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初的某一天,大都市来的陆野向小城女孩宋锦表白了。她答应了,她意识到:爱情来临了,自己是勇敢的。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意识到:爱情是盲目的。
那天在早点摊的表白似乎真的是临时起意一样,之后,他就消失了。爱情戛然而止。
那天之后,宋锦开始穿高跟鞋,把自己一双双能让自己跳来跳去的帆布鞋束之高阁。
她发现自己呆在陶坊的时间更长,尽管白湛总是邀请她吃饭、逛街购物以及要求她免费劳动。
除此之外,她尽量呆在店里,做陶啦,画画啦,看小说啦,或者呆呆地什么也不干。她的父母给予她极大的自由,爸爸也很反常,居然对陆野只字未提。
尽管他并不知道,他向他表白的事情。宋锦甚至没有告诉白湛或是顾远。因为好像是梦一样。
好像是梦一样呢,三天,仅仅出现了三天。
白湛的舞馆装修只用了十几天,她开始四处寻找生源。
她对宋锦说:你真的应该来和我们一起开舞馆,我们仨就为了舞蹈梦想大干一场。像小时候一样。我和顾远天天为了梦想奔走,像打了鸡血一样。可是热情澎湃。
你呀,一天天那么佛系的,按部就班。
她伸手搭在她肩上,跟她保持一笔之遥,笑她。佛系女文青。
宋锦说:你不必取笑我。又有什么苦差事吩咐我,尽管吩咐。
果不其然,她受命去各大幼儿园、小学、小区发传单,为舞馆招生。
宋锦不情不愿道:好歹我也是你眼中的佛系女文青,居然把这种苦差事交给我。
白湛说:因为顾远怕被父母逮到自己,你知道他回小城来是瞒着父母的,去发传单肯定要被逮到啦。万一遇到七大姑八大姨啥的,岂不是露馅了。我呢,我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啊。所以,只有你能帮我了,而且,你必须帮我。
她略带撒娇的语气,但说得却是义正言辞地,还不忘对她鄙视一番,你看你以店为家,你都不需要男朋友的嘛。最近你爸没给你介绍相亲了吗?需要我帮你吗?本来,陆野我看挺好的,和你挺配。能给你新鲜刺激。可是这小子,居然溜之大吉。
说完在宋锦黄色沙发上躺下来,旁边是一大盆散尾葵盆栽,一只叫小公主的白**咪,当然还有无处不在的陶陶罐罐以及目之所及的书。
宋锦原本坐在那里刻花,听到陆野两个字已满是戒备。她不想把自己的不堪说给白湛,本来习惯了她的取笑,但她不敢想象陆野的轻言表白对自己的伤害,她不想任何人知道。
在宋锦看来,心要像一朵花,沉默,虚心,但有自我的骄傲。
她知道自己应该脸上挂着笑,迎合着说些什么。啊,陆野,那个男孩,早忘了。怎么会和我般配。乱说啦。
可是她却满脸苦涩,难于成言。
白湛在宋锦的沙发上午睡了一会,就离开了。离开时是下午三点。一大摞宣传单留在了店里,放在宋锦工作的桌子上。
湛远舞馆几个大字赫然醒目,宋锦记起白湛所说,加入我们一起开舞馆,舞馆就叫湛锦或者湛锦远。就是我们三个人的名字简单组合,既简单,又霸气。
宋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湛锦,湛锦远,一点都不简单,太绕口,太复杂。她拿起一张单子,嘴里念了起来:湛远舞蹈中心,顺口多了。她自言自语道。
宋锦却无法入睡,又不停地刻起来,内心依旧无法平静。
陆野,从初见到消失不见,三天的时间。他用十倍的速度出现在她眼前,眼里全是他,一起喝酒,一起做陶,一起晚餐......
又以十倍的速度离开,像一把断了玄的吉他,戛然而止。来得热烈,走得干脆。毫无痕迹。
她开始像往常一样,做陶,看书,教学......
她喜欢身处制陶室那种全身心的愉悦,空气中的气味,指尖泥土的触感,泥土到活物生机勃勃的那种欢愉,她都喜欢。
实在而真切。握得住,抓得着。
房间内安静如常,小公主也暖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一切都刚刚好,除了宋锦荒芜的心绪。
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准备去挑一本小说看一看。她看过很多书,杂七杂八什么种类的都看一点。
最多的是小说,哪一类呢。她最喜欢的故事背景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单纯可爱的女孩坐在和善的邻居身旁,听她们絮絮叨叨但是又很有趣的谈话,有一天小镇来了一个帅气的男青年,他开始观察女孩,发现她和他所见过的女孩完全不同......这是她在遇到陆野之前喜欢的。
她最喜欢的角色是有一个女孩,在遥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可能是在曼谷,或者越南西贡或者印度的某个地方,又或者中国江南小镇,有时她是孝顺的女儿,过着简单精致的生活,有时她很前卫,很叛逆,戴着路飞草帽,不让阳光晒到她白皙的皮肤,喜欢去旅行和冒险,喜欢时髦的衣服,涂着鲜红的口红,到处去流浪。像卖花女孩阿香一样,比她更好。去拉萨,去新疆喀纳斯,去印度,去肯尼亚,去摩洛哥,或者其他任何地方。
她喜欢看到对于旅馆、行旅箱、食物、衣服和首饰的描写,她喜欢这样的文字。而这些只是因为她看来太多故事情节复杂的小说后,所希望的。她不喜欢东野圭吾的《白夜行》,甚至不喜欢《追风筝的人》等等一系列小说,尽管她看了很多。
她时常在想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一定有另一个自己,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生活总是喜欢和自己开玩笑,她把小说里的男主角送来又带走,只是为了打醒自己,马上奔三的人了,做什么白日梦呢。
你的生活轨迹就应该是这样的,按部就班,日复一日,与泥巴为生。做一个泥巴小姐逍遥自在的泥巴小姐。
她拿出手机拍了拍她做好的陶,以及小公主。拍了很多张,她打开修图软件进行调色,裁剪。最后选择了三张发在了微信朋友圈里。
她在手机上写上:今日份的小欢喜。点开来看了很久,呆呆地,最后还是按了删除。
她一直记得他加了自己的微信的。为什么不给自己发个消息呢?为自己的不辞而别稍作解释啊,难道连解释都不屑吗?她想不通,三天时光,好像梦一样。她学会了自我安慰,就当乏味的生活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吧。谁叫自己那么无趣呢。
她看了看自己今天完成的工作,下午四点,这个时间本应该悠闲自在一点。
她甩动着自己纤细的双臂,摇晃着脑袋走出店门。阳光真舒服啊,她不禁自言自语。这时候阿香扭头看着她说:我觉得你应该去参加我们的青年进步会。挺有趣的,你一定会喜欢。
阿香躺在小店门口的吊椅上玩着手机,听到宋锦出来,就如是说。
宋锦扭头看着她,说道:为什么又问我?不去,没有兴趣。
青年进步会,小城里的青年进步会。之前阿香和自己提过,会员一起参加各种有意思的活动啊之类的。
宋锦真不喜欢,一起参加活动还可以吧,可是偏偏要组个会,还叫什么青年进步会。
你还在等那个远方来的帅哥?阿香故意那么说,远方来的,帅哥。
跟你聊天真是太跳跃了,你不是在说青年进步会吗?你们有什么有意思的活动吗?宋锦赶忙问,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阿香又故技重施。幸灾乐祸的架势。
之前有谁和我说,你们的组织里有个超级帅超级有内涵的帅哥啊,我突然对他感兴趣了,怎么样?对你们的组织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呢,为了他,我加入啊。和你一起。
宋锦故意挑衅道,眉眼带笑地说。
阿香说:哼,有什么关系呢。他又不是我的,看你本事了。阿香之前如此如此地和宋锦攘攘,青年进步会里的会长如何如何的帅,为此她加入其中。宋锦此时为了让她闭嘴不提陆野故意如是说,代价就是自己要加入所谓的青年进步会。
感觉不洋不土的,青年进步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