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快点!火车快进站了!”
站台上,白清明拽着起云裳,快速追上前面的林文岚。
白清正军校毕业了,今天从京城回来,在家里呆一个星期,之后就要去最南边的军区报到了。
跟白清正一起回来的还有顾时年,虽然顾时年说,他这次回来是看望张春妮阿姨和顾副政委的,可白清明却觉得,顾时年主要是回来看云裳的。
火车很快在站台上停下,等旅客们下的差不多了,顾时年和白清正才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大步朝几人走了过来。
看到两个哥哥,云裳脸上不自觉带了笑,甩开白清明,张开双臂哒哒哒的跑了过去。
看到云裳跑过来了,白清正不由也张开胳膊准备接住她,哪知云裳到了白清正跟前直接拐了个弯,扑到后面顾时年的怀里。
白清正脸黑了一瞬,眼里冒着火的斜了顾时年一眼,伸手将云裳从顾时年怀里扯出来。
“小七,只欢迎你顾二哥,不欢迎大哥回来是不是?”
这几年,白清正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云裳哪里敢得罪白清正啊,双手攀着自家大哥的胳膊,好话一个劲的往外冒:
“哪里!我最想大哥了,天天都想,恨不得大哥就分在咱临阳军区呢!”
顾时年懒得看白清正这种争宠的幼稚游戏,揉了揉云裳的脑袋,先跟接站的林文岚和白清明打了声招呼,这才握了云裳手,一行人从站外走去。
到家后,顾时年先去看了张春妮和顾宗霖,晚饭前才来到白家,准备蹭一顿接风宴。
白家很久没有人员这么齐全的时候了,加上顾时年五个孩子,白宴诚两口子,外加一个吴婶儿,八个人围着餐桌,热热闹闹的吃着晚饭。
球球带着儿子毛球,一左一右的蹲在云裳腿上,时不时喵喵喵的叫几声,以示自己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吃过饭,白宴诚照例带了白清正和顾时年进书房,问了问两人在学校的情况,又提点了几句白清正到了南边军区该注意的事情,最后才打发走白清正,把目光投向顾时年。
“时年,听老爷子说,你出发的日子定了?”
“定了,一个星期后出发,直接去港城。”顾时年顿了一下,接着道,“白叔,到时候我可能要带阿裳一起过去……”
“我知道。”白宴诚抬手打断顾时年的话,眉头不自觉拧成了一个疙瘩,“老爷子昨儿打电话说了这事儿了。你林姨还不知道这事儿,你先别提,明儿我找机会跟她说。”
想到林文岚疼宠云裳的劲头,白宴诚愁得肠子都快打结了。
这事儿他要怎么开口?难不成,他要跟林文岚说,你公公主动跟组织申请,给你闺女安排任务了,下个星期就要去港城,要几年后才回来?
真要这样说的,林文岚那个暴脾气能打爆他的脑袋。
白宴诚揉着眉心,长长叹了口气,问顾时年,“你出去执行任务,学习咋办?是任务完了再回学习接着上课,还是在那边自己学东西,以后回来跟你们这届同期毕业?”
顾时年态度很是认真的回答道,“白叔,完成任务后再回学校上课,太耽误时间了,我准备自己学习,回来后直接进部队。”
白宴诚点点头,看向顾时年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时年啊,这些年我和你林姨都拿你当自家孩子一样,从来没有拿你当过外人。等去了港城,你还得多费费心,替我和你林姨照看好小七。”
一想到自家软萌软萌的闺女要有几年见不着面了,白宴诚不由就想哭。
闺女多好啊!当着闺女的面,林文岚从来不敢跟他甩脸子,要是林文岚知道闺女让他爹给弄港城去啦,他不得睡一年的书房啊?
现在想想以后的日子,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当然,睡书房啥的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也舍不得闺女啊。
这一出门就是好几年,他想闺女了可咋办?
顾时年早就摸透白宴诚的性子了,很是认真的跟白宴诚下保证,“白叔,你放心,等到了那边,我会看好云裳,督促她好好吃饭,多念点书,多学点东西,肯定不让她出去乱跑。”
“这就好。”白宴诚放下茶杯,从拉开书桌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油纸包给顾时年。
“这里是三千块钱,你替小七收好。在外面要呆几年呢,你注意给她多添置几年新衣服,要是看上其他东西,只要不过分,你都替小七买了。钱花完了让那边的同志给我递信儿,我再给你们汇。”
这钱是白宴诚给云裳的,顾时年没有推辞,直接收了下来。
虽然他和云裳这些年陆陆续续攒了小两万私房钱,可这三千块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云裳要是知道白宴诚给她这么多钱,指定能高兴半个月。
等到顾时年从书房出来,跟林文岚打了声招呼,然后在白宴诚愁眉苦脸的注视下,带着云裳出门遛弯儿了。
云裳多了解顾时年啊,一进入训练场,就压低了声音问,“顾二哥,你喊我出来是不是要说正事儿?”
“嗯。”顾时年轻轻应了一声,语气轻松的问,“你再猜猜是啥正事儿。”
云裳眼睛一亮,抓着顾时年的胳膊,一脸惊喜的问,“二哥!是不是那事儿定了!你能去港城了!?”
顾时年也不卖关子,拽着云裳继续往前走,小声回道,“阿裳,不光是我,你也得去。”
想到自己能带云裳在港城住几年,云裳能正大光明的穿各种漂亮衣服,不限量吃各种好吃的,还能让她捡起上辈子学过的钢琴,小提琴,顾时年就觉得这趟任务非常值。
比起完成任务后的功劳,他更想看到云裳鲜活无比的成长。
知道自己一周后就要出发去省城了,云裳兴奋的嘴都合不拢了,跟在顾时年身边,时不时咯咯笑出声。
云裳和顾时年各种开心,白宴诚的日子就难熬了。
他的预感没有错,当林文岚听说云裳要跟着顾时年去港城,而且很有可能几年后才能回来,当即拿起手边的白瓷茶杯,差点给白宴诚开了瓢。
“白宴诚!你是疯了吗!小七才多大?你就舍得把她打发出去?别人不知道港城的情形,你也不知道吗?那边前些天刚乱了一回,你就不担心?在你眼里除了功劳就啥都没有了是不是!”
林文岚边说边打,不一会儿白宴诚就被揍得满屋子乱蹿,身上脖子上也挂了彩。
也幸亏林文岚记得白宴诚明天一早还有个会议,挠人的时候避开他的脸,否则威风八面的白司令惧内的帽子戴定了,还是戴给全军看的那种。
“文岚,你别急,千万别着急!咱小七的任务是过去负责吃喝玩乐,不干别的!那些任务有其他的同志执行,咱小七就是当个时年的拖油瓶,没有危险!”
白宴诚好说歹说,把余家的事情一点不落的说了一遍,最后又冷着脸,搬出这是组织上交给云裳的光荣任务,推辞不得,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白宴诚才勘勘保住自己的脑袋。
不过虽然不用挨打了,白宴诚也被剥夺了睡卧室的资格,当天晚上可怜兮兮的在书房将就了一晚上,林文岚连被子都不许他盖一张。
接下来几天时间,林文岚也不去上班了,每天带着云裳满临阳转悠着给她准备行李。
光是新衣服就装了满满一大箱子,要不是云裳阻拦,林文岚甚至还要给程果打电话,准备让程果去友谊商店给云裳再买几件新衣服。
白清玥和白清明只以为云裳要去京城陪白老爷子了,见林文岚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打包给云裳带走,嫉妒的整个人都扭曲了。一个是嫉妒云裳能穿那么颜色鲜亮,款式好看的新衣服,一个是嫉妒林文岚给云裳准备那么多他吃不到的好吃的。
于是这俩人非常愉快的决定,林文岚给云裳准备的好吃的,他们俩要吃一半!
接下来的几天,白家经常出现这么一副画面,林文岚和吴婶儿一件又一件的往云裳箱子里装好吃的,白清玥和白清明就蹲在旁边,左右开弓的从箱子里捡好吃的吃。
林文岚也不拦着他们,只有两人吃的过分了,才不轻不重的说几句,几次下来,这俩人也不作了。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出发这天,白宴诚亲自开车,跟林文岚一起将云裳,顾时年,还有顺道儿的白清正一起送上了火车。
云裳原本兴奋的心情,在火车开动后,迅速回落了下来,想到白宴诚一遍一遍给她整理火车上的铺位,林文岚红着眼圈,抱着她,压低了声音在耳边一句句的叮嘱,云裳的眼圈不自觉就泛红了。
白清正这会儿去打热水了,顾时年伸手擦去云裳眼角的眼泪,小声道,“阿裳,这次任务是存在很多不定性,说不定等几个月后就有回来的机会,到时候二哥带你回来看白叔和林姨。”
云裳点点头,从兜里摸出苹果啃了一口,糖心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溢开,让人的心情不由跟着好了起来。
组织上这次准备很充分,两人光是新身份就准备了两套,其他做任务的人,也都是通过投亲的渠道,自行去港城,到了那边再在指定地方汇合。
云裳甚至觉得,白清正被分配在南边军区,也是带了秘密任务来的。
白清正打好水回来,见云裳眼角红红的,知道她是刚哭过一场,揉了揉云裳的脑袋,又拿出扑克牌,准备陪她玩最简单的拉火车游戏。
规则简单到弱智,就是一人一张轮流出牌,像火车一样一张压一张,在压的过程中,发现两张数字一样的纸牌,上面的为火车头,下面的为火车尾,中间的那些纸牌就全归火车尾一方所有。
云裳听了玩法之后,嫌弃的眼珠子都差点翻到天上去。
白清正这是看不起她呢,还是真拿她当弱智哄?
她虽然不大玩扑克牌,可前世也没少跟着顾二哥出去玩,扑克牌的各种玩法,简直不要太熟悉了。
真要玩起来,她轻轻松松的虐死白清正,还敢看不清她?
“大哥,你那智商也只会拉火车,跟我和顾二哥玩不到一起,我俩去隔壁包厢找人斗地主,你去找个三岁小孩陪你拉火车吧。”
见云裳情绪好起来了,白清正笑了笑,也不计较云裳把他扁到门缝里的话,拉着顾时年一起陪云裳玩斗地主。
白清正已经很高看云裳了,可是真一上手,他才发现云裳玩牌技术是真的不错。
与普通人玩牌时拼运气不同,云裳那脑子就跟一抬高速运转的机器一般,每次都将他和顾时年手里的牌算得死死的。
一开始的时候,白清正还打着放水的心思,想让云裳多赢几次,能开心一点。可是几把牌过后,白清正才发现云裳根本不需要他让,甚至他拿出最好的状态,云裳那脑瓜子也能轻轻松松虐他。
即便这中间少不了顾时年帮云裳喂牌,可光是她能算到他和顾时年手里的牌,就已经很难得了。
火车在广袤的大地上缓慢前行,三个人一路人玩玩扑克牌,或者听白清正和顾时年聊聊在军校时的事情,再或者小声说说京城的时事,云裳一点儿都不觉得日子难熬。
大概是白宴诚提前打了招呼的原因,三人这个包厢里,从头到尾再没有上过旅客,几人晚上只要关好包厢门,就能放心大胆的睡觉,一点儿都不用担心行李会不会丢失的问题。
经过长途跋涉,火车终于停在了终点站。白清正换好崭新的军装,脖子上的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面容严肃,整个人气势立时变了,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浑身上下溢满肃杀的味道。
而顾时年和云裳则穿得跟归国华侨一般,顾时年一身崭新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儿,配上他那张俊逸疏朗的脸,明明该是浑身的精英范儿,可他嘴角那一抹邪气的浅笑,看人时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浑身跟没有骨头一般,斜斜靠在包厢门框边上姿态,活脱脱一斯文败类形象。
白清正简直不敢认了,明明是同一个人,几分钟之前还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一言一行都带着一股子兵味儿,可这才几分钟,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简直……太特么带感了!
还有云裳,穿着一套崭新的裙子,那布料和款式,一看就是打友谊商店买的。
肩膀上还背了个红色牛皮小包,亭亭玉立的站在顾时年身边,本该是乖巧甜美的美少女形象,可配上她浅浅淡淡,略带轻慢的浅淡眼神儿,骨子里的那股子矜贵劲儿,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俩人站一起,说不是亲兄妹都没人信。
虽然脸上的表情不多,可那种高高在上轻慢姿态,却通过两人的举止动作,轻而易举的带出来了。
白清正嘴角抽了抽,伸手捏了捏云裳脸蛋儿,挤出个笑脸,道,“小七,在外头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花钱,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让时年给家里稍信儿。”
云裳很是乖巧的点点头,心里不舍得情绪更浓烈了。
面对顾时年,白清正就没有那么好的脾性了,鼻子若有若无的冷哼一声,很是嫌弃的将顾时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动作虽轻,却用劲道十足的在顾时年胸口捶了两拳:“在外头照顾好小七!”要不然扒了你这身斯文败类的皮!
云裳:“……”
大哥,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动作!
当着我的面就搞小动作欺负顾二哥,真当我眼瞎不成?
顾时年知道白清正心里头不舒坦,倒是不跟他计较,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你刚到这边,不要太急躁,万事小心。”
白清正点了点头,板着脸,头也不回的下了车,朝军区的方向离开了。
顾时年和云裳才将能收进空间的行李一起收进去,只提着空空的皮箱出了站,朝着海关的方向前行。
三人打一下车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回头看彼此一眼,就像双方只是碰巧买票买到同一个包厢,彼此之间只是相互不认识的陌生人。
两人手续齐全,很是顺利的通过海关,登上去港城的轮船。
坐上来码头接两人的汽车,云裳一路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这个时期的港城还没有亚洲四小龙时的辉煌,也没有多少欧美人在这里生活。
街上行人穿衣打扮虽然不像国内流行的主流军绿色,可也没有太时尚。女人大多穿着花花绿绿的格子布群,梳着蓬松的包包头,还有许多女人穿着旧式的旗袍。男人大多是衬衫扎在裤腰里,头发梳得油光华亮,苍蝇上去都能劈叉。
大街两边有许多欧式建筑,上面满是各种各样的店铺招牌,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云裳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上面的招牌种类不一,但都带有时代的特色,就连上铺名字,像是“金记商行”“王家米铺”“佩夫人”“文昌押”之类,都带着浓浓的民国风。
街道两边还有许多摆小摊做生意的摊贩,楼上的阳台挂满了衣服。夹在这些欧式建筑中间的,是横街窄巷,里面是拥挤的矮房和到处私搭乱造的建筑,各种风格融合在一起,不显突兀,生活气息满满。
与国内不同的是,港城的大街上已经有了许多小汽车,还有一些人力黄包车穿插其中,最显眼的,还有新出的,比所有车子都高大的双层有轨电车巴士,穿插在港城不大的城市空间,运输为生活忙碌奔波的客人。
云裳甚至还在墨绿色的电车身上,看到了咖啡的广告,这是她到目前为止,唯一看到的,沿用到后世的广告方式。
这时的港城,虽然远不及后世辉煌时期的十分之一,却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港味儿。
包容,自由。
大街上什么人种都有,车子川流不息,喇叭声,人声喧嚣,吵吵闹闹的,粤语,英语,上海话,还有其他地方的方言,一路充斥着云裳的耳朵,吵得人脑仁都疼。
车子很快穿过喧闹的街区,在一栋带着小花园的双层小洋楼前停下,云裳下了车,发现新身份的二叔已经等在客厅了。
云裳心里清楚,这位二叔,还有房子里的负责采买和安保的另外两人,都是这次任务的执行人。
不过,大家最终的任务目标虽然一致,却任务分工各有不同,云裳和顾时年也没有打探其他人任务的想法,只想着在本分完成任务的同时,多多给国内顺回去一些宝贝。
上楼稍稍梳洗一番,两人就跟着二叔,还有另外两人进入了书房。
“我姓安,叫安国生,四七年在组织的安排下来到港城,在这边生活了二十年,对这边很是熟悉。港城跟国内不同,许多事情不能按国内的方式方法来办,你们以后要去哪里,需要办什么事情,有不清楚的随时来问我,免得出了岔子不好收拾。”
安表叔刚一开口,就表明了自己老油子的身份,又在话里不轻不重的提点了顾时年一番,绵里藏刀,却又不会让人不舒服,两人一下子重视起来了。
顾时年坐直身子,浅笑着道,“我知道了,谢谢二叔。”
云裳见状,也赶紧跟着点头,“二叔,我也知道了。”
多了两个侄子侄女的二叔:“……”身份适应的可真快。
“这是你们两个的新身份。”安国生将两份资料递到顾时年和云裳手里,示意两人快速记下来。
资料上,云裳只是换成安姓,没有换名字,而顾时年则连名带姓都换了,叫安云州。
云裳和顾时年的身份,是安国生那位早年去了y国的大哥的子女,也就是安家长房的人,这次是安国生大哥病逝了,两个孩子才漂洋过海来投奔安国生了。
资料上,有安云州和安云裳从小到大在y国的经历,还有几张小时候的照片,仔细看的,眉眼间确实有顾时年和云裳影子。
两人快速将资料记下,安国生才给两人介绍了另外两位同志的身份,这两人一个姓李,一个姓金,对外的身份是两人的管家和保镖。
除此之外,安国生还安排了专门打扫卫生并做饭的钟点工,每天白天会过来照顾几人的生活,晚上不在这边留宿。
安国生一家就住在隔壁,是一栋三层小洋房,在云裳和顾时年过来之前,安家已经将两栋房子中间的墙壁打通了,做了一个月亮门,在外面看是两栋房子,其实里面跟一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云裳倒也理解安国生将两人安置在隔壁洋房的做法。
安国生明面上的身份是港城有名的大商人,家里老婆孩子必然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而她和顾时年,还有另外两位同志都是带着任务来的,平日里少不得要交换消息,或者时不时开个小会什么的,要是住在安国生家里,难免会觉得不方便。
再加上云裳和顾时年明面上的身份可是带着大笔家产回来的,既然是两房人,那两人就住在安国生住隔壁,既显得亲近,方便安国生就近照顾,还能有独立空间,方便大家执行任务。
几人刚说完话,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独属于小孩子稚嫩的嗓音传了进来,“爸!爸爸!你有没有把哥哥姐姐接回来,妈妈带我来看哥哥姐姐啦!”
安国生干咳一声,看了云裳和顾时年一眼,过去打开了房门。
“云州,云裳,这是你们二婶,这三个是你们堂弟堂妹,过来认识一下。”
安国生有两子一女,最大孩子叫安云溪,今年十六岁,长相清秀温婉,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意味。两个儿子,大的叫安云明,今年十四岁,眉目清正,一看就被安国生夫妇教育的极好。小的叫安云朗,今年只有七岁,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淘气的很。
安二婶叫梅映雪,很有诗情画意的名字,这个名字也很适合她。长相不是特别漂亮,身上却自带书卷气息,跟林文岚的气质很是相像,相处起来很是舒服。
看着眼前的安国生一家人,自己名义上的二叔二婶,还有并排站在一起的三个半大孩子,云裳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她现在是在港城,不是在临阳,也不是在京城,她不是京城白家小七了,而是安国生的侄女,刚从y国回来投亲的安云裳。
在安家吃过一顿丰盛的接风宴之后,云裳就撑不住回房间睡觉了,顾时年顾不上休息,跟着安国生去给云裳安排学校去了。
云裳一觉睡醒,发现只有自己在家,心里清楚,李同志和金同志应该是出去忙任务的事情了。
趁这会儿家里没有人,云裳快速换好衣服,楼上楼下的打量整栋小洋楼的布置。
前面的小花园四十平左右,看上去小的可怜,却在人口迅速膨胀,寸土寸金的港城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整栋小洋房是欧式建筑,两层共七个房间,楼上向阳的一面有两个大卧室,对面是一间小书房,一间卫生间。
楼下也是同样的格局,只是多了一间客房。
客厅面积很大,足有六十平左右,头顶挂了一盏巨大的水晶灯,下面放了一套古色古香的红木沙发。
沙发正对面,靠墙放着一个红木高桌,上面是个圆盘拨号电话机,还有一个铝制热水壶。旁边是个稍矮的红木柜子,上面上着一台黑白电视机,没有遥控,得靠手去拧开关。
看得出来,客厅里的沙发和高桌,还有放垫上的红木柜子是一套,摆放在窗明几净的客厅里,显得很是上档次。
想到自己卧室比较简约的装饰,再对比还算‘古色古香’的客厅,云裳心里明白,这些表面光的东西,
楼上楼下大致转了一圈,云裳就对这个家很是熟悉了。
云裳正想去书房找几份最近的港城报纸看,梅映雪手里挎着包,带着安云溪和一位五十岁左右,穿着灰布斜襟上衣的女人,穿过院子里的月亮门走了过来。
“云裳,这是陈妈,你二叔专门找来照顾你和云州的……”
梅映雪顿了一下,拉着云裳的手,推心置腹的道,“云裳,依着我的意思,你和云州到我们那边吃饭就行,大家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
不过你二叔说你和云州吃不惯这边的口味,让你们自己吃饭也自在些。
陈妈手艺很好,我挑了好几人才挑了陈妈。也跟她说好了,以后每天早上过来,晚上再回去,你和云州先用着看,要是不合适了,再跟我说,我再帮你们换人。”
梅映雪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说话温温柔柔,让人一听就心生暖意。
对于梅映雪的周到贴心,云裳心里很是感激,郑重道谢后,又跟安云溪和陈妈打了声招呼,这才带着陈妈去厨房和楼上楼下转了一圈,给她介绍家里的情况。
回到客厅后,梅映雪又拿出一套新衣服,对云裳道,“云裳,你二叔和云州去给你办转学手续了,这是校服,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回头再给你改一下。”
云裳看着梅映雪手里的白衬衫蓝裙子,眼睛一下亮了,脑中只有漂亮的衣服,完全忘了前面那句“你二叔和云州给你办转学手续”的话了。
换身新校服,云裳十分臭美的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虽然新校服稍稍大了一点,可这种海洋一样的颜色,透着一股清新自然的少女感,云裳的心情也跟着蹭蹭蹭的飞扬起来。
梅映雪抬头,上下打量从楼上下来的云裳,“哎有点大了。等会给你裁一下。”
安云溪也拉着云裳左右看了看,回头对梅映雪道,“妈,云裳穿这衣服好看!比文宝宝还好看!”
梅映雪点头附和,“是好看。明天我带你去逛百货,再给你买几件新衣服。”
云裳木木的应了一声,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安云溪嘴里的文宝宝是谁。
安云溪见状,拉着云裳给她做起了科普。
在安云溪嘴里,文宝宝的父亲是港城有名的商人之一,生意做的比安国生还要大,文宝宝是文家唯一的女孩子,长得很像某个当红女星,是学校的校花,也是港城商圈里,是最热门的联姻对象之一。
这么小清新的介绍,让云裳有种自己从谍战剧转场校园爱情剧,以及豪门恩怨剧的错觉。
吓得云裳一个劲的在心里默念:我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是祖国精心培育的花骨朵儿,是来港城为国家找文物的!我是来找文物的!我是来找文物的……
意识到自己跟梅映雪和安云溪在看事情的层面,以及思想观念上,很有可能不合后,云裳吓得赶紧脱下衣服,糊弄走了两人。
不糊弄走不行啊,她就是个贪吃贪玩好享受的人,要是一个把持不住,从思想到身体上都堕落了可咋办?
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跟安云溪一样,脑子里关心哪个女明星好好看,哪个男明星好帅气,学校里校花家有钱,好多人想跟她家联姻……
她在上一世也干过这些稀疏平常的事情,现在只要一想,云裳就有种罪恶感。
她可是立志要为社会主义事业奉献终身的人啊!
怎么能这么俗气呢?
怎么能把大好青春浪费在这种俗事之上呢!
云裳坐在沙发上,碎碎念了好半天,最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心里很是愧疚的承认:没办法,她已经快堕落了,她压根儿就是个俗人。
天快擦黑时,顾时年和安国生从外面回来了。
知道自己将会成为安云明的同班同学,每天早上要跟着安云明一起上学,晚上一起回家,再找不到逃课或者是不写作业的机会后,直接懵逼了。
她是造了什么孽,放着临阳那些舒坦的学校不去上课,要跑到港城,当一个老老实实上课的好学生?
顾时年将云裳抗拒的表情看在眼里,压下嘴角的笑意,接着道,“我还让二叔帮你请了钢琴老师和小提琴老师,帮你把以前学过的东西都捡起来……”
话未说完,云裳就咬牙切齿的问,“顾时年,你跟我有仇是不是?”
“阿裳,学好了,以后回去我也能跟林姨有个交代。难不成你想让我跟林姨说,你在这边天天上课睡大觉,回家想尽一切理由不写作业?
钢琴小提琴你以前学过的,捡起来也容易。等以后回去了,我还能跟林姨说,你每天忙着学钢琴学小提琴,并且学得非常好。你觉着林姨听了会不会高兴?”
在懒孩子和聪明的孩子之间,云裳果断选择了后者。
虽然累是累了点儿,可能让林文岚高兴,她还是愿意受点累的。
再说了,她上一世就一直在学钢琴和小提琴,只不过是几年没有碰,稍微练一练就能捡起来,也吃不了多少苦头。
港城这边男校女校,只有少数几所男女生都收的中学。顾时年一开始有想过让云裳去英华女校上学,这样他也不用担心云裳像上一世一样,经常收到男生的情书。
只是跟安国生打听过女校的情况后,顾时年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女校的管理,远比顾时年想象中严格,像云裳这种自由散漫的性子,去上女校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再加上他和云裳身上还带着任务,一旦有了文物的线索,不论是哪个国家,他和云裳随时都要赶过去。
对于管理严格的女校来说,请假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经过综合考虑,顾时年这才选定安云明所在的圣马可中学,有安云明这个‘堂哥’护着,云裳在学校能少点骚扰,而且司机还能一道儿接送两人上下学,非常的方便。
“阿裳,这个学校出来语文,普通话,历史,还有一些文学方面的课程外,其他科目都是英语授课。你以前也上的是双语学校,我不担心你听不懂。不过在安同志和其他同志眼里,你不能一下子全都听懂……”
云裳苦着脸问,“二哥,这么说,我得演戏呗?”
妈呀,这戏可咋演?
她对外的身份,是刚从y国回来投奔亲戚的华侨,英语授课应该跟母语授课一样,没有半点儿问题才对。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安国生和其他两位同志眼里,她就是国内刚过来的土老帽儿,咋可能听懂英语授课呢?
想到云裳面临的困境,顾时年也忍不住笑了,“不用担心,我今天跟安同志商量了,为了避免你崩人设,先找人帮你补习英语。还有语文课也要补,这边都是繁体字,你得先适应一段时间。好在现在还是暑假,你有两个月时间学习,等你能跟上学校进度再去上学。”
云裳着实松了一口气,有两个月的适应时间也好,这样她就不担心露馅儿了。
“二哥,二婶儿说明天带我逛百货大楼,你也一起去吧。你可是继承亿万家产的纨绔少爷,刚过来,怎么着也得置办几身行头符合人设啊。”
顾时年显然有些不适应自己纨绔的身份,面皮僵硬了一瞬,这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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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最不缺的就是高楼大厦,一栋栋打杀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哪怕不看人,光看招牌,也能感受到街区中心的繁华热闹。
这时候的百货分三大格局,外国高档百货有马莎、大丸等,本土品牌有永安、大大做领头羊,还有老牌国资企业,如裕华、中侨。
梅映雪熟门熟路的带着云裳和顾时年一家一家的逛过去,云裳注意到,里面那些高档服装,随随便便一件就卖七八百块,相当于港城普通职工一个月的收入。
光是看标价,云裳都觉得肉疼,即便她空间里的钱能兑换好几万港币。
梅映雪选衣服的眼光很刁,衣服适不适合云裳穿,她大致扫一眼就能看出来,连试都不用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