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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隐情暴露

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休息日。冬月儿说车间主任安排加班,催促着谭七娃去医院拿检查结果,不巧谭七娃那车间也要赶货,俩人都没时间。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厂里通知停产检修电路,除电工班的加班外,全部放假休息两天,工人们欢呼雀跃:有的说要抽时间去看看在东莞那边的老婆,好久都没解决问题了。有的说要去广州探望老公,时间久了不去会被别人的婆娘勾走哩。还有的嚷嚷着要去市里转二天,买身新衣服给自己那相好的……如此云云,一大群男男女女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从厂房涌了出来。

冬月儿刚到宿舍楼梯口,正准备上楼把早晨换下的脏衣服洗了,谭七娃就放着趟子跑了过来:“放两天假,我们去市里把检查结果拿回来吧?”冬月儿也正想说这个事情,两个人心领神会,一同上楼把衣服洗了,把宿舍收拾整理了一遍,然后乘公共汽车前往市区医院去拿检查结果。

到了深圳市不孕不育医院,医生说谭七娃需要去男科进一步检查,可能问题出在他的身上。冬月儿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只是有点低血糖,平时加强营养补充些糖水就是。

谭七娃被一个戴眼镜的男医生叫进了男性生殖器检查科。冬月儿在外面左等右等也不见出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那戴眼镜的男医生把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个头来叫:“谁是谭七娃的家属?请过来一下。”冬月儿应声走了过去,说:“在这里哩。”于是医生把门打开:“你是他老婆吧?”冬月儿“嗯”了声,便被让进了门。

谭七娃四仰八衩地躺在检查床上,一盏眩目的灯光照射着他的胯下,胯上罩着雪白的布单,几个医生戴着乳胶手套正在为他检查生殖器官。

冬月儿进去了好久,那几个医生才关了灯,抬起头来摇了又摇。主治医生说:“阴茎断了都好久了,里面长了疖,精子无法正常通过,即使通过也会胀痛难忍,加之阴茎勃起短暂且疼痛,无法进入,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夫妻生活,更不说运动了。”

那个戴眼镜的医生看了冬月儿好久,看得她点都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镜片后深邃的眼光不无责备地洞察一切:“可惜了,可惜了,你们这些年轻夫妻,打架各孽的时候注意点嘛,这东西整断了怎么不及时来医院手术呢?起初还可以给你治好,现在里面都长疖了,无力回天,无力回天。”

冬月儿说:“我也不晓得他啥时受的伤,结婚当晚就这样了,跟杀猪似的嚎叫,我怎么晓得他是咋回事嘛。”

几个医生还有护士都相互对视了一会,便都笑了起来。

“真是这样的哩,不信你们问他嘛?”冬月儿说。

“这么说你们一个孩子都还没得?”眼镜医生好奇心特强。

“每次他都那样嚎叫,哪有啥孩子嘛?”冬月儿满脸委屈。

“哦……”眼镜医生把那“哦”字拖得长长的,似有所悟地说:“难怪难怪,这么说你还是……?”眼镜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刚断还行,刚断还行。”

在旁的护士接过话答:“刚刚断了还接得起,也能把输精管接通,现在管道堵塞,长成肉疖,我们这医院不具备条件;北京、上海的大医院看是否能行,但手术费怕也要好几十万吧。”

“是的,这种手术风险比较大,弄得不好也许要阴茎再造,但成功率不高,花几十万尚能满足过夫妻生活之需,但不保证是否能够生育。若要生育,可提取精子搞人工授精看是否可行,但需根据俩人生殖特征和身体状况进一步论证。”主治医生一副专家的派头,话语不多,说起话来具有不容置疑的权威性。

谭七娃沮丧地躺在检查床上一动不动,心情坏到了极点。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这断茎之伤的来历,更不知道如何向自己年事已高的父母交代,自己年轻莽撞酿下的苦果,却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难道天要绝我谭家的后吗?谭七娃傻子样无可奈何地睁大眼睛,绝望地看着天花板愣神。

护士走过去扯开那白布单,一点也没羞怯之色:“还躺倒干啥?起来得了。”谭七娃这才慢条斯理地坐了起来,全然没有了一点斗志。

谭七娃穿好裤子,整理好衣服,痴呆呆地和冬月儿一道走出了检查室。

一路上,冬月儿心里抱着个谜团怎么也想不通。精壮马汉的谭七娃,什么时候把胯下那东西给伤了的呢?她问了一遍又一遍,谭七娃就是不说,只一个劲地唉声叹气,长吁短叹,有时走着走着还捶胸顿足两下。

冬月儿看到这种情形,也没逼他,还不断安慰。说今后有机会带个孩子也是一样,现在深圳那么多打工的妹崽,十七八岁生私娃儿的多的是。前次腊梅儿那个工厂就有个湖北妹妹,才十五、六岁就没读书了,跟到同村的一个有妇之夫出来进厂打工,最后让那男的给怀上了孩子,把个娃儿产到工厂的厕所里面,哇哇地哭了一整天。厂里的工会主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东托西找地才把这孩子给抱了出去,生怕哪个举报到计生部门,不仅要查站住证、生育证,还要罚款。厂老板就吃不了兜着走,不仅影响到生产进度,而且今后招工也难。

在深圳这个地方,打工仔、打工妹像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老板操工人的鱿鱼,工人操老板的鱿鱼是常有的事情,加之出现了民工荒,工厂招工是越来越难,熟练的技术工人更是身价倍增,对工作条件的要求也花样翻新,层出不穷,越来越苛刻,新一代农民工自我保护意识越来越强。工厂管理稍有不慎,就会被那些有知识、懂法律的年轻工人告上法院,或投诉到劳动仲裁部门。

谭七娃听冬月儿这么一说,绝望中似乎又看到一丝希望。他哭丧着脸问冬月儿,俗话说这带来的小孩子使脚蹄,你能心安理得地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来养吗?冬月儿说不带就不说,要带当然就要带好,当自己亲生的带,不然的话,外人要戳脊梁骨。

俩人一合计,为了给谭家二老一个最满意的交代,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深圳这边收养一个娃儿,不管是男是女,最好是婚前生育的私生子。带个一年半载,等到娃儿长大些了才送回去隔奶,你说是自己生的,未必哪个吃多了的还怀疑吗?鬼才晓得。

冬月儿更进一步地说,你看我们工厂全都是湖北、湖南人,连个四川崽儿都没得,更不要说我们那个县、那个乡的人了。下次给家里打电话,就说我们俩在深圳的大医院检查了,有点小毛病,医生开了几个月的药,吃了就会好,就会怀上娃娃的。找机会把有娃的消息放信告诉家里,说怀上了,叫家中二老尽管放心,什么时候生了,就抱回家去让二老带。

冬月儿一席天方夜谭,一则是为了安慰谭七娃,二来呢,也是为了实现和履行在谭七娃爸妈面前的承诺。尽管这个承诺谭七娃本人不清楚,同时他也不晓得他妈亲口告诉的关于他是个鬼娃,是那大胡子队长的野种这个真实的秘密。冬月儿更多地是同情这个家庭,同情老实巴交、默默无闻,一辈子忠厚老实地春种秋收的庄稼人。同时也同情这个命运坎坷的鬼娃子谭七娃,准确地说应该叫王七娃。

两个人就这么在城市中心街道转悠。冬月儿的设想把个谭七娃说得心有所动,心情也舒畅了很多。在这个远离四川的城市里,有谁知道他俩心中的这个巨大秘密呢?但谭七娃还是心有不甘,他喘喘了半天对冬月儿说,这样我姓谭的真的就绝后了咯?不行,我还想努力努力,不然我死不瞑目。冬月儿说你怎么努力呀?谭七娃说还怎么努力,只有上了床才晓得行不行哇。冬月儿嘻嘻哈哈地骂道:“你个死鬼,看你都那样了,还努力奋斗?奋斗也跟杀猪似的嚎叫,弄得我心都死了。唉,算了吧,等有钱了,医疗技术好转了,花个几十万重新造一个看行不

行。”冬月儿虽然说了这话,但她心里仍然想知道谭七娃这受伤的原因。但谭七娃闪烁其词,不敢面对,这当中到底有着怎样的隐情呢?

这话虽然刺痛了谭七娃,但他并没有生气。他知道是自己造成的罪孽,这是上天对他的惩戒和处罚,自己罪有应得。

谭七娃说:“不买东买西的,我们在这转悠也没多大意思,还是回去吧?”冬月儿说:“这里离腊梅儿厂比较近,我们去她那里看看吧?好久都没看到她了,晓不得她和魏二娃俩人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了?”谭七娃在冬月儿面前可谓是言听计从,两个人于是就乘公共汽车往腊梅儿的工厂去了。

俩人到达之后,冬月儿给腊梅儿打了电话,不一会儿腊梅儿就从厂里出来了。她打扮得妖娆媚态,头发也染成了酒红色,眼睑描了一层黑色眼圈,一副夜生活过度的样子,体态懒散疲惫。走到冬月儿面前,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昨晚喝酒、跳舞搞到深夜,回来那龟儿子还扭到我费,瞌睡没球睡醒。腊梅儿说:“姐你先把钥匙拿去,就在厂房后面那农民家的大院,我们租的房子住,你们先去那里,我还有半个钟头就下班回来陪你们,中午喊杂毛子招待你们吃湖南菜如何?”

冬月儿说:“好久去把头发弄成这个样子了?中国人不像中国人,外国人不像外国人,跟个鸡窝似的,你这头发回去妈老汉不把你骂死才怪哩。”

“嘿嘿,不说了不说了,回家了把头发染过来就是了,有啥大惊小怪的,胖婆娘组长说只准十分钟哈,姐,就在那后头。”腊梅儿用手朝厂房后面的一个院子指了指,把手中的钥匙朝冬月儿一摔,转身进了厂房大门。

中午,腊梅儿把那红毛子男孩叫了出来,红毛子跟着腊梅儿把冬月儿叫了姐。由于第一次见到冬月儿时,冬月儿没给红毛子好脸色。红毛子叫姐的时候心中发怵,有点小心翼翼,不知所措。冬月儿并不答他,红毛子赶紧给谭七娃献上一支烟,谭七娃接了,红毛子又忙不迭地打燃手里的打火机,给谭七娃点上。谭七娃心中十分舒畅,一副居高临下、自鸣得意的神态。

红毛子用听不太懂的湖北话小声问腊梅儿中午吃啥?腊梅儿正和冬月儿亲热地拉家常摆“龙门阵”,看到红毛子一副熊样地问她。腊梅儿没好口气地说:“不是告诉你娃去南街的湘菜馆吗?那里的童子鸡好吃,你和我谭七哥前面先去把菜点了,我和姐摆摆‘龙门阵’就过来了。”

红毛子点头哈腰,把手中的烟蒂往地上一扔,叫了声“哥,我们先走”,两个人就加快了脚步往南街去了。

不一会儿,冬月儿和腊梅儿亲亲热热地挽着手来到了湘菜馆。红毛子和谭七娃已经把菜点好,就等着冬月儿和腊梅儿入座。

四人一人一方,谭七娃自然坐了主宾。冬月儿紧挨着他旁边坐下,腊梅儿则挨着红头发坐了下来。红毛子问姐喝酒不,冬月儿没有开腔。刚才一路上冬月儿开导了腊梅儿好久,叫她再不要与红毛子鬼混了,这些事情传回到家里可不得了,魏家爸妈骂你不守妇道不说,还会怂恿他儿子和你离婚,你看你女儿长得多可爱嘛,好好和魏二娃过日子,当初可是自己选择的爱情呀?怎么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腊梅儿当初不是说你姐没志气吗?不会把握自己的爱情,而你和魏二娃的爱情就是你自己要的哇。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腊梅儿说姐我晓得,魏二娃太没出息了,呆头呆脑的,和他早就没有爱情可言了。这个社会,哪个还对爱情那么认真嘛。现在新女人的标准是:撒过娇,出过轨,勾引领导下过水;装过神,弄过鬼,跟别人老公亲过嘴;傍过款,出过洋,带着网友开过房;翻过窗,跳过墙,一晚睡过三张床。我和红毛子也就是一起玩玩而已,他龟儿子家里老婆都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了,床上功夫了得。腊梅儿说得满口啧啧之声,赞叹不已。尔后又劝冬月儿说,姐你就放心吧,红毛他恋我的色,我贪他的钱,就这样两不亏欠,各有所需。

冬月儿听得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腊梅儿亲热地拉着冬月儿的手,把嘴附在她耳朵边悄悄地问:“姐,谭七娃那东西是不是没用?读书的时候就像鸡公采翅样到处追逐女生,怎么结婚后就雄不起了呢?也太没出息了,连魏二娃都不如,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腊梅儿这一问,倒把冬月儿给弄得脸红脖子粗,羞得她无地自容。冬月儿本来过来是想劝慰一下妹妹,叫她与魏二娃和睦相处过日子,她倒反过来说起了冬月儿这难以启齿的难堪之事。

冬月儿说:“要死哩,谁有你那么骚啊?亏你说得出。”

腊妹儿说:“姐你就是个死心眼,当初和燕伟健处恋爱时给他整了就整了,后来还不是就结婚生子了,偏要羞羞答答地不好意思,最后嫁谭七娃这么个‘簸罗货’,到现在都整不出个娃娃来,看你咋办?”腊梅儿戳到冬月儿的心尖尖上了,她心痛得不再开腔。

腊梅儿继续说:“姐你心眼也不要太死板,把眼睛放灵活点嘛,未必然你要在谭老七这一棵树上吊死呀?”腊梅儿又把嘴贴近冬月儿的耳朵:“要不然我给你找个,怀上娃不就得了,我看谭七娃他自己没出息,未必还抵赖?”冬月儿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她笑骂道:“死女娃子,亏你想得出,你这不是要害我吗?哪个都像你这样学那些坏得行,人要脸哩”。

“就你个死脑筋,所以不下崽,活得累”。腊梅儿一脸不屑。

“反正你还是要注意点,毕竟是结了婚的人,赶紧和那红毛子分了吧,魏二娃晓得了我看你怎么收场。”冬月儿规劝腊梅儿。

“嗯,我才不管他呢,他在那边也找了个女人,早把老娘忘记了耶。”腊梅儿显然听不进她的话。

俩姐妹就这样说了些掏心掏肺的私密话,挽着手一会儿就到了湘菜馆。

红毛要了几瓶啤酒和一瓶白酒,又拿了包“红塔山”香烟给了谭七娃,自己放一包在桌子上,俩人一边喝酒,一边不停地吸烟。红毛那一副尊容,俨然一个土财主、暴发户的大款派头,两个人就推杯把盏,你来我往,一杯又一杯地把啤酒喝进肚里。不一会儿,谭七娃就嚷嚷着说喝通了,要上厕所,红毛子哥呀哥地叫着,两个人偏偏倒倒地去了洗手间,回来坐下又你敬我,我敬你地一杯杯干了起来。

冬月儿和腊梅儿随随便便地吃了些菜。她们姐妹俩好久都没一起,她都不太管男人喝酒的事,也对男人们酒桌上的话题不感兴趣,因此谭七娃尽可和红毛喝酒行令,豪言壮语。姐妹俩叽叽咕咕地摆些女人间的“龙门阵”,只是红毛子口出狂妄之言时,腊梅儿就忍不住要骂上几句。

谭七娃和红毛酒逢知己千杯少,直喝得醉眼迷蒙,雾里看花。谭七娃要把淤积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为了追求冬月儿,他是想尽了千方百计,历尽了千辛万苦,千里迢迢跑到广州深圳,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冬月儿,等待他的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每天守着这玉洁冰清的胴体,却无力消受这份艳福。加之今天检查的结果,更是给他晴天霹雳,万箭穿心,万念俱灰;他怎不借酒消愁呢。醉眼迷茫的谭七娃,看着冬月儿似乎都成了双影子人,心里涌动起无限原始的冲动来。

冬月儿扶着醉醺醺的谭七娃,东倒西歪地往腊梅儿的出租房里走。腊梅儿则陪着红毛子,一路打情骂俏,完全沉醉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到了出租屋,腊梅儿说姐钥匙呢?冬月儿掏出钥匙递给腊梅儿,腊梅儿开了门。冬月儿扶着谭七娃进了里屋,谭七娃搂着冬月儿,口里含糊不清地说着酒话。由于床边的过道太窄,冬月儿体力不支,被谭七娃搂着顺势倒在了床上。谭七娃倒下去后并不放开冬月儿,他一个劲地满口胡言乱语:“谁说我谭七娃不行,想当年老子读书的时候,很多女……女娃子……见到我都害怕,

我雄风不减当年,哪个说我没有生育能力?扯他妈的蛋,什么狗屁专家,老子给那……伍……伍那个啥都怀过,我今天还是要雄起,我要给……给……月儿妹妹……雄……起,你把心放……放肚子里吧。”谭七娃搂着冬月儿就要亲嘴,冬月儿被这酒气熏天的气味给弄晕了,加上被搂得喘不过气来,她费了好大劲才挣脱了谭七娃。“这个死鬼,酒喝醉了好重哟,把我汗水都弄出来了。”冬月儿走出房间说。猛一抬头,红毛子正抱着腊梅儿亲嘴哩。

冬月儿正难堪得无地自容,进退维谷,而谭七娃则吼叫着要冬月儿过去陪他。冬月儿只得干咳了一声,提醒腊梅儿有所收敛。腊梅儿和红毛子根本就装聋作哑没听见,他们继续忘情地接吻,把个冬月儿弄得脸红心跳,难堪之极。她轻叫了声“腊梅!”腊梅儿显然不把这当回事情,反而更加投入地吊住了红毛子的脖子。

“红毛,你他妈太放肆了,我姐在呢,滚开!”不晓得怎么回事,腊梅儿突然异常暴怒,她三下两下就把红毛推得老远,红毛没有站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墙角。

“哈哈哈……哈哈哈……”

腊梅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红毛傻不拉叽地爬起来,舌头伸出嘴巴还兴味盎然地舔着嘴唇。

冬月儿忍俊不禁,心里暗暗骂道:“两个疯子,真是又不要脸又不要命的角色。唉,怎么才能把这个疯女娃子劝回到正道来哟。”

腊梅儿说:“姐,你们两个就在这住一晚上哈,我和红毛出去了,晚上你们自己到外面吃点饭就是,我们就不回来了,明天走时打电话给我,我出来拿钥匙。”然后她转过身对红毛说:“走,我们出去找地方,让我姐他们休息。”红毛摇了摇头,尔后又点了点头,似乎才听明白。

腊梅儿说:“姐,我晓得你们都住集体宿舍,好久没开过浑了吧?嘻嘻嘻……嘻嘻嘻……今天圆你们个梦吧?”

腊梅儿牵着呆若木鸡的红毛子的手走出了房间。

腊梅儿走后,谭七娃就在里屋叫着闹着要喝水,而且满口胡说八道。冬月儿站在门口看着腊梅儿和红毛走出了那弯弯拐拐的胡同,她转身关了房门,给谭七娃倒了杯水,便去扶他起来喝水。谭七娃如一堆烂泥,东倒西歪,东张西望地找不到杯子口在哪里,冬月儿从来没有看到谭七娃醉成这样。好不容易给他喂了一杯水,谭七娃却不安静睡觉,嘴里不停地说着些酒话。突然,谭七娃拉着冬月儿的手紧紧拽着,怎么也不放开:“月儿呀,我对不起你,我混蛋,我不是人,我简直就是畜生呀,我……我……我他妈的真愚蠢呀。”谭七娃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了起来。

冬月儿心中发怵,没看到过谭七娃如此脆弱过。她过去轻轻地把他揽进自己的怀里,用手抚摸着谭七娃的头发,柔声细语如涓涓溪流,滋润着谭七娃的心窝。她安慰着他,把一个女性特有的似水柔情施展给他。冬月儿明白,医院检查的结果对谭七娃意味着什么,她把结婚后所有的柔情蜜意尽情地倾泻,就像母亲对儿子那样温存,抚爱。

谭七娃把头埋进冬月儿的怀里,更加肆无忌惮地嚎哭了起来。他一边醉眼迷蒙地哭,一边断断续续向冬月儿讲诉了令她大吃一惊的故事——

就是那个惨淡的月夜,谭七娃和几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家伙,晚上球事没得,就跑到前山村佟家湾来,在佟老爹屋后转悠。他们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扯开喉咙,沙哑着嗓子唱那不着调的《月儿落西霞》:

月儿落西霞

西下想冤家

冤家不来我家耍

心里就发慌……

月儿落西霞呀

秋虫叫喳喳

想起了情郎小冤家呀

心里乱如麻……

月儿落西霞呀

秋风冷透纱

痴心不改想冤家呀

泪眼看灯花……

这伙不甘寂寞的小混混,百无聊赖地在月色朦胧的夜晚逛荡。累了,便分开各自回了家。而谭七娃却依然兴奋异常,他想起那天傍晚从镇上回家,偶遇冬月儿,然后一路挑逗,似乎撩动起冬月儿的情欲,最后把她拖进竹林的情形。心里更是奇痒难耐,总是幻想着与冬月儿发生情欲和肉欲的美妙时刻。

夜深人静,冷风飕飕,竹影弄月,朦朦胧胧,似幻如梦。深秋的冷月一会儿躲进云层,一会儿又钻出雾来,把那一片清冷茫茫而又惨淡的月色洒满山乡……

谭七娃趁小混混们各自散去之后,径直返回到了佟老爹的屋后,躲藏在转角偏房的柴垛子里。

月儿忽明忽暗,夜色朦胧迷离;四周万籁俱寂,风摇竹影婆娑。山村在寂静中熟睡,就连守夜的大黄狗也沉沉地入了梦乡,酣畅淋漓。而佟老爹厢房后面的柴垛里,一双贼眉鼠眼正窥视着冬月儿的房间,馋涎欲滴地想着与冬月儿交欢娱乐。

时至深夜,谭七娃蹑手蹑脚地走到冬月儿的门前,他用挂在墙角门框上的镰刀,轻轻地拨开了门栓,门吱呀一声轻轻地被推开了。朦胧的月光里,冬月儿正熟睡梦乡里,那细柔如丝的酣畅之息,如兰香扑鼻,闻之则醉。令人神魂颠倒的胸脯随声息而起起伏伏,让人冲动难耐,血往上涌。谭七娃喉结蠕动,口水都流出了口角。

冬月儿如梦初醒,突然感觉到将要发生什么,她飞起一脚,谭七娃“唉哟”一声,身子顿时失去平衡,身体正好折碰到床沿的菱角上。谭七娃分明感觉到“咔喳”的断裂之声,这一声把他痛得嘴巴歪斜到了一边。

随着冬月儿一声“有贼啊,抓贼娃子啊”的惊叫声,谭七娃怆惶地提起裤子就往外跑。东厢房那边佟老爹“贼龟儿子,敢跑家里来偷牛,老子叫你有去无回”的洪钟之声,吓得谭七娃魂飞魄散,夺门而逃。李子树下的那条大黄狗也狂吠不止,引来东南西北农家院舍的狗都此起彼落地一阵叫唤。附近农家的灯光也三三两两地亮了起来,谭七娃心惊胆战,顾不得疼痛,跌跌撞撞亡命奔窜。跑出屋后那片竹林,循着若隐若现的月色,向着后山谭家湾方向逃遁。

冬月儿听谭七娃自悔自责、喷着酒气讲完,如噩梦初醒,晴天霹雳。她顿时从内心深处涌动起对眼前这个男人的鄙视来。原来这个一心想得到自己的男人,竟然用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对自己下手,害得自己被那些长舌妇的谣言吞噬,害得自己与老父亲不远万里,背负沉重的心理压力离开家乡外出打工。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是多么的富有心机而又可怕,尽管他十分喜爱自己,但却亵渎了美好纯洁的爱情,何况自己与谭七娃根本就没有爱情可言,连感情都说不上,这是一个多么可恨可憎可恶的男人呀。

“你……你……你太没有人性了,我恨你!你这个混蛋,你这个人碴儿,你这样做还是人吗?”冬月儿愤懑地狂叫着把枕头砸向了谭七娃,她声嘶力竭、拳头如雨点般地捶打着谭七娃。

谭七娃任凭冬月儿捶打,他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了床上,呆头呆脑任由冬月儿粉拳秀腿一通发泄,泪流满面悔恨难当地叫苦不迭:“报应,报应,报应啊!”其声凄怆而令人心碎。

冬月儿一阵狂风暴雨之后,也呆滞地坐在床榻上流泪。难道这就是命运吗?自从失去与燕伟健的第一次爱情,冬月儿内心深处就对爱情彻底死心了。原想就这样任由命运安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地过平常百姓的普通生活,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曾经这样无耻地侮辱和伤害过自己,我冬月儿真是有眼无珠,嫁错人了,这辈子可怎么过呀。

冬月儿默默无声地坐在床沿上淌泪。谭七娃的酒似乎也醒了不少,他唉声叹气、自悔自责地躺在床上,像霜打的茄子,焉焉的如一摊烂泥。

屋里窒息得可怕,让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