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离仿佛没料到她会大大方方承认,一下子呆住了。
李长夜也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钟迟迟拿下面具,一面朝李长夜走去,一面转头朝崔离笑了笑,道:“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崔将军怀疑我直说就是了,这样羞羞答答地看着我,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崔离低头默默。
反倒是李长夜笑着替他解释道:“既是戴着面具,崔离又没亲眼看到,怎么敢肯定是你?就是朕见了,都不敢想迟迟竟然是天下第二高手,哈哈哈……”
钟迟迟也不是真的在意,便抿唇一笑,将面具递给李长夜。
这时,殿外来报:“陛下,王二郎求见!”
王子徽是哭着进来的。
是真哭,眼睛都红了。
李长夜笑了:“这是被谁欺负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哭着来告状!”
王子徽往地上一跪,鼻音浓重,神色悲愤,难得有些正经模样:“陛下,我想来想去,只有陛下能帮我了!”
李长夜笑着问道:“你要朕帮你什么?”
王子徽道:“我阿爹阿娘,要退了和柳家的亲事……”
钟迟迟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退亲只是个开始,那天昭庆殿的事,恐怕影响最大的还是柳静姝。
“……我不肯娶的时候逼着我娶,我要娶了他们又要退亲,陛下说说,这到底算怎么回事?”王子徽一脸忿忿,“我们家要是退了亲,柳大娘子一定会被她继母嫁给自家外甥”
“柳夫人的外甥出身应该也不差吧?”李长夜打断他问道。
时人重门第,河东柳氏娶的继室也应是世家名门,柳夫人姐妹的夫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子徽被这么一问,更悲愤了:“可她外甥是个瘸子!柳大娘子这么好的一个小娘子怎么能嫁给一个瘸子呢!”
钟迟迟不禁点了点头,柳静姝确实不错了。
“何况我早就答应要娶她了!我们连条件都谈好了,现在要是被家里退了亲”他憋了一会儿,憋出一句,“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钟迟迟“噗嗤”一笑,道:“一定是太后看不中这个侄媳妇,你去求求太后吧!”
王子徽扁了扁嘴,委屈道:“我去求过了,太后要我听爹娘的……”
李长夜摇头笑道:“太后说得没错啊!婚姻大事,总是父母做主。”
王子徽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道:“那陛下怎么不听太后的话早点立后呢?”
李长夜泰然笑道:“你要是自己有本事,自然可以不用听父母的!”
王子徽顿时蔫了下去,满脸绝望。
钟迟迟看着心中一动,问道:“柳大娘子知道这件事了吗?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王子徽瞬间红了眼眶:“她、她说,她说要是不能嫁给我,她就去做姑子去……”
钟迟迟忍俊不禁:“你好好说,她原话怎么说的?”
王子徽抹了抹眼泪,抽泣着说:“她说不是我的错,她不怪我,退亲后,她就自请去玉真观侍奉大长公主……”
侍奉大长公主?钟迟迟不解地望向李长夜。
李长夜笑道:“去侍奉玉真大长公主,怎么能叫做姑子呢?柳大娘子可比你聪明多了!”
王子徽有些着急:“可是、可是……”
“可是你自己想娶她,是么?”钟迟迟似笑非笑地问。
王子徽脸一红,磕磕巴巴道:“我、我不是……我是……我是好不容易跟她谈好条件,都说服自己娶妻了……”
第二次听他提起谈条件了,钟迟迟不由得好奇起来:“你跟她谈了什么条件?”
王子徽戒备地看着她:“我答应过柳大娘子不告诉别人的!”
钟迟迟眸光一闪,笑嘻嘻地说:“你告诉我你们谈的条件,我帮你娶到柳大娘子,如何?”
王子徽半信半疑:“你说话管用?”
钟迟迟瞥了一眼身边的皇帝陛下,那厮瞬间笑得满眼桃花:“管用!管用!”
皇帝陛下都这么说了,王子徽总算放下心来,目光灼灼地左右看了一圈,直看到高福和崔离都离开,才悄声道:“她说我们成亲后,会帮我约到得意楼的飞奴!”
殿内静了片刻,随后,一时大笑。
钟迟迟笑得滚到李长夜怀里,还忍不住指着王子徽笑道:“你、你、你竟然……竟然为了这么个理由,就把自己卖了!哈哈哈哈……”
王子徽撇了撇嘴,道:“你们是不知道,那个胡姬飞奴胡旋舞跳得可好了,现在已经是一舞千金了,还有一群人围着她作诗献媚,我既没银子,也不会作诗,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见那两人仍旧止不住笑声,王子徽难免觉得没面子,又补充道:“也不止这一条,还有成亲后不得约束我外出喝酒,晚回来不能问个不停,不许欺负我身边的侍女……”
他林林总总地说了足足一刻钟。
钟迟迟听到最后不禁笑道:“这么好的条件,我都想娶她了,她怎么就看中了你呢?”
李长夜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柳大娘子这么贤惠,你不娶她,也多的是人娶她,你就别瞎操心了!”
王子徽顿时满脸戒备:“钟娘子,你刚刚答应我的!”
钟迟迟笑道:“这有何难?我记得五姓七望是不能自行婚姻的。”
五姓七望,是当世门第最高的七个世家,崔离、崔舍、李初都出自五姓七望,太原王氏也是其中之一。
“可是我家不是真的太原王氏啊?”王子徽毫不犹豫揭了自家的底。
“你回去跟你爹娘说,你们这样自行定亲又自行退亲,是自己不把自己当太原王氏了!还是早些向陛下请罪,请陛下赐婚吧!”钟迟迟笑嘻嘻地说。
王子徽茫然了一瞬,恍然大悟,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钟迟迟站了起来,道:“我答应了幼瑾,今天带阎青在宫里逛逛,这就去了!”
李长夜含笑送了她半程,转道去了紫宸殿。
他刚进殿,崔离就跟了进来。
殿门关上,崔离的声音低低地在身后响起。
“去年七月,有人曾看到噶尔赞波易装出现在金州……”
“……臣师兄来信中亦称,南宫山庄武林大会上出现了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其一为面具女子,另一为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相貌举止,疑似异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