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叶仔细咀嚼着大妈的这句话,想到房东当时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肯定不是有人发疯想给房东送钱,不是对他,那就是针对自己的。
一瞬间,豆叶脑子里闪过了几张脸,会是谁呢?
看豆叶听得不认真,大妈推了她一下,继续说:“姑娘,我说你啊,最好再找一个人,你长得这么好,一个人可不行,万一来两个小流氓,你可不好应付。”
“哦,是,您说的是。”豆叶点头。
“我妹家的小子,今年刚退伍,那身手好着呢,在部队里可是练过的,现在还没找到活儿,街道给安排当保安,他不愿意去,我帮你问问他。你要是用了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这几条街上的人他都熟,管这片的警察还是他老叔呢……”大妈热情地推销着自己的外甥,眼神殷切地希望豆叶赶紧同意。
豆叶笑着说:“我准备做服装生意,不知道他会不会给人量尺寸?”
大妈眼睛里的热切马上熄灭了:“你是做衣服的,那就算了。不过,这地段用来做衣服就糟践了,卖饮品小吃最好了,来钱快,本钱小,而且……”
“阿姨,我再考虑考虑,需要的时候一定给您打电话。”豆叶打断了大妈的话。
“好吧,有事你就说话,我就在那边小区。”
豆叶痛快地交了押金和半年的房租,大妈拿着钱乐颠颠地走了。
豆叶给李柯和霞姐打了电话,约他们明天过来看房子。然后,她穿过几条胡同,站在街对面看向原来的店面。
那里还是她走时的老样子,白叶的牌子拆走了,本该挂上牌子的地方空荡荡的,跟左右很不协调,就像光洁美丽的皮肤上突然长出了一块疥癣。
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又一次绿灯亮了,豆叶顺着人行横道过了马路。她进了左边这家,这家是卖烟酒的,老板夫妇为人不错,吃过豆叶不少小点心。
“哎,豆叶来啦。你说你怎么突然就搬走了,那天我正好有事儿,都不知道你就搬走了。”老板娘热情地招呼豆叶。
“有点事儿,太急了,就没顾上跟大家打招呼,很对不起。”豆叶笑着说。
“这里多好,租金也不贵,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一走,我的生意都受影响了,你在的时候,那些来接孩子的家长,经常到我这里买烟,这回好了,没孩子过来了,家长也不来了,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就连饮料都卖不动了。”老板娘说起来有点儿委屈,豆叶笑着,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店面还有这样的影响力。
老板娘又说:“还有比我惨的,你那边那个,刚把东西处理了,想改卖文具和玩具,结果你不声不响地突然走了,你走那天她去进货了,现在都快急死了,到我这里问了好几遍了,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走了,我哪知道呢!”
老板娘幸灾乐祸,想到有人比自己还惨,她心里就万分高兴。
“姐,你知道现在谁租下了吗?”
“不知道,没见有人过来看房。”
“您认识房东吗?”
“没说过话,就见过几次。”老板娘很奇怪地说,“对呀,怎么没人租呢?你还是回来吧,这片房子,很少有空过一个星期的,我看也快了。”
“姐,您帮我留意一下,看看是什么人租下了。”
“行,你要是能再回来就好了,我一定给你注意,有发现就给你打电话。对了,给我留个手机号。”老板娘很兴奋,就像参与了一项地下活动。
豆叶没兴趣去右边,她怕人家跟她哭诉。
回到家里,房东可能是听到了开门声,打开门出来,手里拿着一大捧鲜花,香味浓郁,颜色鲜艳,看得人眼前一亮。
“小王儿,这是一个花店老板送来的,说是有人给你定的,她等你好长时间,实在没办法,就给我了。”房东把花递给豆叶,样子很是舍不得。
豆叶说了谢谢,又跟房东聊了几句家常,进了门。
豆叶知道是谁送的。
是的,湖里的水已经结冰了,好几年前,她在滑冰的时候被人撞倒了,那一天,算是他们相识的纪念日吧。
豆叶靠在门上,把脸埋在花朵里,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坚强在这一瞬间突然瓦解了。
好半天,她才挪到沙发上,把这束花插到空了很久的花瓶上。
花朵里有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希望你过得好,我一切都好,勿念。字迹很陌生,应该是花店老板代写的。
把卡片贴在胸口,泪水从紧闭着的眼睛里簌簌落下。豆叶哽咽着,喃喃地说:“我很好,你也要好好儿的。”
不知过了多久,豆叶起身,推开窗子,夹杂着寒气的夜风扑面而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她想推开一切阻隔,她想把自己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你要好好儿的……
第二天,豆叶没意外地再次发烧了,久病成医,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找出药片吃下去,用保温杯装上热水,刚要出门,电话响了。
是毛律师打来的,他受雇于刘卓东,专门办理追回遗产的事情。
毛律师说话很客气,他首先问候了豆叶,然后告诉豆叶,**和董岩愿意按原数额归还,但是想跟他们姐弟见见面。
豆叶迟疑了一下,说:“好吧,您跟他们约在星期六上午吧,我弟弟上学,平时没时间。”
毛律师答应了,就在她要放下电话的时候,毛律师又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对方很不好说话。”
豆叶感谢了毛律师的提醒。
不用毛律师提醒,豆叶知道**和董岩的人品,如果他们是好人,就不会去抢财产,也不会置人不顾,更不会事后报复帮了忙的志刚。
豆叶看看日历,今天周四,明天周五,接回豆根后一定得好好教教他怎么说话,还得给他讲讲这两个舅舅的事,得让他认清人。
豆叶领着霞姐和李柯看过了新租的店面后,三人做了分工,豆叶联系人装修,霞姐去看布料,李柯去找周副经理拿钱。
豆叶还是找了志刚,志刚马上派了师傅过来。豆叶的要求很简单,墙壁贴上壁纸,房间里划出工作区和接待区,再隔出一个试衣间,装上几盏烘托色彩的灯,整个房间整洁舒适就可以了。然后在窗口那里做一个橱窗,以便展示新款衣服。
这次志刚派来的刘师傅岁数不小了,经验丰富而且善于精打细算。来之前,志刚肯定跟他做了交代,所以刘师傅很为豆叶着想,在她的设想基础上,又提了几点建议,细算下来,人工和材料三千块钱足矣了。
豆叶马上到附近银行取了钱,交给刘师傅,刘师傅给志刚打了电话,跟豆叶说下午就可以开工。
豆叶很高兴,谢了刘师傅,又赶紧去找广告公司,按照这里店面的尺寸订制招牌。
一番忙碌下来,豆叶累并快乐着,身上微微出了汗,感觉好多了。
刚在一个小店里坐下,手机响了,是霞姐打来的。
“豆叶,你在哪儿,我有事要跟你说。”霞姐的语气听起来很着急。
豆叶问了她的位置,让她等在那里,也顾不上喝水歇着了,赶紧打了出租赶过去。
霞姐在批发市场门口,见到豆叶,急惶惶地把她拉到僻静处,说:“豆叶,布涨价了,原来的价格拿不到了。”
“涨了多少?”
“咱们常用的那些,全都涨了,算下来合着一米涨了十多块,太高了。”
“你去别家看了吗?”豆叶皱了一下眉头,她已经飞速地算出了数字,如果成衣的价格不提高,那么她们赚钱的空间就很小了。
白叶服饰虽然在不断壮大,知名度也在提高,但是远没达到大品牌的效应,如果提高成衣的价格,顾客在比较之下,就会去商场里买了,那样可能更便宜。对于大多数顾客来说,实惠是第一位的,喜欢独一无二的人毕竟是少数。
“都看了,常去的那几家就跟约好了似的,全都涨了,别的家要么花色不全,要么质量不好。”霞姐有点儿气愤,她前段时间来批发,布料还很便宜,折扣也好,怎么突然就涨了呢?
霞姐和豆叶再次进到批发市场,沿着一条通道看过去,豆叶发现布料价格还是老样子,应该不是大面积的涨价。
来到常给白叶供布的22号,摊主看到豆叶和霞姐,很不意思地说:“豆叶,价格涨了。
豆叶翻拣出自己常用的几种,仔细问了摊主,摊主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几种全都涨了。
豆叶还想到其他摊位问问,摊主瞅瞅左右,把豆叶拉到自己的案子后,示意豆叶蹲下来,小声说:“我跟你说一个事,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豆叶郑重地点头。
摊主压低声音说:“前两天,市场管理员给我们开了会,让统一把那几种布都提价,有人不愿意,说卖不动,管理员说不让我们担心,说肯定有人给补贴,让我们坚持到年后,说到时候按照摊位上的剩余米数给补贴,剩得越多,补得越高。”
“怎么回事?”豆叶不明白。
“嗨,还不明白!那几种布除了你们做衣服的,别人很少买,也就我们这几个摊上有,你一直照顾我生意,我才告诉你,我觉得你惹人了。你想,让我们坚持到过完年,年前是销售旺季,年后就少多了,你肯定要赔。”摊主的面部表情很丰富,说得也很笃定。
“那你能什么价位卖给我?”这个生意经豆叶很清楚,她想赶紧拿到布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