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海棠吐艳,枝头黄莺俏语,清风暖阳,宜静宜动。
一想到最喜欢的夏天将到,钟迟迟便忍不住高兴得晃起腿来,对于屋内云安长公主堪称恶意的话语也听得津津有味。
“……那崔文姬一介女流,成天出入秘书省,和众多男子称为同僚,日日相对,这样不清不白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三郎!”云安长公主忿忿道。
“崔娘子禀性贞素,警慧善文,是陛下钦点的秘书丞。”萧怀璧的声音仍旧温温淡淡,一丝火气也没有。
云安长公主当然没完:“身边都是男人也就算了!你出去问问,全长安的人都知道崔文姬和秘书少监周云卿走得有多近!醉云楼的包房里一起出来就有七八回!”
“崔氏家风清正,崔娘子与周少监乃是君子之交。”
云安长公主又说了几句,萧怀璧始终语气温和,态度耐心,好像之前眸含杀机的人不是他似的。
没过多久,就把云安长公主气了出来。
“殿下这就要走了?”钟迟迟笑盈盈地喊住了她。
云安长公主看到她也没好脸色,虽然念及昨夜李长夜的表现没有对她发作,也只是冷冷一眼继续前行。
“殿下手上的伤好些了没?御医有没有说会留疤呢?”钟迟迟继续问道。
云安长公主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钟迟迟浑不在意地嘻嘻一笑。
她自己下的手自己知道,那道伤口留的疤最终是能去掉的,不过至少也要留个大半年,对云安长公主这样娇生惯养的女人来说,手背上要留大半年的疤简直比往她心里扎针还难受。
“上回受伤的还有位小内侍呢?怎么今儿没见到他?”钟迟迟笑着问道。
云安长公主什么身份,这会儿又满心都是萧怀璧的亲事,哪里会注意到一名小内侍的存在,但听钟迟迟这么一提,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侍女。
侍女答道:“阿良昨日伤得厉害,今儿告假了……”
钟迟迟笑道:“这么点小伤,长公主殿下都活蹦乱跳的,他一个小内侍就娇贵得休养去了?”
云安长公主摸不透她话里的意思,蹙了蹙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钟迟迟从树上跳了下来,落在她面前,笑靥如花:“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上次殿下身边那个小内侍挺有趣的,要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怪可惜的!”
云安长公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问道:“他有什么问题?”
钟迟迟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问题,如果是殿下的身边人,最好派人去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云安长公主脸色变了变,加快脚步离开了。
“那名内侍有什么问题?”身后萧怀璧的声音温温淡淡地响起。
钟迟迟转身笑道:“不确定什么问题,不过肯定不是普通的小内侍!”
“何以见得?”萧怀璧问道。
钟迟迟笑眯眯地说:“直觉!”
真的只是直觉。
她一开始就感觉到云安长公主带来的人里有特别的存在,观察了好久才锁定那名小内侍,所以下手时刻意加重了一些。
不过那名内侍的反应看上去毫无破绽,加上是夜里,也看不出有没有易容。
钟迟迟本来想再观察观察,然后被李长夜打断了。
李长夜走后,那名内侍就不见了。
昨夜她特意想了想,假如这名内侍是高手易容乔装的,且不论这人武功如何,就这一手隐匿气息的功夫就很惊人了。
简直跟那天夜里刺杀乔渔的刺客一样惊人。
和大多数人一样,萧怀璧也没有把她的“直觉”放在心上,笑了笑,往思敬堂走去。
钟迟迟一边跟上一边问道:“你家婶母看来特别反对这本亲事啊?她会不会劝不动你就动歪脑筋呢?”
萧怀璧但笑不语。
“不如你把东西给我,我就勉为其难替你保护未婚妻?”钟迟迟怂恿道。
他迈过思敬堂的门槛,回转半身,温声道:“我今日应同窗之邀出去一趟,黄昏需赴卫国公府宴,娘子要同我一道吗?”
钟迟迟蹙着眉,有点忧愁。
那头刺杀乔渔的人还下落不明,这边萧怀璧又天天带着玉璧招摇过市,她再厉害也分身乏术,总不能一直带着乔渔跟着萧怀璧吧?乔渔还要练功呢!
最好还是能去云安公主府探一探……
萧怀璧见她犹豫不答,也不催促,顾自进了屋,没过多久,便换了一身外出的装束出来。
跟,还是不跟,这是一个难题!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人来帮把手就好了……钟迟迟想。
这时
“三郎君,钟娘子,辛百骑长求见!”
辛别不是一个人来的。
“陛下听说萧郎君上京途中多次遇险,特赐下奉宸郎两名负责萧郎君的安危!”辛别语气平平地说。
钟迟迟看了一眼她带来的小白兔,这哪是来帮她的,分明是多一个人让她保护,李长夜使唤起人来还真狠,难怪辛别累得语气都只剩一种了……
不过
“辛娘子来得正好,我正要随同萧三郎出门,辛娘子留下替我照看下吧!”钟迟迟高兴地说。
辛别神色平平道:“钟娘子可以带云小郎一起随行保护萧郎君!”
“带上他倒没什么”钟迟迟朝厢房内使了个眼色,“只是阿乔还在屋里练功,需要人看着点!”
辛别蹙了蹙眉,拒绝道:“我还要回宫复命!”
钟迟迟笑道:“我记得你家陛下先前就让你跟着我了,还没发话让你回去吧?”
云家巫咒事件之后,辛别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直到她两天前离开长安。
她要离开长安,辛别当然不会跟着她出宫,就默认回了李长夜身边,真的要追究起来,李长夜确实没发过话。
辛别尽管不情愿,还是闭上了嘴。
见辛别不再反抗,钟迟迟嘻嘻一笑,拍了拍她的肩,道:“最近有人要乔渔的命,你给我看紧点儿,晚点我看看能不能抓到崔离来替你!”
说罢,一身轻松地看向萧怀璧:“好了,我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