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迟迟的话刚说完,乔渔就呛到了。
他咳得满脸通红,终于能说话的时候,拉着她的衣袖猛使眼色,低声道:“迟迟,不要乱开玩笑……”
“你说得不错”床上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小渔确实是我的孩子……”
刚才钟迟迟说完,南宫远只惊愣了一瞬,就好似堵了十几年一口气终于通了,看乔渔的眼神再也不掩饰慈爱。
乔渔顿时惊呆了,愣愣地说不出话。
床上的南宫远露出一丝笑容,伸手向他
“笃笃笃!”钟迟迟用剑身敲了敲床头,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认亲的事等会儿,先把东西给我!”
南宫远神色未变,缓缓垂下手,咳了两声,问道:“什么东西?”
钟迟迟冷冷一笑:“少装蒜!那东西是吐蕃人要的,你们南宫山庄吃不下,南宫狩不过沾了沾手,就让你们南宫山庄灭了门”
“什么灭门!”南宫远顿时瞪大眼挣起来。
钟迟迟将他拍回去,简单解释道:“南宫狩要拿那东西给吐蕃人,现在南宫山庄上下只剩你一人没被抓了!”
南宫远如遭重击,喃喃自语:“什么吐蕃人?怎么会有吐蕃人?……”
钟迟迟不耐烦地又敲了敲床头,催促道:“你还是给我吧!整个南宫山庄都吃不下,你还指望乔渔拿着能有好?”
南宫远回神,迟疑道:“可……可那是小渔阿娘的遗物……”
“你现在不给我,到了乔渔手里,还是得给我”她睨了乔渔一眼,“是不是?”
乔渔原本想否认,可在她的眼神下,还是弱弱点了点头。
南宫远憋了一口气道:“我、我为你订的是乔锡的女儿”
乔渔讷讷道:“迟迟、迟迟对我有很多救命之恩……”
……
乔渔生母的遗物在她生前住过的院子内一口井底,取上来就一只不怎么大的盒子。
打开,满满一盒珠玉首饰。
钟迟迟看了一眼,没发觉有什么特别,索性全部倒了出来,对着盒子底部敲了敲,三两下拆开,掉出一本薄薄的册子。
册子包了一层防水油纸,钟迟迟拿在手里,突然心跳加快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眼睛蓦地睁大了一些,但很快翻了过去。
越往后翻,她目光停留的时间就越长,眉宇间一时喜一时惑。
总共没几页,快翻完的时候,她突然变了脸色,眼睛紧紧盯着册子,仿佛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欧阳徐忍不住问道。
钟迟迟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旁人,“啪”的一下合上册子,道:“是我要的东西!”
欧阳徐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道:“此间事了,你有什么打算?”
乔渔遇刺的事也有了结果,南宫狩承认是他指使李俊干的。
当初南宫狩发现乔渔身世后,怀疑南宫远留给乔渔的是武功秘籍,于是对乔渔起了杀心。
但是当时南宫远势盛,他不敢亲自动手,也不敢让南宫远发现,才用了这样迂回的手段。
后来吐蕃人介入后,南宫远落得个走火入魔、筋脉尽断的地步,他也掌控了山庄,再没什么好忌讳了。
他以南宫远的名义,让乔锡派了乔渔过来,打算在南宫远将乔渔生母遗物交给乔渔之后,再对乔渔动手。
如今南宫狩落网,乔渔也没什么危险了。
认了亲父后,乔渔多半会留下照顾南宫远。
钟迟迟当然没兴趣留下。
“我自有去处!”她敷衍了一句,没提要去吐蕃的打算。
“打算去哪儿?”欧阳徐追问道。
钟迟迟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还想跟着我?”
欧阳徐的天残咒已经解了,接下去找个大夫调养几年就没事了,并不需要再跟着她。
她也没有什么事需要千灯阁帮忙了。
他眸光微微一动,轻声问道:“阿钟……你还会回长安吗?”
钟迟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笑道:“你想说什么?”
他缓缓一笑,柔声道:“你还没去过千灯阁吧?洛阳千灯阁占地五十余亩,千灯不灭,入夜后如星辰坠落,可于凌风台上观之;凌风台五层无顶,夏季可凌风而立,三层和四层都设了夹墙,冬季冷的时候可以烧起火墙,屋内温暖如春”
钟迟迟笑了一声,道:“欧阳先生可真是会享受!”
欧阳徐眼神微黯,继续说道:“待得来年暮春,牡丹满城,堪衬阿钟国色……”
钟迟迟垂下眼眸,将册子收进包袱,道:“我没那么怕冷,也不需要谁来衬我!”
他苦笑一声,道:“没有机会吗?”
“没有!”她回答得不假思索。
说完之后,却突然笑了,抬眸看他,问道:“你五年前就认识我了,现在来问有没有机会,不觉得有点好笑吗?”
他愣了愣,讷讷道:“当时不知……”
“可我这人很贪心!”钟迟迟笑着站起身,“我喜欢别人一见就知道我很重要,每天都觉得我很重要,无论我在不在,都觉得我最重要”
说到这里,忽然自嘲一笑,道:“这些日子承蒙照顾,就此别过!”
欧阳徐忙道:“你的伤”话未说完,她已经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
“受伤?”皇帝陛下身子一震,笔端失控划了一下,污了若干字。
他索性将笔一丢,抬头问道:“你说谁受伤了?”
崔离低着头,道:“据金州都尉所禀,这次围剿南宫山庄时,除了一些江湖人士相助外,还有一名姓钟的女子,手持奉宸卫中郎将令牌”
姓钟的女子,又是奉宸卫中郎将,还能是谁?
李长夜甩开奏折,箭步冲到崔离面前,又转身疾走两步,猛一回头,声音止不住上扬:“她怎么会受伤?不是号称天下第二吗?”
崔离沉默片刻,道:“据说只是轻伤。”
李长夜踱了两步,语气紧绷:“谁伤的?”
这种事谁能知道?
崔离犹豫了一下,答道:“可能是剿匪时寡不敌众。”
李长夜伫立片刻,语气沉下,道:“匪首何在?朕要亲自提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