王玄之止住她们的说笑声,对灵枢吩咐:“你去给阿妙安排一个住处,再请一位郎中过来,快些去吧。”

灵枢得了吩咐,却站在原地不动,眨着眼睛看着王玄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公子怎么忘了,我也学了医术啦,阿妙哪里不舒服,我可以替她诊治。公子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叫素问姐姐来再看一遍。”

王玄之无可奈何地笑笑,点头答应。灵枢欢呼一声,拉着冯妙的手便走。

绕过一段爬满藤萝的曲折回廊,冯妙跟着灵枢进入一间三面带窗的屋子,一名身穿水绿色衣裳的女子,刚刚整理好了床榻,正往香炉内填进清凉的薄荷脑。灵枢张口就叫:“素问姐姐,这是公子新带回来的姐妹,叫阿妙。”

王玄之也跟在她们身后走进来,四面看了看说:“这间屋子明亮通透,很好。”他看见素问正要燃着香炉里的香料,赶忙制止:“先不要燃香,阿妙有些不舒服,你先帮她看一下。”

灵枢口中叫着“我来,我来”,按着冯妙在床榻上坐下,取过腕枕垫在冯妙手臂下,有模有样地把手指搭在她的腕子上。她的医术刚刚学了不久,还不大熟练,反复搭了几次,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眼神有些古怪地瞥了王玄之一眼,脸竟然红了。灵枢收回手,几步跑到王玄之面前,踮着脚尖对他耳语了几句。

王玄之侧头听着,微笑着说了一声“不要胡说”,转头仍然叫素问来替冯妙诊治。素问熟练地上前替冯妙诊了脉,神情也有些惊诧,却不像灵枢那么孩子气,又问了冯妙几个问题,这才对王玄之说:“公子,这位姑娘是喜脉,幸亏刚才没有用薄荷香,有身子的人还是不用那个的好。”

虽然早有预料,听见“喜脉”两个字,冯妙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眼睛里渐渐浮上一层雾气,原本不抱什么希望,可这个孩子终究还是来了。也许是李夫人的药方起了作用,她真的没料到,自己还能有孩子。一转念间,又觉得有些难过,远在千里之外,她仍旧没有办法,把这消息最先跟拓跋宏分享。

“只不过,姑娘有些肺热体虚,并不适合生育……”素问有些欲言又止,看到王玄之微微摇头,便不再说话了。

王玄之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可那笑意竟有几分像初春浮在河面上的碎冰,暖阳千里,却又冷冽入骨。他对着素问说话,眼神却总是不经意地瞟在冯妙身上:“明天开始给她换轻软宽松的衣裳来,饮食都要单做,不要生冷辛辣的东西,香料一概不用了。”

素问答应了一声,便往屋外走去,经过王玄之身边时,见灵枢还在歪着头张望,扯了扯她的衣袖把她带出屋外。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王玄之先开了口:“她们都是我在外游历时遇见的女孩子,有的是家中穷苦,被父母兄长带出来卖给大户人家做婢子,有的是人贩子从中等人家拐来的,要卖去青楼里。我带她们回来,半是当作婢女,半是当作姐妹,等她们长到年纪,想嫁人的,我就送些嫁妆,不想嫁人的,便仍旧留在这儿。”

冯妙侧头听着,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诧异神色,那些女孩子,大半都已经过了嫁人的年纪,却仍旧留在这里。

王玄之摇头笑道:“大约是因为我不愿给她们立规矩,我带回来的女孩子,到了年纪竟然大都不想嫁人,只想仍旧留在东篱逍遥自在。”

冯妙也不由得失笑,只要看灵枢的样子就知道了,他平时对这些女孩子一定十分纵容:“既有东篱之乐,谁还羡慕其他呢?”

“我总是想起幺奴,”王玄之踱到窗边极目远眺,“女孩子在这世上,就像柔弱无依的花朵一样,命运的水流把她们推向哪里,她们都只能接受。我只希望,在这门阀纷争、弱肉强食的乱世里,尽我所能给她们一片净土。”

冯妙低头沉默,幺奴对命运最惨烈的抗争,也无非就是用一根簪子毁灭了自己美好的容颜和嗓音。她想讲些别的事情来和缓气氛,忽然想起从前问过关于“萧云乔”这个名字的事,便想再问一问。

她刚要开口,王玄之已经接着说下去:“上次你问起云乔这个名字时,我就有些奇怪,云乔这个表字,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而你说合婚庚帖上用的是萧云乔时,我便更加肯定,你阿娘认识的这位故人,一定是与大齐皇室有关联。”

冯妙微微张口,手却更紧地压在小腹上,她在离宫修行时有孕,本就会受人诟病,若是她自己再跟南朝皇室扯上关联,这孩子还如何能被拓跋皇室接受?

王玄之替她垂下窗前的帘子,柔声说:“如今大齐都城内还在太子的丧期,禁止一

切出游饮宴,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想办法帮你打听。这几个月你都好好休息,养好身子要紧。”

他想起素问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心里暗自担忧,冯妙的咳喘症虽然暂时压住了,可到了生育时难免还是会发作。建康城内的家中倒是还有几粒千金平喘丸,看来免不了要再回去一趟。

南朝气候温暖湿润,对冯妙的咳喘病症倒是很有益处,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倒是一直没有发作过。她的小腹已经变得圆润起来,只是穿着宽大的衣衫仍旧不明显。王玄之并不带她出门,只叫灵枢、素问在东篱内陪着她,有时他自己出门去,也并不向冯妙提起去处。

天气渐热,灵枢想用冬天里存下来的冰做冰镇果子吃,冯妙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便坐在一边看着。灵枢用小刀划下碎冰来,跟切碎的果子混在一起,浇上一勺槐花蜜,捧到众人面前:“阿妙要有小娃娃了,不能吃冰镇的东西。素问姐姐不喜欢吃甜食,自然也不吃了。公子你……”

王玄之摇着扇子微笑着说:“我怕有人背地里说我贪吃,连个小姑娘的冰镇果子也要,我也不吃了。”

灵枢这才嘻嘻笑了一声,用银勺盛着果子送进嘴里。

一勺果子刚进了灵枢的肚子,门外就传来一阵男子的笑声:“是谁连个小姑娘的冰镇果子也要抢?”人还未到,话语声已经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冯妙抬头望去,身穿贵胄骑装的青年,一边用马鞭敲着手心,一边走进来。因着冯妙正坐在大门对面的软榻上,那男子一进门,就先看到了她,不由得一愣,竟然有些出神。

王玄之起身向那男子施礼:“竟陵王殿下怎么有空到我这陋舍来了?”

那男子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王玄之笑道:“你这狐狸,说话总绕着七八个弯。你是想问,你明明在门口放了暗示主人不在的挂牌,本王怎么还能找进来吧?”他仰头笑道:“本王跟你认识得久了,也摸透了你的脾气,你门口挂着那件东西时,多半人就在家中,门口不挂时,反倒更有可能不在。”

王玄之不置可否,只回身告诉冯妙,这一位是大齐皇帝的二皇子,竟陵王萧子良。冯妙正要以婢子之礼向他问安,萧子良却用手里的马鞭虚虚一拦:“这位姑娘的面貌看着有些眼熟,所以进门时才多看了几眼,唐突了佳人,请佳人勿怪。”

冯妙低头说了一声“不敢”,心思却全放在那句“看着眼熟”上面。她从没来过南朝,这位竟陵王也不可能见过她,可她却与阿娘长得很相像,莫非……

萧子良回身向王玄之说道:“父皇已经问起你好几次了,说你从北边回来,也不进宫见驾。本王替你保守住了这处私宅的秘密,趁着今天出城查看祭祀的路线,才悄悄地过来,你要如何谢本王?”

王玄之轻轻摇动手中的折扇,反问道:“竟陵王殿下想要我如何酬谢?”

萧子良往冯妙身上看了几眼,用手一捶王玄之的肩:“等太子大哥的丧期过了,本王想在西邸官舍邀请一些人来讲论佛法,到时候请你带着这位姑娘同去如何?”

竟陵王在南朝一向很有些贤德的名声,身边招揽了不少儒士,如今太子英年早逝,他是皇位的最有力竞争者。王玄之是琅琊王氏年轻一辈中最有名望的人,如果得到他的支持,便也等同于得到了半个琅琊王氏的支持。

王玄之自然想得透他这些心思,微微笑着看向竟陵王:“殿下到时候且送请帖来吧,我要到那时才知道,自己有没有心情讲论佛法。”

竟陵王走后,冯妙有些奇怪地问:“大哥,你要是不想答应竟陵王,为何不索性拒绝?”

王玄之一向不准东篱的女孩子沾染政事,叫灵枢和素问先出去,这才对冯妙说:“你刚到南朝,还不清楚朝中的局势。原本文惠太子是毫无疑问的皇位继承人,可他突然病逝,就留下了一个难题。”

“竟陵王萧子良与太子同为皇后所生,此时便成了嫡长子,继承皇位也说得过去。”王玄之慢慢地讲给冯妙听,“可文惠太子的正妃,也留下了子嗣,便是南郡王萧昭业。这个皇孙跟文惠太子一样,身姿秀美,又写得一手好字,从小就很得皇上的宠爱,朝中有人猜度着皇上的心思,想要上表册封他为皇太孙,日后好继承大统,其中最坚持的,就是西昌侯萧鸾。”

王玄之见冯妙低头沉思,把茶水送到她面前说:“是我不好,不该跟你讲这些。这么多人名,关系又错综复杂,一下子很难全都看破。你现在正要保养身体,还是不要多想了。”

冯妙摇头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她刚才不作声,是因为她在替王玄之担心。历朝历代,无论任何原因,改换太子都是动摇国家根本的大事,常常一个不慎就会引来天翻地覆的震荡。此时的大齐,看上去风平浪静,暗地里却已经埋下了祸患。

像王、谢这样颇有影响力的大家族,一定会成为朝堂上两派势力争夺的关键。这与后宫“集宠于一身,便是集怨于一身”的道理相同,只怕一步不慎,整个琅琊王氏都会陷入覆灭的境地。

两月之后,竟陵王萧子良果然命人送来请帖,明明白白地写着,要请王玄之和阿妙姑娘同去西邸官舍。

冯妙的身形已经有些臃肿,即使用宽松的衣衫也遮掩不住,便有些不大想出门。

王玄之却一反常态,劝说她出门散散心:“只有一样要委屈你,我去参加这样的集会,要使用琅琊王氏的车马徽记,必须得到父亲的准许,你得先跟我去一趟琅琊王氏的大宅。”冯妙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便答应下来。

琅琊王氏是百年世家,就连宅院也气派非凡,下人们步履匆匆,走路时都低头垂手、目不斜视,见到王玄之走过来,便侧身闪到一边,把主道让出来请他先过。

绕过一处假山,王玄之让冯妙在阴凉处的坐席上等候,自己进入内室去拜见父亲。一块竹帘、四根廊柱、八角凉亭……南

朝的风物处处都透着精致,冯妙坐在小榻上,一面看着藻井上的雕花彩绘一面等着,丝毫不觉得着急。

此时,内室忽然传出一个老者带着怒意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大清楚:“……没名没分,就有了身孕……行为不端的浪荡女子……败坏琅琊王氏的名声……”

冯妙一怔,旋即脸上涨红,她忽然明白过来,那一定是王玄之的父亲在说起自己。即使知道自己不会一辈子留在这儿,她仍旧为这些伤人的话而感到窘迫难堪。男子狎妓时,便是风雅有趣,怎么女子一心一意爱人时,便要受到千般责难?

竹帘被人掀起,王玄之几步走出来,把冯妙从榻上扶起,见她眼角隐有泪痕,也不多问,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去。

两人从琅琊王氏的大宅出门时,已经换乘了一辆油壁四帷马车,车上绘着琅琊王氏的徽记,显然王玄之已经说动了他的父亲。

“妙儿,你不要在意旁人怎么说,”王玄之在马车之内开口,“父亲是个古板的人,说出来的话难免……不过父亲已经准了我这几个月自由支配家中的事物和钱财,我不会再带你登门受辱了,你……别怪我。”

听他这么一说,冯妙忍了许久的眼泪反倒簌簌落下,她想用手背抹去,却越抹越多。“大哥……我并没有怪你,”她抽噎着说,“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不必为我这样,你知道我根本无法回报你任何东西……”

王玄之用手指抹去她的眼泪,温和地问:“别哭了,妙儿,大哥问你,你喜欢雪顶含翠茶的味道,可你会要求那茶也同样喜欢你吗?”

人一哭起来,一切思路好像都中断了,冯妙愣愣地摇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王玄之淡淡地一笑:“这就对了,这世上万事万物,能在此时此刻相遇,都是缘分。我们不能强求缘分,可该相遇的缘分来时,又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呢?任何一朵花、一盏茶、一处风景,我欣赏它时,便只是欣赏它,从不会要求它用同等的欣赏来回报我。对人,我也是这样。”

他说得坦荡磊落,毫不隐瞒自己对冯妙的一腔真情。冯妙被这话中的蕴含的深意触动,原来喜爱一个人,不是只有痛苦煎熬,还可以如清风拂面一般美好。

她也是个心思豁达通透的人,既然明白了王玄之的心意,便也不再扭捏,索性大大方方地说:“大哥,多谢你。”

王玄之微笑着点头,也不再多说话。彼此明了便已经足够,再多的话只是多余。

竟陵王萧子良的官舍,修建在亭山之上,依山傍水。王玄之带着冯妙进入官舍时,庭院之中已经坐了不少人。萧子良一身亲王蟒服坐在正中主位上,旁边一位儒士模样的人正与他对答。

王玄之轻拉冯妙的衣袖,对她说:“这位范缜范大人,性情孤僻,不信神佛,每到这样的场景总要与人辩论一番才肯罢休,偏偏竟陵王总喜欢招惹他来争辩。”

冯妙听他这样说,觉得有趣,便凝神听那座上两人的对话。

萧子良对着范缜发问:“范大人不相信人有转世轮回,也不相信世上有因果报应,那为什么这世上有人终生富贵,有人却一生困苦呢?”

范缜捻着胡须说道:“人的一生,就像树上开出的花朵一般,随风飘落。有的落在枕席之上,就好像终生富贵的人一样,有的落在污秽不堪的茅房里,自然就像那些一生困苦的人了。”

听到前半句,冯妙侧身悄声对王玄之说:“这人的说法,倒是跟大哥有些类似呢。”可话音刚落,又听到了后面半句,赶忙捂着耳朵说,“这言语也未免太刻薄了些,何必这样讥讽出身不佳的人呢。难道他不知道,有人草莽出身,日后反倒成了天下至尊至贵的皇帝吗?人的命运,向来都在自己手上。”

王玄之上身微微前倾,听冯妙说话时,神情十分认真。他衣领间散发出皂角的干净气味,因为冯妙有身孕,他停了东篱里的一切香料,以防不慎伤了她腹中胎儿,连他自己每日用的熏香也停了不用。

听她说完,王玄之才笑着说:“你的才思,倒是可以跟他们辩驳一番,巾帼不让须眉。”

见冯妙一笑,王玄之又压低了声音说:“之前只说带你出来散散心,是怕你太过担忧。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我打听到今天还有重要的人物要来,只是不会公然出面,你留神看着右手边帘幕后面的人影,无论看见什么都别表现在脸上。”

冯妙轻轻点头,虽不大明白王玄之的用意,却相信他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眼睛往那一排隐在竹帘后的坐席上看去,那里空空荡荡,现在还一个人影都没有。

此时已经有人看见王玄之带着冯妙进来,一位身穿烟灰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斜挑着眼睛放肆地看了冯妙几眼,语带讥诮地对王玄之说:“今天是竟陵王殿下请人来论辩佛法的盛会,王公子怎么携妓同来了?这风雅,恐怕用错了地方吧。”

话音刚落,那人身边的几位士族公子,也跟着大笑起来。

冯妙见那几人衣着华贵,略略一想便明白过来,士族门阀之间明争暗斗不断,恐怕这些人对王玄之早有怨恨,借机折辱他。

王玄之却丝毫不以为意,带着冯妙径直走到自己的坐席上,对那几人说:“这一位是我的朋友,今日碰巧同来,还请不要言语冲撞。”

“朋友?”那人夸张地往冯妙微微隆起的腹部扫了一眼,“要是有夫之妇,如此抛头露面,有何颜面?要是王公子你的姬妾,我们怎么从没在王氏的府邸里见过?”

王玄之的脸色微微变了,担心冯妙又要多思多虑,正要怒斥,冯妙却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柔声对那位言语放肆的公子说:“奴家斗胆,有个问题想问公子。方才范大人用树上的花朵来比喻人的富贵贫贱,在公子眼中,奴家可比作何物?”

在南朝数月,她的言辞已经完全与南朝人的习惯相同,只是北方的口音一时仍旧改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