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菲塔莉“出现”
1、
拉美西斯为阿布辛贝勒的两座神庙举行过了落成仪式,而那菲原本被伤疤割得几乎要破碎的脸也治愈了,此行到努比亚所要达成的事情都已完成,短暂地停留几天之后,在卡纳克特率领众人的连声欢送之下,船队返航回底比斯。
当拉美西斯牵着样貌一新的那菲出现在底比斯王宫的时候,整座王宫的人都被那菲的美貌和气质给震撼了,拉美西斯对于那菲不同于其他女人的关照,莫叶塔蒙对于那菲的亲昵撒娇,西木特对于那菲的关心,以及哈克什和蕾莉尔对于那菲的尊重,那菲的魅力带给她身边的人的影响丝毫不逊于那菲塔莉。
一时间,赫梯的哈图莎公主会成被法老立为第一侧妃、取代久未露面的那菲塔莉王后的消息在王宫之中不胫而走,且有越演越烈、越传越真的迹象,那菲对于这些传言只是付之一笑,并不放在心上,但有人却信以为真,并且在羡慕和嫉妒的双重心态之下,开始谋划如何向那菲反击。
从努比亚回来之后,在哈克什的帮忙之下,底比斯需要批阅的奏章文书少了很多,这天,拉美西斯离开王宫,去视察底比斯的驻军情况,难得清闲的那菲在莫叶塔蒙的强烈要求之下,决定在王宫花园中来一次小小的野餐。
底比斯王宫虽然在底比斯市中心,但是为满足王宫中的用水需求,透过底比斯市区四通八达的下水管道,将尼罗河的水引入了王宫之中,为了花园的美观,王宫花园之中还设计了一条流水不断的小河。
萝丝指挥着手下的侍女,按照那菲的吩咐将宽大的亚麻布扑在小河旁的绿地上,并在上面摆上了厨房做出来的美味菜品以及从果园里摘下的新鲜水果,满满当当地摆了大半张亚麻布,那菲和莫叶塔蒙屈膝坐在亚麻布边缘,一边分享着面前的美食,一边轻松地聊天,食物的香气和两人的欢声笑语将原本懒洋洋趴在花园里睡觉的弗西斯都吸引了过来。
“弗西斯,来,吃你最爱的烤羊腿!”弗西斯满头鬃毛的大脑袋硬挤在那菲和莫叶塔蒙之间,莫叶塔蒙用一只手拍着它的鬃毛,另一只手从面前的食物里拿起一只香喷喷的烤羊腿,试图用食物吸引它的注意力。
“呜……”弗西斯以往对于烤羊腿完全没有抵抗力,可今天却提不起一点兴趣,它不停用自己的脑袋蹭着那菲的鬓角和面庞,就像是小孩子撒娇一样,如果不是因为那菲的身体太过娇小,那么弗西斯还要用两只爪子扑住那菲才能表达它亲昵的感情。
“弗西斯,够了够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弗西斯,那菲心里也有些想念它,一开始被它噌脸还能勉强接受,不过当弗西斯张开大口,想要伸出舌头舔她的时候,那菲还是被吓了一跳,赶紧阻止了它的动作。
“哼,弗西斯你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莫叶塔蒙在一旁看着弗西斯围着那菲撒娇的模样,心里居然有些吃味,她气愤地张嘴咬了一口烤羊腿,似乎想用无辜的烤羊腿来泄愤。
“呜呜……”见莫叶塔蒙生气了,弗西斯识相地掉转头来,它迈步走到莫叶塔蒙这边,放低姿态趴在莫叶塔蒙身边,用棕色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莫叶塔蒙。
“扑哧……”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弗西斯难得露出这种委屈的神态,莫叶塔蒙被它逗乐了,又拿起一只烤羊腿丢给它,伸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好了,别装可怜了,吃吧!”
弗西斯乖乖地低头吃起了烤羊腿,那菲看着莫叶塔蒙和弗西斯处得极好的样子,思绪不知不觉就到了被她留在哈克什府邸之中的飞飞身上,那菲一边吃着餐后水果,一边打定了下午回哈克什的府邸去探看飞飞的注意。
2、
简单地用过午餐后,那菲和莫叶塔蒙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坐着随传随到的皇家马车,往哈克什的府邸赶去。
当哈克什府邸中的人看到脸上没有戴面纱、美得不可方物的那菲出现时,全部都为她慑人的美丽给震撼了,以前一直看不起那菲的玛利亚在看清楚那菲的真实容貌之后,定在原地目瞪口呆了好久,始终不敢相信之前那个总用面纱遮脸的人会跟现在看到的完美无瑕的那菲会是同一人。
那菲从努比亚回来之后,遇到了太多对她的容貌表示震惊的人,早已习以为常,在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之中,她神态自若地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将那一干惊讶和羡慕的目光抛在身后。
“飞飞?”那菲推开房门,试探地叫了一声飞飞的名字,但她没有听到飞飞熟悉的“啾啾”的回应声,那菲直觉着向挂在窗前的鸟笼看去,但是鸟笼里却空空如也。
“哈、哈图莎公主……”原本在擦拭着房间里桌椅的小侍女看到那菲进来,脸色蓦地一白,她停下手边的活,无比紧张地看着那菲。
“是你啊!”那菲认出面前的小女孩就是自己出发去努比亚之前,将飞飞托付给她的小侍女,那菲一边伸手摘下窗前的笼子,一边随口问道,“飞飞在哪儿?”
“它、它飞出去玩了……”小侍女绞着手中的湿巾,局促不安地回答道。
那菲低头检视着鸟笼,笼中的食槽和水杯都装得很满,但是原本干净清澈的水上却飘浮着一层灰尘,很明显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使用过了。
“飞飞出去多久了?”那菲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将鸟笼放在窗前的桌案上,双手环胸看着小侍女。
“不、不久,才一小会儿……”小侍女在那菲略带凌厉的目光瞪视下,单薄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似乎只要一个轻轻地敲打,就能将她击溃一般。
“我要听实话。”那菲不忍苛责年纪尚小的侍女,但她心里有预感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其实,您出发去努比亚没多久,飞飞它就不见了!”小侍女终于承受不住那菲的诘问和自己心里的煎熬,一下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我不知道它是怎么不见的,我还以为它舍不得您,跟着您去了努比亚,没想到……”
那菲这一次去努比亚,前后一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真如小侍女所说,飞飞在自己出发去努比亚没多久之后就不见了的话,那么它就失踪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想到这里,那菲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蓦地,她想起自己曾经在水杯下压过一张小纸条,那上面写满了对拉美西斯的控诉。
那菲打开笼子的门,将手伸进笼中将水杯拿起来,那下面什么都没有——小纸条不翼而飞!
虽然纸条是自己极度的郁闷和冲动之下信手写的,并不能说明自己的真实心绪,但是现下那菲和拉美西斯的关系正处在脆弱的上升期,这样一张字字句句都控诉拉美西斯的残忍以及想要回赫梯的愿望的纸条,如果被拉美西斯看到了,不知道他会有何感想、会对她产生怎样的看法?
一想到最近对自己态度温和不少的拉美西斯,在看到这张纸条重回残忍和冷酷,冰冷的态度更甚从前时,那菲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慌乱不已,脑海里则是一片空白,她踉跄着走了几步,跌坐在柔软的床榻上。
“公主殿下,您还好吧?”小侍女被那菲虽然沉默不语、但是脸色巨变的模样给吓到了,她怯生生地走到那菲身边,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哈图莎公主、哈图莎公主……”
就在那菲呆坐在床畔,怔怔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声音急促的大嗓门在原本静谧的府邸之中突兀地响起,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房间的门被粗鲁地推开,一个穿着初等侍女衣服的王宫侍女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睛在看到呆坐在床榻上的那菲时,像是星火一样亮了亮。
“怎么了?”那菲的思绪被脸跑带叫的小侍女给打断了,她皱紧眉头,不悦地抬眸看向门口,发现那是一个很面生的初等侍女。
长时间的叫喊和跑动让初等侍女累得直不起腰来,她双手撑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不容易让呼吸平定了一点儿,她就又拉开了大嗓门:“莫、莫叶塔蒙公主落水了!”
3、
“什么?!”听到莫叶塔蒙落水这个意外和震惊的消息,那菲“噌”地一下站起身来,飞飞和纸条一齐失踪的事被她抛在脑后,在初等侍女的解释和引领之下,急急忙忙赶回了王宫。
初等侍女告诉那菲,就在那菲离开花园后不久,弗西斯被人带回自己的木笼之中,傲慢的亚述公主萨琳娜到了花园里,她和莫叶塔蒙两个人顺着小河散步,身边没有带随从。
萨琳娜向莫叶塔蒙提出了一个要求,而莫叶塔蒙不同意,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萨琳娜冲动之下将莫叶塔蒙推到了小河之中,致使莫叶塔蒙连连呛了好几口水,等侍女们赶到的时候,莫叶塔蒙已然昏迷,拉美西斯已经闻讯赶回王宫,王宫中的御医全数出动,用了许多方法,但还是无法清除莫叶塔蒙吸入的河水。
初等侍女的描述虽然片面和主观,但已经足够让那菲了解发生了什么,她加快脚步用最快速度回到了王宫,王宫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停下手边的工作,聚集在王宫花园里,那菲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外圈辗转进入,只见拉美西斯单膝跪地,他的双手紧紧抱着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莫叶塔蒙的上半身,拉美西斯喷火的双眸盯着一群身穿御医衣服的中年男人,在拉美西斯的瞪视之下,几名经验丰富的御医面色灰黑,聚在一起商量着办法,迟迟不能得出结论。
“到底有办法没有?没有办法通通拖下去砍了!”拉美西斯怒吼一声,他看着怀中脸色透明如纸的莫叶塔蒙,经历过丧妻之痛而千疮百孔的心,现在因为女儿的落水昏迷而再一次被刺刀挑开,痛得让他不能呼吸。
拉美西斯抱着莫叶塔蒙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突然一个让他不愿面对的可怕念头开始在脑海中作祟——在失去那菲塔莉之后,如果失去了莫叶塔蒙,他是否还有能力和勇气强忍悲痛,在这个亲情缺失的世界上独活?
这个后果严重得让拉美西斯完全无法承受的念头,像强有力的铁臂一样攫住了他的思维和呼吸,有一瞬间他的情绪几乎要在众人面前崩溃决堤,但是下一秒,那种深到骨子里的绝望却让他迸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来人,把这群庸医全都拖下去——”
极度愤怒的拉美西斯所下的残酷命令让那些假装在商量解救方法、但实则什么都没干的御医吓得几乎要瘫软在地,但还不等守卫在四周的侍从有所行动,恰好挤入内圈的那菲一个箭步走上前来,蹲在拉美西斯身边看着半躺在拉美西斯怀中的莫叶塔蒙。
那菲看着双眼紧闭、口鼻呼吸全无的莫叶塔蒙,她俯下身用耳朵贴在莫叶塔蒙的心口处,能感知到微弱的心跳,那菲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那菲极力压了压因为慌乱而无错的情绪,抬头看着拉美西斯,当机立断地说道:“我有办法救莫叶塔蒙,请陛下用双手托住她的脖颈和脑袋,让她的身体呈一条直线。”
“哦、好!”一向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拉美西斯在这种紧急而混乱的情况下,将镇定的那菲看成是救命稻草,他一边应着一边松开原本紧紧圈住莫叶塔蒙上半身的双手,改而照那菲的嘱咐捧起她的脖颈和脑袋,为理顺莫叶塔蒙的呼吸而摆出了准备动作。
那菲低头细细检视着莫叶塔蒙的鼻腔了口腔,在确定没有可能会阻塞呼吸的异物之后,她伸出右手按在莫叶塔蒙的胸骨下端,左手叠在右手之上,借着自己身体的力量缓缓用力。
那菲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秒,在经过一分多钟的按压之后,那菲移开双手,又弯腰附耳听着莫叶塔蒙的心跳声,在确定她的心跳几乎已经回复到了正常水平之后,那菲用左手捏住莫叶塔蒙的鼻子,右手轻轻托起她的下颌,深吸一口气之后,那菲弯腰对着莫叶塔蒙的唇间缓缓吹气,试着让呼吸几乎全无的她恢复呼吸。
拉美西斯和周围一干侍从侍女都瞪大眼睛看着那菲惊世骇俗的举动,但谁都不敢上前打扰——因为那菲的抢救措施行使得十分及时,原本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莫叶塔蒙真的出现了生命的迹象,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拉美西斯于是也就默认了那菲出人意料的行动。
那菲有节奏地向莫叶塔蒙唇间呼气,幸运的是,莫叶塔蒙没有出现抗拒她渡气的行动,渐渐也出现了一些自主呼吸,这让使出浑身解数来救莫叶塔蒙的那菲脸上渐渐露出欣喜之色。
“咳咳……”突然,莫叶塔蒙的胸腔有了起伏和震动,她轻轻咳嗽了两声,那菲见状赶紧联合莫西斯一起将她扶着侧身坐起,让莫叶塔蒙的脸朝着绿地,尽情地将吸入的水都咳出来。
“太好了……”
“哈图莎公主太厉害了……”
看到莫叶塔蒙已然苏醒过来,围在周围的人们爆发出阵阵欢呼,这让那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一边轻轻拍着莫叶塔蒙的背,帮助她调整呼吸,一边抬眼看着周围满脸欣喜的围观人群,紧抿多时的唇角终于有了一点放松,略略勾起以示感谢。
“小姐,您真的太棒了!”先前慑于拉美西斯怒气而不敢上前的萝丝,现在终于可以走上前来,她将准备好的干净亚麻布裹在浑身湿漉漉的莫叶塔蒙身上,激动地对那菲低声说。
“哈图莎,谢谢!”拉美西斯见莫叶塔蒙已经无碍,他才将目光投到了辛苦许久的那菲身上,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感激。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拉美西斯的感激让那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将目光投到虽然睁开了眼睛、但脸蛋还是有些苍白的莫叶塔蒙脸上,眼底满是心疼。
虽然那菲的身份还没有得到拉美西斯的承认,
但是身为父亲的拉美西斯这么多年尽心尽责地抚养莫叶塔蒙,同样的,身为莫叶塔蒙真正的母亲,那菲很遗憾地错过了她成长的十多年时间,而现在,是她全力照顾和保护莫叶塔蒙的时候了。
今天那菲才出宫一小会儿,莫叶塔蒙就出了这种意外,那菲暗下决心:以后她一定要教会莫叶塔蒙自救和救人的方法,这样她才不会在没人保护的情况下受尽欺负,也不会在眼睁睁看着别人受伤,却只能束手无策了。
“哈图莎,莫叶塔蒙就交给你照顾了,我现在要去黑牢,亲自去审问那个胆敢伤害埃及公主的萨琳娜!”拉美西斯目光柔和地看着那菲和莫叶塔蒙,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嚯”地一下站起身来,刚刚才平复下来的情绪又出现了火山爆发的前兆,拉美西斯将双拳握得“格格”直响,转身离开。
原本都凑在周围看那菲抢救莫叶塔蒙的人们,在看到拉美西斯几乎要杀人一般的目光之后,纷纷四散逃窜,不约而同赶在拉美西斯拿自己开刀之前离开花园,不一会儿,花园里就只剩下那菲、莫叶塔蒙和萝丝三个人了。
“拉美西斯的样子那么恐怖,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那菲的目光盯着早就不见拉美西斯人影的侧门,回想着拉美西斯在说到萨琳娜这个名字时沉肃阴狠的语气,虽然他的怒气并不是针对自己的,但还是让那菲感到有些害怕。
“我好久没看过陛下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了……”提到这个,萝丝仍然心有余悸,她曾经看过一次拉美西斯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是在那菲塔莉因难产过世后不久,拉美西斯下令将鲁卡大人一家灭门不赦时,他脸上那因为受伤而暴怒的神情,与现在的一模一样。
“拉美西斯的事让他去处理吧,萝丝,我们把莫叶塔蒙扶回寝宫,让她好好休息吧!”那菲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下,除了著名的卡叠石战役之外,拉美西斯并不曾和亚述开战,想到这里,那菲才放下心来,她站起身来,吃力地扶起莫叶塔蒙,和萝丝一人一边架着她,缓步向寝宫走去。
4、
那菲和萝丝架着莫叶塔蒙回到寝宫之后,萝丝吩咐小侍女将浴盆里注满热水,那菲扶着莫叶塔蒙进入浴室,帮她脱去湿衣裙,小心地将她因为长时间接触冷水而有些凉意的肌肤用热水擦拭了一遍。
几乎死过一回的莫叶塔蒙沐浴过后,因为受到惊吓而略显呆怔的情绪才恢复了一些,她似乎有很多话要告诉那菲,但是那菲不愿意让刚刚苏醒过来的莫叶塔蒙太过费神,在简单吃过晚餐之后,那菲就哄着莫叶塔蒙入睡,自己则坐在莫叶塔蒙床榻边,分秒不离地注视着她的情况。
夜渐渐深了,那菲已经在莫叶塔蒙的床前守了好几个小时了,她觉得有些口渴,走到门边想让萝丝送水过来,谁知她一拉开房门,刚要开口轻唤萝丝的名字,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一双亮得出奇的黑眸正盯着她看。
“拉……法老陛下?您怎么在这里?”那菲吓了一大跳,她一眼就认出了站在门外的人是拉美西斯,她直觉着想要叫他的名字,但想了想还是换成了尊称,她轻巧地迈步走出了房间,站在了拉美西斯面前。
“您什么时候来的?审问亚述公主的事情还顺利吗?莫叶塔蒙已经睡下了,您要进去看她吗?”那菲仰头看着面前神色复杂地拉美西斯,轻声询问道,伸手想要牵他进莫叶塔蒙的寝殿。
“我不找莫叶塔蒙,我找你。”拉美西斯突然伸手紧紧抓住那菲的手,用力地拉着她向莫叶塔蒙的寝宫之外走去。
“您找我要干什么……”拉美西斯走得极快,很快就走出了莫叶塔蒙的寝宫,向他自己的寝宫走去,无论那菲如何加快脚步都跟不上他的步伐,“哎呀!”
那菲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这让原本只顾着赶回寝宫的拉美西斯不耐地回转头来,伸手一把将那菲扛在肩上,大步向寝宫走去。
原本守卫在寝宫门口的侍从,看到一脸严肃的拉美西斯扛着那菲大步想着寝宫门口走来,都识趣地远远朝着拉美西斯行礼,然后就用最快速度退下,将偌大的寝殿都留给拉美西斯和那菲。
拉美西斯伸手推开寝殿大门,寝殿里空无一人,漆黑一片,但对寝殿的摆设再熟悉不过的拉美西斯扛着那菲径直走向床榻的位置,他弯下腰来,轻柔地将那菲放在了床榻中央。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原本被倒挂在拉美西斯身上的那菲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就跌坐在了床榻之上,拉美西斯的眸子在黑暗之中更加明亮起来,不等那菲问完,拉美西斯就欺身上前,那菲粉嫩的唇被拉美西斯的唇密密实实地压住,充满了男性气息的吻在她的唇舌间缱绻眷恋地流转着。
“唔……”过了许久之后,这个冗长而霸道的吻才随着拉美西斯的唇下移而暂停,但是并没有结束,那菲轻喘着,感觉到拉美西斯热烫的唇滑到她的颈间、胸前,烙下一个个如同花瓣一样晶莹的粉色吻痕。
拉美西斯一边吮吻着那菲柔润莹滑的肌肤,一边动手褪去她身上的长裙,他的大掌在那菲光华的裸背上游移,所到之处无不燃起浓浓的爱欲之火,让那菲从心底深深战栗起来。
寝殿里的温度和那菲快要沸腾的体温一样灼热,这些日子以来,拉美西斯对那菲的需索从来没有停止过,但是像今晚这样突然而激烈的欢爱,却还是第一次,拉美西斯略显急躁和粗鲁的需索让那菲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全然放下心里所有的疑虑,与他一同沉沦、痴缠下去……
5、
不知过了多久,拉美西斯强悍需索的动作才渐渐停歇下来,一连几次的欢爱让那菲觉得疲倦极了,她闭上眼睛,想要好好补眠。
朦胧中,那菲听到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那菲缓缓转过头去,看到原本应该和她相拥而眠的拉美西斯反常地起身穿衣,然后轻手轻脚地跨步离开了寝殿。
那菲的好奇心因为拉美西斯的离开而无限膨胀起来,寝殿的门一被拉美西斯带关上,那菲用手撑起身体下床,她将被拉美西斯仍在床榻边的长裙穿回身上,她强忍着身体的酸痛疲累,用尽可能的快的速度,轻手轻脚地跟在了拉美西斯身后。
那菲一路跟着拉美西斯走出法老的寝宫,向着王后的寝宫走去,只见拉美西斯在王后寝宫的正门口短暂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就继续疾步向前走去,在转角的地方,他警惕地向四周探看了一番,然后才绕过墙角,向宫殿后方走去。
那菲在镶嵌着黄金和绿松石的粗大石柱后面躲了好一会儿,在确定拉美西斯已经走过转角,不会看到自己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往拉美西斯消失的方向跟去。
那菲一路绕到了王后寝宫的后方,看到寝宫正后方、紧贴着墙角的地方开了一个仅供一人进出的方形孔,里面隐隐透出光亮来。
那菲环视四周,她能肯定这周围并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但她并没有看到拉美西斯的踪影,毫无疑问,王后寝宫地底另藏玄机,而这个透出光亮的方形孔,应该就是寝宫下方密室的入口。
那菲缓步走近方形孔,她才刚刚看清有层层叠叠的石阶砌在方形孔的一侧,以供人出入,那菲弯腰向下探去,只看到一条火光忽明忽暗的地道,不知道通向何方。
那菲平复了一下激动得怦怦直跳的心,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伸脚踩在了石阶上。
才向下跨了几步,地下特有的潮湿阴风就向那菲袭来,让她不禁汗毛倒竖,那菲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向下走,直到双脚都站在地道上。
那菲看着面前两侧都用鲜艳的颜色勾画着不同画像、顶上悬着有夜光珠、不知道幽深几何的地道,她深吸一口气,就在她才将脚挪动,准备迈步向前的时候,她的右侧却刮过一阵疾风,不等那菲转头看清那怪异的风来自何处,下一秒,一柄闪着寒光的冰凉短刀就抵在了她的喉间,那菲哪怕稍微倾身先前一丁点,都有可能被这把短刀伤到。
“你是谁?为什么擅闯地下王宫?!”一个清冷却熟悉的女声自那菲身后响起,话语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冷肃。
地下王宫?!
这个似曾相识的字眼将那菲的思绪拉回了几个月前、哈克什在赫梯时告诉她的话——
“……伊莎因为长期诚心侍奉王后,所以法老网开一面,将她禁闭在了地下王宫中,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
“伊莎?!”那菲欣喜地叫喊出声——刚刚响起的熟悉嗓音,再加上哈克什提供的线索,让那菲一下就猜到了站在她身后的人的身份。
那菲明显感到身后人的动作因为自己的话而顿了一顿,但是并没有放松防备,那菲小心地挺起了胸,与仍然搁在自己喉间的刀刃拉开一点距离。
那菲缓缓转过头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伊莎那张熟悉的面庞,她的五官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但是脸色却苍白得吓人,那菲慢慢凑近伊莎,看着她浅灰色的瞳眸一如往昔般清亮,澄澈得能将那菲的面庞倒映在其中。
伊莎一动不动地直视着那菲的双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那菲伸手轻轻拉下她仍然架在空中、握着刀柄的手,伊莎的手腕纤细瘦弱得不盈一握,那上面还有数道伤痕,从伤痕上那深沉的颜色就能看出已是陈年旧伤。
“这是怎么回事?!”那菲颤抖着手,不顾伊莎的反抗挣扎,强行撩起她的衣袖,让她一整只手臂都露在外面,伊莎手臂上交错杂芜的伤痕刺痛了那菲的眼,那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让那菲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大颗大颗的泪珠滑下面庞。
“这,这是我自己弄的。”许久不曾与人来往的伊莎,因为那菲真切的关心而心生感动,虽然那菲的面庞对她而言全然陌生,但她心里却隐隐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你是——”
“伊莎,我是那菲!”伊莎冰凉的手臂提醒了那菲这是在阴寒潮湿的地下王宫,那菲拉下伊莎的衣袖,喜悦和哀伤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涌上那菲的心头,那菲不顾伊莎愕然的表情,径自伸手紧紧抱住了她,柔声向她宣告自己的归来,“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那菲,我回来了!”
“那菲儿小姐,不,王后陛下,您回来了……”伊莎反手抱住那菲,那菲出现得太过突然,伊莎不敢置信地喃喃低语,“我听为我送饭的小侍女说,有一个女人获得了陛下的宠爱,那就是您吧?是了,只有那菲塔莉王后才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只有您才可以!”
“伊莎……”那菲轻轻松开紧抱伊莎的手,她看着伊莎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正想问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突然一阵冗长而沉闷的脚步声从地道深处传来,伊莎脸色倏地一变。
“快躲进来,不能让人发现你在这里!”伊莎拉着那菲走到了石阶右侧,她伸手在墙上一推,一扇隐在阴影之中的小门由此打开,伊莎推着那菲进了小房间,然后又把门给紧紧关上了。
那菲环顾自己身处的窄小房间,房中除了一张铺着亚麻草席的低矮泥床、一张小方桌之外再无他物,房间右上方的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孔,起着通风和照明的作用,整个房间简陋得让那菲难以置信。
“我要走了,你好好守在这里。”就在那菲环视房间的时候,拉美西斯的声音在小门外面响起,那菲浑身一凛——他果然在地下王宫里!
可是这么晚了,拉美西斯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这地下王宫中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那菲将耳朵贴在小门上,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是,法老陛下。”伊莎毕恭毕敬地答道。
“嗒嗒”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拉美西斯迈步走上了石阶,离开了地下王宫。
拉美西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听不见,伊莎踩上几级石阶,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在确定拉美西斯已经走远之后,她才用地砖将入口封住,将地下王宫与外界隔绝起来。
“法老陛下已经离开了,您出来吧!”伊莎推开暗处的小门,让那菲走了出来。
“伊莎,这个地下王宫是做什么用的?”那菲转头向地道深处看去,但是几度弯折的地道却无法一眼看到尽头。
这是那菲第一次进入这个神秘的地下王宫,她心里有数不清的疑问。
古王国时期的法老的陵寝是举世闻名的金字塔,但是因为金字塔的目标太大,容易成为盗墓贼下手的目标,为了避人耳目,埃及进入新王国时期之后,过世法老的栖身地改为底比斯西岸的帝王谷,所有的陵墓全部都深埋在地下,其中藏着过世法老的木乃伊,以及数量巨大的稀世珍宝。
除开帝王谷之外,按照埃及的建筑惯例,并不会在地下构造复杂的宫室,那菲眼前这条狭窄得仅供一人通行的地道,很明显不可能是用作储藏珍宝和物资的仓库而用的,对于它的用途,那菲心里有一万个好奇。
“这个地下王宫,住着一位非常重要的人。”伊莎扭头看着正好奇打量着地道最深处的那菲,犹疑了半晌,最后用一种比较隐晦的方法向那菲解释道,“除了法老陛下,地下王宫严禁任何人进入,但是如果您想进去一探究竟,我可以领您进去,只是,无论您看到什么,都务必请您保持镇静。”
“好!”伊莎的话不但没有打消那菲的疑惑,反而让她的好奇心愈加旺盛起来,她着急地催促着一脸踌躇的伊莎道。
“那好,请您跟我来。”伊莎深深地看了那菲一眼,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白色夜光珠,当作照路的工具,伊莎在前面领路,引着那菲向地道深处走去。
6、
在伊莎的带领之下,
那菲迈步走入了地道之中,幽深的地道曲曲折折,越向里面走,寒冷和潮湿感就越重,犹如进入了帝王谷的法老陵寝之中一样。
地道两侧的墙上都用各种颜料描绘着镶金裹银的图画,但和帝王谷中以诸神接引过世的法老进入冥界的宗教画面不同的是,地道两侧的墙上用浓墨重彩描绘着那菲塔莉王后各种优美的姿态仪容,有的画上,她正穿着白色长裙在莲花池边翩翩起舞,有的画上,她正和隐形的对手玩着棋,但出现得最多的,还是她和拉美西斯在一起的画面。
一路走下来,墙上的每一幅图画都少不了那菲塔莉柔美的影像,更让那菲惊讶的是,在地道的最深处,居然有一副年幼的莫叶塔蒙坐在那菲塔莉膝上、被拉美西斯用“格格”作响的乐器逗弄得咯咯直笑的温馨画面。
“小小的莫叶塔蒙……”那菲颤颤地伸出手,抖动不止的手指按在了壁画上的莫叶塔蒙身上——画中的莫叶塔蒙,约莫只有3、4岁,正是一个孩童最粉雕玉砌、最讨人喜欢的年龄。
“我们已经走到了地道的底端,我刚刚所说的重要人物,就住在我面前的房间里。”伊莎不愿打断那菲的追思和回忆,但是现实就摆在面前,无论是否情愿,都需要勇敢地面对,“这位重要人物和您很熟悉,当您看到她的时候,希望您不要惊讶。”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那菲不舍地将目光从壁画上移开,她吸吸鼻子,忍住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做好了与这位重要人物见面的准备。
伊莎伸手按下了地道最深处某个位置的砖,伴随着“咔咔”的声响,那菲和伊莎面前原本封得死死的墙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一阵刺骨的寒气从缝隙中涌出来,让猝不及防的那菲浑身一凛。
“进来吧!”伊莎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寒到骨子里的温度,她伸手挽住那菲,带着她走进了弥漫着寒冷白气的房间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菲迈步进入这个房间以后,她的心脏就诡异地加速跳动起来,她心中隐隐有了一种预感,一种不好的预感。
伊莎挽着那菲走到了房间正中,在缭绕的白气之中,那菲看清面前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半透明物体,里面似乎装着什么。
那菲伸手往面前的长方形物体上摸去,才碰了一下,她就觉得手指寒得沁骨——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房间之所以会这么寒冷,全因为自己面前这个用冰块制成的长方形所造成的!
那菲将将缩了回来,放在嘴边轻轻地哈着气,试图让几乎要冻僵的手指暖和起来——在素有黄金国度的埃及生活了� �么久,这是那菲第一次接触到如此低的温度,冷得她的呼吸几乎都要冻住了。
那边一边对着手指哈气,一边瞪大眼睛观察着冰块中间那个突兀的阴影是什么,但还不等她看清楚,伊莎突然走上前去,伸手使劲将长方形上厚重的冰盖推开——虽然冰盖对于伊莎这样瘦弱的女人来说略显沉重,但是从她那熟练的动作来看,她之前一定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
随着一阵沉闷的冰块摩擦声,原本遮挡住那菲视线的冰盖被缓缓推开,一双纤细嫩白的小脚出现在那菲眼前,顺着看上去,那菲看到了一件无比眼熟的紫色丝衣,躺在冰砖之中的人,白皙的双手交叠在腹间,她的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着,等到冰盖被全部推开之后,一张那菲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是那菲塔莉!
7、
那菲死死盯着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的那菲塔莉,她维持着双手交叠搁在腹间的动作,神情安详而恬静,好像她刚刚入睡不久、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
“怎、怎么会……”那菲第一眼看到如同安睡一般的那菲塔莉时,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的眼睛瞪到极限,几乎要瞪出血来,虽然先前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当自己真正看到这一幕,那菲还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那菲甩甩脑袋,强迫自己脱离怔忪的状态,她伸手向那菲塔莉的鼻间探去,毫不意外地没有感知到任何呼吸的痕迹,她转而伸手碰了碰那菲塔莉交叠的双手,手指触碰到了比冰块还要更加寒冷的温度,那菲像触电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
“现在您已经看到了住在地下王宫中的重要人物了,从莫叶塔蒙公主出生之后,已经过世的王后就被移到了这个极度寒冷的房间之中,以低温来保存她身体的完整,而我的任务,就是守着王后陛下的身体,不让它遭到任何损坏。”伊莎并不意外那菲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垂眼看着神态淡然的那菲塔莉,简单地将这其中的事情告诉那菲。
“难怪从莫叶塔蒙出生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那菲塔莉了,而她却仍然享有埃及王后的头衔……”那菲踉跄地退后几步,喃喃自语道。
“王后刚过世的那几年,底比斯仍然是埃及帝国的首都,无论有多忙,法老陛下每天都要抽空来到这里,和王后说说话。”伊莎吃力地抬起冰盖,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推回原处,让冰棺重回原先低温密封的状态之中,“这里实在太冷了,让我带您出去吧,别弄坏了身体!”
伊莎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那菲出了这个让她冷得血液冻结的房间,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一一说给那菲听:“公主5岁的时候,首都移到了比·拉美西斯,虽然新城与底比斯相距甚远,但是法老陛下每年都会抽出几个月的时间在底比斯居住,和以前一样,他每天晚上都会守在这里,仿佛希望以自己坚持不懈的诚意,让过世多年的王后苏醒过来。”
“这怎么可能呢?那菲塔莉已经因为难产而过世了,这是无法逆转的悲剧啊!”那菲跟在伊莎身后往回走,听着伊莎的描述,那菲鼻子一酸,抑制不住地掉下泪来,既为拉美西斯的深情,也为自己错过了十多年陪伴在拉美西斯身边的时间而后悔,联想起自己再次回到埃及的时候,拉美西斯对自己恶劣的态度,那菲不禁心生埋怨——难道拉美西斯真的肤浅到只认外貌、不认内在的灵魂?!
“今年的情况有些特别——每年陛下都会在莫叶塔蒙公主生日之前回到底比斯,但是今年他只在公主生日之前来过几次,等公主过完生日,他就一直都没来过了,我后来才知道,因为您得到了陛下的宠爱,所以无暇顾及地下王宫了。”
“宠爱?!”那菲讽刺地一笑,她想着今晚匆忙间被拉美西斯拉回寝宫,极度疲累之后又被他丢在清冷的寝宫,自己则到地下王宫来见那菲塔莉,那菲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信任拉美西斯所谓的宠爱,“拉美西斯的宠爱,终究比不过对那菲塔莉的用情——我虽然拥有那菲塔莉的‘卡’,但是拉美西斯却认不出来,仅仅凭借双眼来判断人的拉美西斯,真的曾宠爱过我吗?”
面对那菲掷地有声的质问,伊莎默然不语,她带着那菲回到了地下王宫的入口处,伊莎动手挪开了出口处的地砖,对着那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菲对着伊莎略微点头,表示了感谢之意,然后就抬脚踏上石阶,准备离开这个让她震惊又伤心的地下王宫。
那菲才走了几步,伊莎就开口叫住了她:“那菲儿小姐,我知道您心有不甘,但是请您体谅一下法老陛下,王后陛下毕竟是他深爱的人,就算您想要要他认出您,也要多给他一些时间啊,毕竟最爱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
“也许吧……”那菲低头看着脸上写着焦急情绪的伊莎,心情并没有因为她的开解而好转,但她还是感激伊莎这份想要帮忙的心情,“伊莎,谢谢你了,我要回去了,让我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那菲说完就转身快步踏着石阶,在伊莎依依不舍的注视之下沿着王后寝宫墙角走着,直到转弯再也看不到为止。
8、
无意中发现了地下王宫和那菲塔莉的秘密,这解开了那菲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但同时也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和困扰。
拉美西斯对于那菲塔莉的痴心不变,对那菲而言应该是一件好事,而现在却成了阻碍拉美西斯认出那菲的“卡”的最大障碍,那菲心灰意冷地走回了法老寝宫,推门走进黑灯瞎火的寝殿——拉美西斯虽然比她早离开地下王宫,但是他并没有回来。
那菲颓然坐在一片凌乱的床榻边,空气中犹剩数次欢爱后产生的暧昧气息,但心境已大不同的那菲没有丝毫喜悦,只有犹如珍珠一般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从眼眶之中落下。
过了几个月日夜相处、同床共枕的日子,拉美西斯对那菲的态度渐渐好转,从努比亚回来之后,那菲细心地感觉到拉美西斯对自己多了几分宠溺,就在她暗自庆幸自己终于有机会扭转拉美西斯的想法、让他接受真正的自己时,突如其来的地下王宫事件却搅乱了她的计划,虽然很不甘心,但是那菲不得不承认——拉美西斯对于早逝的那菲塔莉的用情至深,比起他对自己凉薄的所谓“宠爱”,深厚稳固不知多少倍。
那菲塔莉去世后,她的位置从王后寝宫移到了位于王后寝宫地下的冰室之中,虽然过世多年,但是她的王后之名没有丝毫变动,相反的是,因为她生前惊人的美貌和足不出户的“神秘”,让所有的人都将她奉为女神,神圣得不可亵渎,潘荷斯家族因为那菲塔莉而获得了巨大的利益,正是在那菲塔莉足可遮云蔽日的权势之下,不学无术的莫西斯能爬上重臣之位,行事无阻。
置身于黑暗之中的那菲想了一整个晚上,对于拉美西斯对自己的看法,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早晨,熹微的光线投入寝宫之中,洒下了一片淡金色的光辉。
算算时间,拉美西斯应该要回来梳洗着装,准备去议政殿召见大臣议政了,那菲甩了甩混沌胀痛的脑袋,长长叹了一口气,准备等拉美西斯一回来,她就要亲口问出他对自己的想法。
没过多久,随着“嘎吱”的推门声,表情略显憔悴的拉美西斯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寝宫,当他看到端坐在床榻之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的那菲时,迈步的动作僵在了原地,他瞪大眼睛盯着那菲,完全没有意料到她会这么早起来。
“你去哪了?”拉美西斯还没有出声,那菲顾不上所谓的称呼礼节,直视着拉美西斯的黑眸问道。
“我去看莫叶塔蒙了。”面对那菲凌厉得几乎让拉美西斯的秘密无所遁形的目光,拉美西斯心虚地偏过视线,不愿多谈自己的去向。
“是吗?”那菲站起身来,体内愤怒的因子几乎要抑制不住地朝向拉美西斯发去,但她还是强行忍下,一步一步走到了拉美西斯面前,瞪着拉美西斯的眼神渐渐降温,“有关昨晚发生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虽然深知拉美西斯对那菲塔莉的深爱和眷恋从未消淡过,但那菲心中仍然存在着一丝幻想,如果拉美西斯亲口告诉她有关于地下王宫的事情,那么她愿意给自己多一些的耐心,给拉美西斯多一些的机会,让他们能够毫无芥蒂地加深对彼此的认知。
“没有。”面对那菲毫不停休的质问,拉美西斯的态度闪烁不定,不知是什么心态作祟,无论那菲如何紧逼,他就是不松口说出真相。
“好吧,既然你不愿说,那么我把自己经历的事情都告诉你。”拉美西斯的态度让原本已经有些愤怒的那菲更加气恼,她退后几步,用比地下王宫冰室更冷冽的目光盯着拉美西斯不愿直面她的身影,“昨天晚上,我见过伊莎了。”
那菲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见过那菲塔莉尸身的事情,但是仅凭“伊莎”这个名字,就足以让拉美西斯明白那菲去了哪里,而且看到了什么,那菲说出的话犹如惊雷,将拉美西斯脸上原本犹疑挣扎的表情炸得分毫不剩,只留下深深的讶异和事实被揭发的惊愕。
拉美西斯“唰”地转过头来,深得阴沉难辨的黑眸死死盯住那菲晶莹含泪的双眸,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地下王宫是严禁无关的人进入的,你违犯了重要的守则。”
“我管你定过什么守则,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跟我说实话,为什么?!”即便知道那菲进入过地下王宫、看到了他极力想要隐瞒的东西,拉美西斯的话题核心还是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打转,那菲愤怒了,她拧紧双拳怒目瞪着拉美西斯。
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之火也熄灭了,现在的那菲,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畏惧害怕的了。
就在那菲怒视敛下眸子的拉美西斯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一个侍从的声音响了起来:“法老陛下,赫梯的图德哈里亚王子正在王宫门外大闹,他嚷着要……”
“他嚷着要干什么?!”侍从的出现给了拉美西斯一个转移怒火的绝佳机会,他“嚯”地拉开门,让因为害怕而几乎缩成一团的侍从当面禀报。
“图德王子嚷着要找法老陛下算账,还说要带走哈图莎公主……”侍从颤抖着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小命会因为法老的怒火而不保的时候,拉美西斯一扫先前满脸的戾气,淡声吩咐道:“将图德王子迎到我的书房去,我要亲自见他。”
“是、是……”侍从连忙应着,飞速退下去传令了。
“图德……”那菲满腔的怒火因为这个熟悉的名字而有所削弱,她疑惑地念着他的名字,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到埃及来,而且就挑在自己和拉美西斯爆发冲突的时候出现。
“既然他提到了你,那你也跟我一起去书房吧。”拉美西斯看出了那菲的疑惑,他复杂地看着那菲一眼,抬脚走出了寝殿。
那菲的心情因为图德的突然出现而愈加纠结复杂起来,她不发一语地跟在拉美西斯后面朝书房走去,心里暗暗祈祷图德的出现,会成为一个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