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数学课。
“为什么选C！”
三班这次的数学成绩位列年级第四，但李育新自认才华横溢，第四已是大受折辱，毕竟映在月亮上的既然是太阳光，怎么也该比路灯亮才对，而且对于学生出现的低级错误也是极为痛恨，要是这些学生肯听自己良言相劝，把错题都做对，怎么可能会排第四呢？正如同大街上的为生活奔波忙碌的穷苦人民，只要他们能有钱，不就可以不用做穷人了吗？他们干嘛要没钱呢？
“我再次强调，通过这次考试你一定要提起劲头，虽然我们从来没考这么好过，但是有些同学还是不太理想，很多错题都是你们不该错的题！你一定要注意，过年回来四五天就是一模——”
谭小花道：“不是初六回来嘛。”
李育新道：“这个我还不知道。”
谭小花道：“所以我在告诉你啊。”
李育新道：“这是这一点。一模之后紧跟着就是高考了，很快——实际上我们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那一次，不管以后考的是好是坏，十年磨一剑，我们已经十一年了——”
王娜道：“十二年。”
李育新道：“无论几年我再次强调，只要你平常考得好，战场上才能取得胜利，不然到了战场再好的枪也不会用。”
郑天均道：“用石头。”
李育新道：“这次考试王娜、齐晓茜125，李佳佳120，姚奉瑜122，陈仁刚118，全班也就这几个同学还过的去。”
化学课。
朱德福道：“这几幅图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我的智商看一遍能记住80%的话，你们怎么也能50%，所以你要多看几遍——呵呵，别笑，你不用不服——我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这套装置每次都考——”
王娜道：“那你们高考考了没有？”
朱德福道：“没有。那么多装置人家随便抽，考不到很正常，所以你必须要掌握全部考点。当时让你去春季高考的你不去，春季高考好像只学16项考点，然后16个抽10个，你想想你能不会吗？这几幅图就是所有变化拓展的根，四选一，明知道考试要考，你千万别放过。”
英语课。
韩红杰道：“这次考试咱班英语进线4个人，一线120，李喜昆119，王腾飞119，谭雁118，这要是高考差一两分你们还不气死？”
郑天均道：“一线要120呢。”
韩红杰道：“人家班照样进十一二个，你还好意思说120？你考100以为很多是不是？还有张建阳116，我还以为你们几个很稳，稳个屁！
王腾飞平常不怎么说话，容易被忽略——上课还是活跃一点的比较容易被认识，我闺女就是。她班主任是我同学，我也就没怎么管，后来我和那同学吃饭的时候，我说‘贾静丽是我闺女，你替我看着点。’然后她就说‘是不是个子挺高，坐在后排不怎么说话？’开学一个月了，这还不认识我闺女呢。有经常考C、D的调皮捣蛋的，非常活跃，那老师第一天就记住他了——当然我也不是说调皮捣蛋不好。咱班就有个同学开学没几天我就认识他了，因为我过去的时候他就在做别的，换都不换。你看人家明星隔三差五炒个绯闻，多好，也能出名，你以后进了社会还是要活跃一些的。咱们的英语每次都是这样，差一两分进线的一大堆，你高考差一两分，真能要你的命，所以咱班同学要努力再提一两分。有同学考三四十分的，我算了算，只要英语能过线，在班里就能进前10名。那天我监考，听力刚放完，就有两个男生说去厕所，我就让他们去了，结果一去就再没回来。”
姚奉瑜道：“哈，答题卡涂完了。”
韩红杰道：“对，选择题蒙完了，然后就走了。咱这次假期是你补弱的最佳时期，高考时一分就是好几千人，一分千人是给你往少了算的。好了，拿出试卷来……”
生物课。
刘金凤道：“咱们这次进线6个同学，王娜96，谭小花87，陈仁刚90，娄晓丰83，王腾飞84，张建阳89，这几个同学这次考的比较好，圆满的完成任务了。有同学看着还行，关键时候就不行了，这就叫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怎么样啊？晃荡。晃荡还晃荡不出来，考的少还投机取巧，只要肯学就没有学不好的东西，有上次进线这次没进线的同学，我也不点你的名了，省的你嫌丢人。以后再有错题，就要记在错题本上，做好笔记，别只是看看就算了，这样的效果不是很好，错题本是很管用的，凡是高考考得好的同学都有错题本。去年文科班有个学生成绩不是很好，然后他就想起了他以前老师的一句话，从那开始，他就一直考班里第一，他的那个错题本就非常的厚，很充实，很富足，所以你一定要注意积累啊。”
二
中午，餐厅。
苏龙潜激动的两眼放光，满是凯旋归来后的神采四溢，仿佛这世间已再无不可得之物，像范进中举，像祥林嫂寻到了她的孩子，像项羽击溃汉军称王：
“我这次进线了！哈，太好了！本来我不知道，我旁边的那些人都在说第一是谁，第二是谁，我和他们不熟，就一直没说我，一到七名都说了，除了第六名，我就寻思着应该没我的事了。我们班有个女生叫潘娟娟，学习也很好，我就寻思应该是她了。我想一线也就五百二三吧，听人一说是五百八，差点给我吓坏了，我就想第六肯定是她了，难受的我昨天一晚都没睡着，结果今天李长君一念名次，我才知道，第六是我，哈！我差点就嗷的一声叫出来了你知道吧？我物理100分，谁想的到？我连答案都没敢对，就算我考的再好我也没敢想我能考满分啊！结果竟然满分！还有语文，118，我一卷考得还行，33分，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能考118啊，我以为也就115算了。还有化学，这次我化学算是完了，才68分，路上遇到我们化学老师我叫了一声老师好她都没理我，我也没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着。韩寒说‘虚惊一场是这人世间最美好的词语’，真是天才，你能明白吗？”
何小天点了点头，但他并不能明白。
他一直觉得如愿以偿才是，而他的痛苦正是来自于此。
凄冷的北风自身后袭来，吹得他心头也一阵萧索，甚至觉得自己也要随风去了。
冬天在该下雪时下雪，春天在该开花时开花
他想不明白的是，这风为什么要从北往南呢
北方不留它，往南又能到何处才止
天下如此之大，累了竟也无处歇息
苏龙潜见了李泽胜和张元宝，又将话重讲一遍，比起同何小天讲时又流畅许多，像是一篇作文在二次整理时又添许多枝节。
李泽胜道：“你是第七吗？”
苏龙潜道：“第六。第七就过线一分，第八差一分过线，李长君还要收拾他呢。”
李泽胜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惨，好像过不了线就过不去年一样。”
吃完了饭，苏龙潜和何小天去了书店。
何小天问：“想买哪一科的？”
苏龙潜道：“想买本小说。”
何小天笑道：“怎么想起看小说了？”
苏龙潜道：“这几天学不进去了，反正也不差这几天，放松一下也好。”拿起一本粉色封面的言情小说，笑道：“这书牛逼，张嘴闭嘴几十亿小费，这是阎罗王逛菜市场吗？”
何小天四下没有找见那本《光荣日》，便由他去了。
苏龙潜付了账，售价36.9。何小天替他一阵心痛，不知通货膨胀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石头上了漆当玉来卖，完全把人民币当冥币来宰。
苏龙潜道：“应该是讲谈恋爱的，你觉得咱们这个年龄适合看这个吗？”
三
何小天回了宿舍，对刘阳伟道：“你猜苏龙潜多少分？”
刘阳伟并不愿猜：“多少分？”
何小天道：“超了一线3分，物理满分。”
刘阳伟道：“我物理也满分。”
何小天道：“你连二线都没过。”
付泽坤道：“是不是和我一个考场那个？”
何小天道：“对。”
赵羽道：“是不是一起和你吃饭的那个？头发有点长，脸挺白？”
何小天道：“对。”
赵羽道：“我认识他，挺喜欢玩英雄联盟的，一手亚索玩的出神入化，毁天灭地。以前我和他去过同一个辅导班，他总是半夜溜出去上网。”
付泽坤道：“我怎么发现玩电脑游戏的人脑子都这么好？唉，我也要玩。”
赵羽道：“你不行，到这个节骨眼才玩就完了。”
何小天道：“我发现从小爱学习的人上到高三要么成学习好的书呆子，要么成学习不好不坏的半吊子。但是从小喜欢玩的人脑子都聪明，要么不学习，一学起习来就很牛逼。”
赵羽道：“可见学习对脑子不好。”
付泽坤道：“我觉得那人有点孤僻。”
何小天道：“有点，他到六班都一个学期了都没什么熟人。”
付泽坤道：“那样子不好，只知道学习进了社会对他没好处的。”
赵羽道：“我感觉他有点横。”
何小天道：“我觉得他挺容易相处的。”
刘阳伟道：“其实他一点都不容易相处，他这个人很横，只是专心学习压住了脾气。”
付泽坤道：“只要玩到一块了，任何人都觉得容易相处。他那种人就适合自己一个人待在一个小屋里做研究，要让他去推销之类的，肯定要了他的命。”
何小天道：“那你看我适合干什么？”
付泽坤道：“你就适合自己一个人待在一个小屋里写黄色小说，我就适合演，哈哈哈，我长这么帅，不演白瞎了，哈哈哈。”
赵羽道：“我看A片里的男的都丑死了。”
付泽坤道：“谁看A片看男的，都是看女的，”
赵羽道：“对，男的看内功。”
四
语文课。
“在写作文的过程中一定要不时出现原材料中的字眼，你反复举例也罢，引用名言警句也罢，也就是不管举例论证还是引用论证，你都要不时出现原材料中的关键词，然后证明原材料的观点。比如这次有人举了岳飞和秦桧的例子，秦桧是千古罪人，这是偶然吗？这不是偶然，他的政治立场使他一步步的成为了千古罪人。岳飞千古流芳，这也不是偶然，这是必然。一个是卖国求荣，明哲保身；一个是精忠报国，收复中原的民族大义。一个是只把个人利益放在心上，一个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为国，两个人的下场都是一种必然。你只有通过这样的举例这样的证明，才能在考试中取得高分。有同学举例举得很好，但是分析的不是很透彻，思想一点也不深刻，说明你平时练的太少，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有句话不是说嘛，老师要有一桶水，才能教给学生一碗水，就算是只蚕，你也要吃成千上万的叶子，才能吐出一把丝来。
我刚发给你们一张作文纸，你好好把作文研究研究，再抄一篇也行，把自己的改一遍抄上也行。前段时间咱们学校不是有老师去衡水取经了嘛，那里的学生一个月就写一次作文，每篇作文至少要修改4次，所以咱们也要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你要是实在不会写作文就抄一篇，尽可能地记住。还有你的字，最好要占每个格子的4/5，李颖写的字就太小，也就只有2/3，你这样就太小了，要再大一些，这样拍照到电脑里时看的才清楚，分才多。每次考完试你都要好好研究一下题目，只有这样才能痛定思痛，才能再接再厉。我看了你们的作文，没有一篇好作文，你只有按要求写作文，才能得高分。
过了年就是一模，这次考试很严峻，基本上和高考成绩差不了太多。我们的道路虽然曲折，但前途一片光明。数学化学能进10个，我们语文为什么进不了？语文其实也很重要，可能就是名句填空的一个字，你就与大学失之交臂，考场如战场，战场什么样子？”
谭小花道：“你死我活。”
夏如花道：“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高考就如同战场，人家大学就要那些人，剩下的你差0.5分人家也不要你，所以你一分也不能放弃，一分就相差多少人来着？”
谭小花道：“千人。”
夏如花道：“多那一分你报考志愿就好报，少那一分就能愁的你头疼。所以咱们名言警句一定要全对，个别同学重理轻文，现在很多辅导班连语文都没有，寒假布置个作业都要先做班主任的，再想想哪个老师厉害就先做哪个老师的，最后语文一动没动。你语文没有120左右很难考重本——其实语数英三科有一科考不了120就去不了重本，好好学语文，别那么任性，任性是有钱人的专利，你没钱没权没后门，那么任性干什么？我以为姚奉瑜、李喜昆、李颖怎么也不会考得太差，结果才考90多分，你看人家孙燕，选择题全对，偶然吗？”
学生们道：“必然。”
夏如花道：“说真的，你学好语文百利而无一害，将来你用的最多的就是语文，只知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还有一句话叫‘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呢，你还能再去投一次胎吗？语文是对你帮助最大的，你就算去应聘，人家考的也是语文，语文不好也没用，就像韩非，那么有才，但是语文不好。还有李广，是个结巴，所以李广难封。可以说语文和你的生活息息相关，再说你将来给你儿子取个名字，还要潇洒点呢。”
五
晚熄灯后，1209。
付泽坤道：“王文强怎么学习这么卖力呀？哈，是不是不努力都要配不上你英语的131了？”
王文强关掉手电筒，骂道：“滚！”
付泽坤道：“涛哥英语多少分？一百三十几？”
宋国涛道：“才93。”
何小天道：“涛哥为什么考这么少？”
宋国涛道：“我二卷没做。”
何小天忽然提高嗓门，笑道：“涛哥二卷没做，考了93呐？”
付泽坤道：“涛哥要是做二卷的话，是不是也要130多？”
何小天道：“140打底。”
刘阳伟道：“涛哥二卷肯定能考50——哎，二卷满分多少？”
赵羽道：“45。”
何小天道：“涛哥二卷考50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要怀疑涛哥的实力，还有卷面分呢。”
刘阳伟道：“涛哥太厉害了，我英语就25分。”
何小天道：“是不是只写了作文？”
付泽坤道：“他的作文撑死了也不过5分。”
刘阳伟道：“那老师就给了我1分。我作文就用拼音写了一句话：‘梁启超说过，学习英语是为了教化西方的蛮夷，教化蛮夷如此艰难的事情，老子没空。’灵感刚刚上来，才思如泉涌，还没慷慨完就收卷了，操！”
付泽坤道：“我的保暖裤裤裆破了一个洞，等我回家让我妈看，我妈肯定说：‘买去，不差钱！’前几天我给我妈买的保暖裤，正好是生日当天邮回去的，是不是wonderful？”
赵羽道：“又不是花的你自己的钱。”
付泽坤道：“这总比某些人不记得他妈的生日，只记得媳妇的生日好多了。”
黄子敬道：“对，媳妇没了可以再找，娘就一个。”
付泽坤道：“有些人就是畜牲。”
宋国涛道：“牲口。”
赵羽道：“我发现宋国涛你这几天挺嚣张啊。”
宋国涛道：“怎么了？我说谁了吗？我可没说。”
付泽坤道：“嘘，有老师——”
——
付泽坤道：“我发现了一个商机，我要去酒厂卖卫生纸。”
赵羽道：“你傻呀，那门口到处都是卖烧鸡的和一些饭店，你跑去卖卫生纸？”
付泽坤道：“那是一厂门口，我是说二厂，二厂有很多女的。二厂基本都是女的。”
赵羽道：“那你直接去卖卫生巾不就行了。”
宋国涛道：“咱们不要聊这么俗的话题。”
何小天道：“谁跟你聊了？”
付泽坤道：“不爱听滚蛋。”
宋国涛道：“好吧。”
付泽坤道：“一个月才一次，没有销量。”
黄子敬道：“但是人多啊，还可以卖给男人当鞋垫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