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灾民吃喝也是一个问题,杭天府可没这么多粮食供他们吃喝啊!
不要说一天两顿了,就是一天一顿都不够。那些河工都没吃的了,杨朝英这两日还在为此事烦心着呢!
再说这其中可不止是青壮劳力,这群人中的老弱妇孺可不少,还占了一大半。
这些人是不能干重活的,能指望的也就是那些壮劳力了。
但这些人肯定是要跟着家里的壮劳力一起进城的,他可发不出这么多粮食啊!
一旁的衙役见自家大人明显正在犹豫,他急得扯了扯杨朝英的袖子。
“大人,卑职有事要禀告!”
杨朝英见衙役一脸欲言又止,知道这事儿肯定行不通了。他被衙役拉至一边,两人便窃窃私语起来。
“大人!咱们杭天府可没有储备粮了,就那些河工都还不够吃的呢!怎么能再收纳这么多人进来?”
衙役也是愁眉苦脸,他觉得这事儿根本行不通。
纵使他对多出的壮劳力心动不已,但人家也不能白给出力吧?
要想马儿跑,那就得给马儿吃草啊!没吃没喝,还没银子,人家怎么可能出力?
杨朝英沉吟片刻,皱眉思索这对策。
“大人,这些灾民要是进了城,也无处安顿啊!再说这还只是一部分呢!要是长天府的灾民都上咱们这儿来了,您想想,咱们这杭天府怎么容纳得下?这头一批的进了城,后面的要是不给进,说不得他们就会暴乱,硬闯进来。”
这番分析也算有理有据,杨朝英刚才就已经想到了这些问题。
不过后头还会有陆续赶过来的那些灾民,他差点给忘了。
他也是见不得这些灾民流连失所、无处容身,却没想到后头还有不少灾民呢!
被衙役这么一提醒,他觉得还是不能开这个先例。否则灾民一多,这杭天府也得乱。
另一边的老者见这两人密谋了好一会儿,那大人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心下顿觉不妙!
他有些忐忑,刚才这大人因为他的话还在犹豫,他以为大有希望。
谁想现在被那个差役一说,他觉得这事儿又悬了。
杨朝英握了握拳,无奈地叹了一声,接着便向灾民们走来。
“各位父老乡亲,本官刚才得知杭天府留存的粮食已经见底,就算大家去帮着加固江堤,本官也拿不出粮食啊!”
说罢,杨朝英向着大家拱了拱手,“对不住了!还请大家前往应南府吧!”
灾民们一听,不由大感失望。他们看着杨朝英无奈的模样,既愤怒,又无可奈何。
村长心中大急,“大人,还请大人收留咱们啊!咱们如今是无处可去,大人不是把咱们逼上绝路吗?”
村长用潮湿的袖子抹了抹泪,希望大人能动了恻隐之心。
“是啊!大人,我看得出大人您是一个好官,您就让咱们进去吧!”
有村民连忙开口,他们也看出来了,这位大人还算有良知。
因为他面上的无奈和怜悯不似作假,不同意他们可能是真的有难处。
不过理解归理解,可他们要活命啊!所以只能求大人放他们进城,不然待在城外就是等死了。
“诸位,本官言尽于此!将诸位拦在府城之外实是无奈之举,还请诸位能理解。”
杨朝英不想再说下去,他在心中想着对策。这么多人,这二十来个士兵肯定无法抵抗。
还不如暂时关闭城门,严格审查,只许出不许进!
“大人!你让咱们前往应南府,要是应南府的大人也不肯放咱们进城,那又当如何?”
村长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相反,他之前还是个读书人。只是天资不灵,没考上什么功名罢了!
读书能使人明事理,这点确实不错。
老者比起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自然有见识些,分析情况也更加全面。
杨朝英被老者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哑口无言。确实,应南府的知府李太行是个什么人,他当然了解得很。
毕竟两个府城离得很近,自然会多有往来。那人是个贪婪、奸猾的主儿,收留灾民这样后患无穷的事,李太行必然是不愿意的。
不要说李太行,即便是他自己,平日里常为百姓着想之人,也对此事有些抵触。
谁不怕麻烦?谁不想保住头上的乌纱帽和身家性命?
所以就算灾民真的去了,说不得应南府也是和他一样的打算。关闭城门,防止灾民进出。
不过他想到朝廷派下的钦差大人,那钦差大人肯定事先与李太行商量过此事了。
听说李太行是钦差大人胡茂深的同窗加同年,为了支持对方,说不定还真能接收下这些灾民。
毕竟这事儿倘若做得好,再由胡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那升官不是指日可待吗?
这么一想,杨朝英也有些心动。不过一想到自留的粮仓已经见了底,他立刻摇了摇头。
“诸位放心,朝廷已经派了钦差大人前来。钦差大人已经去信给了应南府,与他协商了此事。只要你们前往应南府,那边的知府大人不敢不让你们进城门。纵使他不肯,钦差大人也不会同意。”
听到杨朝英这么说,灾民就知道这是铁了心不让他们进城了。
他们不管什么钦差大人,也不想去这么远的应南府。路上没吃没喝,还下着雨,途中更要跋山涉水。
若是发生了什么山体坍塌,那他们岂不是有性命之忧?
更何况途中还有山贼和路匪,他们这些人中还有女子,届时不但会被抢银子,这些女子更危险。
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的银子已经用了大半,有的人家更是只剩下了几个铜板。
山匪没抢到钱,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都杀了?
有不少人已经想到了这些,他们都在后头议论纷纷,老者闻言也愁眉苦脸起来。
他早就想到了这些,因此才不想带着村民前往更远的应南府。
因为途中不可预测的危险太多,都是一个村的熟人,里头甚至有一大半是他的族人。看着他们死在途中,他做不到。
最后那些灾民越说越觉得此去途中危险重重,他们哪里还敢前去应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