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市委生活大院花园内。
小亭内,独有一人,正独自对弈,耳朵上挂着一个蓝牙耳机,低声通话:“就没有别的办法?!把枪支弹药放到他仓库去,让它成为违禁品生产地,不就顺理成章可以查封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小心翼翼地低声说:“自从上次在他仓库查出毒品后,他就加倍小心,把他地盘内所有东西清理了一遍,只让他最亲近的人经手,另外,他还故意三天两头让上头来检查,我们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那个女人,收受他的财产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现在才发现?”
这人火气越来越大,极力隐忍不发,“不是叫你们全程监控,包括他的女人也不放过,怎么还漏掉了一个?”
“这件事江成伟进行得极其隐密,都是他本人亲自委托第三方公证、办理,”另一头的人隐隐不安,“尤其是这个女人,名不见经传,江成伟极少与她在公开场合露面,私底下接触也很少,把这个女人保护得很好,要不然,我们早就发现了!”
“愚蠢!”小亭子里的人怒火腾空,再也控制不住,大骂,“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竟一朝败给一个女人!有没有办法除掉这个女人,现在查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了没有?”
“查清楚了,”那头的人小声如蚊吟,“正是上次您写亲笔信恐吓江成伟、帮助沈洪保护的人,就是这个女人惹出了事,被人绑架了,所以我们才抓住了江成伟的把柄。看来对方是要杀人撕票,那女人虽然被沈洪暂时救下,听说杀手很可能会再来,重案组正派人保护她!”
“这个是好机会,你们调查清楚,监控好情况,在适当的时机,把重案组的人引开,给杀手机会……”低低的冷笑声让对方听得并不真切,“我看江成伟这回拿什么翻身?!他还以为他是孙猴子,会七十二变、长命百岁了不成?!”
“是!明白!”对方清晰地回应。
亭子里的人挂断电话,嘴角诡异的弧度勾起,棋盘上,放一黑子围上去,棋中一大片的白子被吃掉……
静夜里,烟雨蒙蒙,夜色无边,郊区寂冷得吓人。
南郊,我的小公寓。
一连几天,我正常上班下班,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刑警队的警官一直跟着我,开始有些懈怠,甚至有人猜疑杀手是不是不敢来了,可能已经逃掉,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我睡得也很安稳,客厅里,王凯新的鼾声如雷……
“啸——”突然一个奇异的声音破空传来,低而疾厉,“砰”一声,我房间后侧面的窗玻璃碎裂。
我吓了一跳,急忙起来,套上外套,小心谨慎地靠近窗边,悄悄的往外望一眼。
厅内的王凯新也非常警觉,立刻冲了进来。
见状,我立刻作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王凯新愣了一下,像我一样靠近窗的另一边往外望。
窗外,即刻恢复了平静。
可没过一会儿,密林中“啊!”一声惨叫,林中人影闪动,有人往密林外疾速逃窜而去。
王凯新一时心急,立刻掏出枪,慌忙拉住我就要往门外跑。
我站着不动,反而把他拉到窗侧继续躲着,低声说:“别急,林中的人应该没事,刚才那声,不像是你同事的声音,你不如再等等!”
黑暗中,王凯新又愣了愣,瞬时冷静下来,轻声对着他身上的对讲器问:“出了什么事?”
“没事!”对讲机那头传来王凯新同事的低浅声音,“有个人突然跑过来,踩了我一脚,又突然跑掉,好像是来林子里解手,被吓到了才鬼叫一声,大李追过去了……”
“大李,什么情况?”王凯新连忙又问。
“没事,是个流浪汉……过来找地方撒尿,被吓跑了!”另外一个警员喘着大气,似乎又回来了,语调轻松。
“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平静如常,“有些人认为做事不宜打草惊蛇,但对方分明知道你们在这里守着,这一招,应该叫投石问路,他们打探出你们所有的埋伏,应该很快就会来真的……”我细细地分析。
王凯新在黑暗中,顿时又呆住了,片刻后,才说:“我认为你更适合当刑警,对方是来杀你的,你居然比我们还冷静?!”
“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掉!”我一如既往的平淡,“不如我们继续休息吧,这夜里对方应该不会来了,至少明天以后……”
“你怎么知道?!”王凯新难以置信。
“换成你是杀手,刚刚惊动了警察,警察一定会加倍警觉,你还会送上门来吗?”
王凯新摇了摇头,松了一口气,说:“那你就继续睡吧!我到外面去!”
他走出房间,带上门,我又回到床上躺下……
连续下几天的雨后,天空终于放晴。苍穹蔚蓝如墨染,太阳高挂,空气暖和起来,花草芬芳。
新闻发布会结束,沈洪和沈真被一班记者追着簇拥着,回到会议室,记者们被拦在了门外。
门内,会议室大桌两旁,沈氏集团的所有董事和高层领导都在场,等待这场发布结束,那就意味着,沈真和沈洪的董事主席位子的交接工作正式完成。
回到董事长位置上,沈真与他交换位置,沈士品坐在右下首第一的位置上,盯着这一切。
沈洪把家里的房子钥匙和车钥匙放到桌上,掏出钱包,和钥匙放在一起,可沈士品还在瞪着他。
沈洪心里极尽无奈,把口袋里存的最后的东西——手机,也掏了出来,交给沈真。
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沈洪把身上的所有口袋都外翻,证实已经全部掏空,沈士品这才起身,面对全场的董事和高层领导,包括徐会豪等人,缓缓地说:“从今天开始,沈洪正式脱离我们沈氏,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录用他,谁也不许给他借款,谁要是帮他,就是跟沈氏作对,你们自己好好掂量,后果自负!”
全场静寂无声,落针可闻。谁也不知道沈士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谁也不敢过问,毕竟在沈氏集团,沈家人还是最大的股东。
这些年,经过沈洪的股制改革后,许多股份掌握在有实干能力的董事和员工手里,而其他董事只有股份股权,没有理事权,所以大权牢牢地掌握在沈家人手中,谁也无法撼动。
门外的记者似是被刻意安排的,纷纷地拍下了这一幕。
沈洪站定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沉稳的气度依然,平淡的脸色一成不变,待沈士品说完,没有犹豫,没有回头,迈开大步,向门口走去,从容淡定地打开会议室的大门,离开……
许多记者纷纷追在他后面,五花八门的话筒对准他,七嘴八舌地询问:“请问您是真的要离开沈氏吗?”
“您到底犯了什么错误,沈老董事长非要如此赶尽杀绝?”
“您父亲立了遗嘱,从此后沈家的财产与您毫无关系,请问您是什么想的?您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全给了你弟弟,难道您没有一点意见,不觉得不公平吗?”
“离开沈氏以后您打算去哪儿,您会离开东城吗?!”……
沈洪没有回答,仍一派气度泱泱,没有任何变化,悠悠从容地往沈氏的大门口走去,记者们一路跟随……
走出沈氏厦的大门口,来到宽阔的大路边上,沈洪抬头仰望天空,记者们也纷纷抬起头仰望,那里,天空依然湛蓝清澈!
沈洪整了整衣服外套,记者们和摄像师们的眼里和镜头里,沈洪依旧气度不凡,势如山海。
他的身上,沈家给他留下的最后一点面子,就是身上的这套衣服,沈夫人给他买的、方紫苑设计的云纹柳叶绣字外套,配上合体修长的云纹长裤,在所有人眼中,这一身装束,令他光华璀璨,从未改变!
见他没有马上走掉的意思,记者们又把话筒正对准沈洪,侧面的人也挤过来。
沈洪脸色平和,正视周围所有的人,清朗而缓缓地吐字:“我离开沈氏,是我自愿的!”
“啊?!”
“为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当下所有人又哗然一片。
“放弃沈氏的一切,也是我自愿的!这和新闻发布会上所有一切并不相悖,你们不用猜疑了!”沈洪字字铿锵,没有丝毫的迟疑,“至于东城,我暂时不会离开。各位,请不要再追着我了,请多保重!”
他朝所有人彬彬有礼地躹一躬,抬脚大步向前方的的士车走去,打开车门上车,的士车即时启动,绝尘而去!
一群记者在后面呆若木偶……
“唯一茉莉”商业大楼。
我和王之云等人开完会,从会议室内出来,突然发现,外面好像炸开了锅般热闹,不仅是所有员工,甚至所有客人,纷纷围住电视机和电脑等观看节目。
我和王之云、林副总等无限诧异,也走进设计室内,凑近电脑桌前,一看,竟是东城娱乐频道正在现场直播。见我过来,旁边的设计师助理忙说:“这是东城史上最大的新闻了,沈氏集团董事长沈洪居然放弃所有一切,身无分文地从沈氏集团出来,你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老爸居然还当众宣布,不许任何人帮他!”
新闻里,现场直播到沈洪站在沈氏集团大厦外面坚定不移地说出那些话,然后,我看到他登上的士车走了。
我推想,沈洪身上全部被掏空了,他能去哪里呢,心下一动,便下楼去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辆的士车急驰而来,刹车后停在路边。
我凑上前,不出所料,沈洪打开车门,悠哉游哉地走下来。
我微微一笑,上前凑近车前驾驶座,司机正好朝我望过来,说:“车费二十!”
我什么也没说,掏出钱包,把二十元散钞递给司机,然后走开。
司机收到钱,一溜烟就把车开走了。
沈洪站在旁边等候,见我付了车费,待我转身回来,脸上的笑意微涩,轻声说:“我就知道你会下来!”与我并肩站在一起,又望了望天空,笑容灿烂,“我以前老觉得你没事老看这破天干什么,现在这样一看,才突然觉得这天空太大太美,难怪你喜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