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艳阳高照,张守义却觉得屋里的空气冷到了骨子里,从床翻出自己的衣服,窝在被子里慢慢穿好,下床,准备离开。
“张守义!”杨娇从椅子站起来,赤红着眼睛,“你敢走!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那个村姑,当着她家所有亲戚的面呼她耳刮子!敢当破鞋勾引我男人,我让她戴高帽子游街!”
张守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我家有一屋子人等着我去迎亲呢,我得跟媒人说一声,让女方那边不要等我了”
事到如今,不管他娶不娶杨娇,他都没有脸面,也不能娶云水莲了。
否则,被杨娇这么个疯子盯,她迟早会吃大亏,他情愿云水莲恨她,也不能让她栽在杨娇手。
这个女人心中没有畏惧,也没有顾忌,他不敢想象她会对云水莲做出什么事情。
张守义要回去取消婚礼,杨娇还不满意,闪身拦在张守义面前,“不行,我信不过你!这样吧,我和我爸跟你回去,你也别打发走媒人了,直接娶我就行,反正婚房啥的都是现成的。”
张守义怒极反笑,盯着杨娇看了半晌,抬手摸着脑后的大包,又回头看向杨局长,“杨局长,你闺女坏了别人家闺女的亲事,本来就不地道了,要是再连婚礼带媒人都抢了,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
杨局长笑了笑,朝杨娇招手,“娇娇,你今儿不能结婚,我和你妈还没有给你准备嫁妆呢,咱得等嫁妆准备好了再结婚。”
坏了人亲事也就算了,要是真临时把新娘子换成他闺女,对他的影响也不好,说不定还会逼的那村姑一家子跟他们家拼命。
他才刚接局长没有多久,根基不稳,还是暂时不要闹事的好。
“不要!”
杨娇翻了个白眼,张开双臂,牢牢把住门框,“我就要跟他回去!我不跟着,他带那村姑私奔了咋办?”
杨局长夫妇:“”
谁说他家闺女傻了?
这多聪明啊!
知道玩仙人跳抢男人,还知道防备男人跟自己媳妇私奔,谁家女子能想到这么多?
张守义脑袋被人开了瓢,本来就晕眩站不大稳,这会再被杨娇纠缠不休,气得身子直发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杨局长从后面扶了张守义一把,对杨娇道,“娇娇听话,你要是不放心,我陪张守义回去,替你看牢了他,咋样?”
杨娇满意了,笑嘻嘻的收回手,一蹦一跳的往门外走去。
张守义跌跌撞撞的回了家,不应一众亲朋好友焦急的询问,找到父亲,再找到韩卫红和张海洋,对着三人直直跪了下去。
韩卫红和张海洋吓了一跳,赶紧侧身避开,惊疑不定的看着满头满脸都是血的张守义。
“爹,韩姐,张哥,我对不住你们,对不住水莲,对不住云叔一家,今儿这婚结不成了。”
接下来,任三人如何询问,张守义都闭紧了嘴巴,不说临时取消婚礼的原因。
韩卫红都气懵了,指着张守义一顿臭骂,拉着张海洋就要离开。
“韩姐,你等一下。”张守义抹了一把赤红的眼睛,打开柜子,翻出一个蓝色手绢裹成的小布包,“韩姐,这里面有五百块钱,还有一些票据,你帮我交给水莲,就说,就说是我张守义对不住她”
韩卫红看也没看的转身就走,倒是张海洋抬手拍了拍张守义的肩膀,叹了口气,接过手绢,追着韩卫红匆匆离开了张家。
杏林村,老云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里、院外等着坐席的人忍不住小声议论开了,都在猜疑男方家是不是临时变卦,不想娶云水莲了。
甚至还有人挤到里屋,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瞄云水莲一眼,再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刺得云水莲面色更加苍白了。
老爷子和云二川脸色黑得吓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大门口,看着村口的方向。
院子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冲老爷子道:
“云叔,你家水莲这婚还结不结了?要是不结了,就把礼钱退了,大家伙儿好回家烧饭吃,也不干等着遭禁你家粮食啦。”
“就是啊,这都晌午啦,男方也不来人,别是反悔了吧?”
“说啥呢说啥呢!咱大老远的过来,就是送水莲出门子的!水莲这婚结不成,打的可是咱杏林村千口人的脸面,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云叔,咱先开饭,吃过饭我们大家伙儿就把水莲送到男方家里去,押着他行礼,这婚不结也得结!”
“是这么个理儿!可不能让男方仗着城里人身份耍着咱村里姑娘玩!还有媒人!把媒人也带,这事儿男方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对!得给个交代!水莲可是咱十里八村头号文化人,水灵灵的一枝花,可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了!”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或善意或恶意的议论,老爷子喉头一甜,忍着眼前一阵接一阵的眩晕发黑,伸手撑着墙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倒下去。
云二川急忙搀住老爷子,“爹,你咋啦?”
“没事。”老爷子一把攥紧了云二川的胳膊,“你韩叔呢?”
“在村口等着呢。”云二川顿了顿,再次压低了声音问,“爹,现在咋办?”
“你去村口喊你韩叔回来”
老爷子话未说完,远远看到韩山迈着大步子朝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韩卫红夫妇,老爷子撒开云二川的胳膊,急急迎了过去。
“卫红,咋就你们过来了?张守义呢?接亲的队伍呢?”老爷子急急问道。
见韩卫红铁青着脸,嘴唇气得发白,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老爷子猛地瞪圆了眼睛,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他呆立在原地,嘴唇抖了老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卫红,叔撑得住,你说,说清楚,到底出了啥事。”
“叔,张家反悔了,张守义不来接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