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朱德福指着一处空位问道。
周围人道：“张小磊的。”
朱德福点点头，又指着另一处：“这个呢？”
周围人道：“李振的。”
何小天早读时忽然又腹痛难忍，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结果到厕所时蹲的太急，不小心折断了饭卡。这一蹲将近半个小时，肚内已然空空如也，但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于是想等铃响后回宿舍躺一小会儿。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时间下楼了，平时要么更早要么更晚，这次不紧不慢的下楼正赶上三四五楼的学生一涌而下，楼梯间人头攒动，学生们呈接连不断的一团从狭窄的过道内紧紧挤出，又涌向餐厅。他们的脚力在篮球场上尽数施展出来，你超我赶，都想成为最先吃到饭的人。越早的到达餐厅，可供挑选的食物也越多样，早早的吃完之后，又可早早的回去教室，在学习的时间上就又比人强了一分。
仿佛人只能从别人身上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何小天在拥挤中不幸扭伤了脚，刚回宿舍，就听到张小磊说：“我刚才做梦梦见你了，一下子就吓醒了。”
何小天道：“现在骂人都流行这么花哨吗？”
张小磊道：“我梦见你和我说朱德福来了，我一下子就吓醒了。”
何小天道：“你这梦还挺准，朱德福早读真的问你去哪儿了。你死定了。”
张小磊道：“不慌，在朱德福眼里我现在还算假期时间，他不知道我来的这么早。”
何小天道：“还有李振也是。”
李振道：“没事，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看见他了，他问我干嘛去了，我说肚子痛。他说‘怎么刚来就肚子痛，喝点热水。’其实咱班主任也挺有人情味的。”
这时郭伟伟进来210，问三人：“有卫生纸吗？我拉肚子。”
三人都摇摇头，何小天道：“李朋可能有。”
郭伟伟道：“不稀罕用他的。”
数学课。
李育新道：“ 我再次提醒，上课一定要瞪起眼来，我们这是接近60个同学——”
谭小花道：“其实就五十多个。”
李育新道：“结果记住的连1/5都不到，1/5是12个——”
谭小花道：“10个。”
李育新道：“12个太多，也就1/10的同学能记住，我们同学一天天都干了什么？全班这么多人都在干什么？我真的是非常遗憾，我只能说非常遗憾，反复跟你说怎样就能学习好，你一天天明睁眼漏的，反复强调线面直线所成角取值范围，高考可是5分啊，5分没有了，你这一生都觉得遗憾，你这一分之差——”
谭小花道：“不是5分吗？”
李育新道：“真的，我现在感触非常深。”
王娜道：“你差一分？”
李育新长长的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眼里满是无奈，脑海中又回想起了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
那时的他并不像现在的胡子拉碴，反倒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当年他与一个姑娘两情相悦，约好了要一起考上本科，毕业后振兴家乡的教育，结果最后因为一分之差，与本科失之交臂。当时的通讯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二人高中一毕业就失去了联系。
而那个女孩，便是何小天初三的数学老师林依依。
当年林依依大学毕业后拒绝了无数个就业的机会，回到清安做了一个普通的数学老师，只为能与李育新重逢。她知道李育新一直想做一个数学老师，又以为凭他的学历固然做不成高中老师，于是去了红日中学旁边的红日双语做了数学老师。岂知造化弄人，二人之间这短短的两条街之隔，竟是隔了二十年。
李育新至今未娶，林依依则是承受不住家人长久以来的软磨硬泡，也觉得这二十年的等待也许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泡影，无奈之下终于顺应天意，在四前结婚生子。在即将临盆之际，却惨遭横祸。
整整二十年，两人再次相遇的时候，已经是在她的葬礼上了。
这是只属于那个年代的爱情，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却仍然能像湖水一般纯净。
只是我爱你，如此而已。
李育新终于回过神来，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有时走上一条路，当然有的路不一定是自己就能决定的，但是现在……不是有个故事嘛，一个主管喜欢足球，上班看了几分钟的足球，就那么几分钟，正好被人查住了。本来还是春风得意，仕途光明，就因为那几分钟，这辈子都再也没有得意起来。”
谭小花道：“为什么？”
李育新道：“有些东西，你如果能考上比较好的大学，这辈子都会顺顺利利的。如果考不上，这辈子都会感觉少点什么。一分之差，和那些差十分的没有区别，都是去同一所大学。你想想，那些比你高二三十分的，和你能有多大区别？但去了两个不同层次的大学，这辈子就是两个样子的，到了不同的环境，走路的方式也就不一样了，环境是可以改变人生的。我反复琢磨，你不会做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一直都在思索，咱们现在做题的程度，思路都会，但是一做就不对。到底要怎么改变你这种状态？我教过那么多年学生都没事，为什么非要发生在你们这批学生身上？真的值得我们深思。如果你还是这个样子，不听我的话，你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中午，餐厅。
苏龙潜到餐厅的时候窗口已经不剩多少菜了，远远的就听到1号窗口有个大娘慢声吆喝着：“便宜了，便宜了啊，八块钱一碗。”
何小天一听这话，猛地回想起了之前封泽给他讲过的西外环的故事，又看看大娘黑瘦的脸，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苏龙潜问：“你怎么了？”
何小天道：“没事，你去1号窗口看看卖什么。”
苏龙潜点点头，很快就就端回了一份洋葱炒鸡脯丸子。洋葱大都是整块整块的没有切开，还有一些糊掉的黑点，丸子倒是不错，就是数量不多。
何小天道：“我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便宜到八块钱一份，这和普通的菜也没区别呀。”
苏龙潜道：“生意都是这样做的，8块的东西开价10块，让你自己往8块那边砍。就像你的眼镜，200块怎么也能砍到100。”
何小天道：“哪有跟眼镜砍价的，你就算500的砍到100，无非也就是他偷偷给你换镜片罢了，反正你也看不出来。做生意不可能赔钱的。”
苏龙潜道：“我跟你说，就算500的砍到50，他也不会赔钱，眼镜的行情就这样，几乎就是纯利。”
何小天道：“你很专业嘛。”
苏龙潜道：“唉，今天早上我们考了套题，总分124，我就考了90，过100的那么多，分明是打我的脸。”说完见何小天反应不大，问：“我现在感觉压力很大，怎么见你没什么压力？”
何小天道：“你想考大学，我又不想。你知道，人因为有目的才活的累。”
苏龙潜道：“也不是我想考大学，我是为了我下半辈子的幸福，你懂吧？等高考完了，如果我考不上一本，我一定会复读，但是她就不会，这样我俩就差了一年，她去了大学，我没去，这样分手的概率就是50%。所以我是为了我下半辈子的幸福着想。”
何小天道：“有点道理，你的人生的规划还是很完整的。”
苏龙潜道：“唉，我总觉得我的学习效率很低，怎么也比不上别人。要是我语数英都考满分的话，呵呵，那我高考肯定能过600，说不定700也能过。”
下午，化学课。
朱德福道：“这次考试选择题只有陈仁刚一个人全对，李颖错了6个，齐晓茜错了6个，姚奉瑜错了7个。选择题都错这么多，你还指望什么得分？宋国涛错到11个，都错到11个了，你还考什么大学？就这么4个选项，答案就在里面，你却怎么也找不到它。”
……
“这个题都不会做你还来干什么？受虐？连这个都不会，你还有脑子吗？写答案的时候尽量不要用分子分母表示，你想想这种答案你用分数表示，人家老师还要掏出计算器来给你算一下，你觉得可能吗？人家一下子就给你判错了。”
王娜道：“步骤呢？”
朱德福道：“这是全国卷，我们山东不考那个，只写答案就行。答案一定要算对，你步骤写的再好，答案不对也没用。按理来说，最后的答案只占二分，但实际上，你要是答案错了一分都没有，给你一分就顶了天了。你考不考得上大学关人家什么事。尤其是物理答案，一定要细心计算。”
晚上，自习课。
朱德福道：“开个班会，还是那几件事。
第一个是卫生。前期一部分男生把男生宿舍整理了一遍，基本上干净了，这几天我发现又出了问题。星期六下午1209，有两个同学没叠被，按位置来看，一个是黄子敬，一个是郭伟伟，门口有床位表，一看就知道是你们两个。按要求床底只能放一双拖鞋，那天我见有个宿舍在床下放了一双运动鞋，本想给你扔了，但看着还比较新，不太舍得扔，这次回去给我放好，下次再看到我就给你扔了，反正你也不当回事。女生宿舍比男生宿舍差多了，后期我非要安排一部分学生，再把宿舍清理一遍不可，特别是厕所，一个宿舍就那么几个人，巴掌大的地方，拿抹布擦也能擦干净。还有现在打扫男生厕所的注意一下，厕所经常容易被弄脏，有同学没公德总喜欢把卫生纸随手一扔，你们要好好注意。
再一个，纪律。一个是宿舍纪律，午晚休纪律。今上午升旗也有年级主任强调了，午晚休有同学到时间不休息，或者躺在床上说话。我们休息时间本来就很紧张了，不说是极限，但也接近你能承受的极限了。晚上10:30，张建阳那个宿舍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在说话。男生就算差的了，女生更差，以为在6楼没人管，现在的要求是每个值班老师晚上要抓三个男生，三个女生，咱班那几个宿舍早就已经被盯上了，10:30之前一两分钟就有老师去那里等着，铃声一响，直接就往我们班那里走。上次我们班被值班老师扣了18分，我去查了查，发现有14分是我们班女生扣的，我就去抓，结果抓到了唐仁芳和李雪莉。李雪莉在床上摆着照片忆苦思甜，追忆过往，还抓住了宋晓琴和李玲，到10:40了宋晓琴还拎着水壶去给人送壶，李玲见我来了赶紧躺到床上，鞋都没来得及脱，我就不信你一晚上不脱鞋。611更狠，除了孙燕外全部没休息，吃的、喝的、玩的，说句实在的，连个学习的都没有。这是星期六星期天刚抓的，看着都人模人样的，看不到的时候不干人事。以上我点过名的，还有611人太多，我点不过来的，明天到我办公室签订遵守纪律的协议。有同学成绩上不去，你为什么上不去？你睡觉不好好睡，晚休影响你一天，午休影响你一下午。后面再抓住午晚休违纪的，一定严惩，立即回家让你父母签个遵守纪律的协议，要是怕浪费时间，就让他们过来，既然我说了，将来也一定会这么做。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不洗头死不了人，不休息反而影响人很多，我直接要求你们家长立刻马上在几点之前到这里你看他们来不来。不信你就多来两次，我就不信刹不住你们这股风气。两休必须要保证，午休不能低于半小时。
再一个，早自习不能旷课，实在顶不住的回家睡个够。
再一个，跑操。今天升旗的时候也强调了三点，人要全，跑的要齐，口号要响亮，手不能揣到兜里，手揣到兜里摔倒了直接摔脸。无故不上操的，我先问你是不是这个班的人，你要承认不是，我绝对不怪你。口号一定要响亮，按理说女生的声音尖，在里面口号更响，但咱班的女生好像就没喊过。口号为什么要响亮？一是展示学生的精神风貌。二是在你敞开喊的时候，能把体内的一些废气排出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以后再半死不活的喊，我们就专门拿出时间来练这个，谁的声音大，谁回教室学习，谁的声音小，谁就留下来继续喊。
今天升旗的时候也说了，我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年前时间长，年后时间短，前一届高三是寒假回来后一个月第一次复习结束，咱们不行，年前就要结束，所以年前学习任务比较重，在学习的时间里教室内的纪律我们必须要保证，早上的后5名没来的要特殊标记。6:50吃完早饭，7:10值日生去打扫卫生，7:20之前值日生要把卫生打扫完，也就是7:20教室里一个人也不能缺。以后7:20还没来的，要说一下为什么，要是因为打扫卫生，你就去打扫一节课。晚上吃完晚饭，6:00吃饭，6:20就是到教室的最后时间，6:20还没到的就是迟到。咱班学生普遍比较懒，别班学生都把门口拖的锃亮，就咱班还很干，一看就没拖，我一直没说，就是想看看咱班积极不积极，我不说还真就没有拖的。明天开始我就一项一项的抓。
再一个，今天12月8号，也就是过年之前我们就要把内容复习完，时间不多，星期五星期六星期天三天还要会考，咱们教室的学习基本不能保证。元旦放假，放一天我们就浪费一天，时间不多，压力很大，受不了的就走，高中已经算毕业了，不想上随时可以走，反正上高三以来又不是没有退学的。明天签纪律协议的别一次去一堆，浪费时间，一两个人一两个人的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