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伊正出神,突然听到一声长长的哨声,原来篮球赛结束了。颜伊看到祝羽深和他的队友在击掌欢呼,应该是他那一队赢了比赛,她也不由得咧开嘴笑了。过了一会儿,祝羽深四处张望,他猛然一回头看向四楼,颜伊就看见了他脸上灿烂的表情,两张笑着的脸遥遥对视了那么几秒钟。祝羽深很快离开了,颜伊觉得他已经知道自己看了比赛,也心安了,准备去食堂吃晚饭。她刚下了两步楼梯,祝羽深满头大汗地站在了她面前不远的楼梯口,也许是因为刚打了球,他稍微有点喘,原本小麦色的脸颊也有些红,但是嘴角还是挂着笑,他攀着楼梯扶手仰头看着颜伊。
“在球场没看见你,就猜你可能在教室。你刚才看到了我打球吗?”
“看了啊,就在阳台上。”
“怎么样,我的三分球帅吧?”他说着向上伸直手臂侧身比划了一个投篮动作。
“嗯,很厉害!”颜伊点头附和着,其实她刚才没看见三分球是他进的。
“你为什么不下去操场上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看球的,这么远,能看清是谁进球吗?”祝羽深伸手指指上面的阳台,晃了一下脑袋,语气里明显有些无奈。他说完几步就上去了,扶着阳台往下看。
这时颜伊才注意到祝羽深居然穿的是一件无袖的T恤,跟书上画的差不多样式的那种篮球服。她没有跟上去,转过身还是站在楼梯上,看着他的手臂露在外面,颜伊不禁感觉到丝丝寒冷,她想借此岔开话题,不想让他知道她今天忘记了去看球。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这是冬天哦。”颜伊缩了一下脖子。
“你不问比赛结果,只问这个,这是代表你更关心我吗?”祝羽深转过身背靠阳台,特别重读了那个“我”字。他脸上似笑非笑,眼睛半眯,从颜伊的角度看去,细长的眼睛也是向上微翘的,与青黑上扬的眉毛倒是相配。他顺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一直看着颜伊,等她回话。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揣测她的意思,心想真是自我感觉良好。看着他得意的样子,颜伊一时间很想笑,但又觉得跟他不熟,不能失态,于是她就憋着,站了这么久,憋着憋着感觉腿有点软就侧身靠在了墙上,嘴角却忍不住挂了笑意。
“……我看见你和你的队友庆祝了啊,知道你们赢了,所以没问。”
颜伊这个忍俊不禁的样子,落在祝羽深眼里,就变成了莞尔一笑。他忽然把脸撇过去,像在思考什么。颜伊看他不说话了,准备说句“Bye—bye”就走了。可这时祝羽深几步走到她面前,左手撑着墙,忽然低头凑近颜伊的脸。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颜伊本能地伸手推过去。祝羽深松开了抵在墙上的手,没有强行继续,他的头还保持着低下来的幅度,但抬起右手遮住额头和眉眼,颜伊看不出他的表情。僵持了一会儿,他别开脸呼出一口气,然后侧身逃跑似的走下了楼梯,带起一阵风,舞动了颜伊肩上的长发。
“你笑的时候,很可爱!”祝羽深笑着回头对颜伊指指自己的脸颊,“我先回去换衣服了,下一次再聊,Bye bye.”
楼道里回荡着祝羽深的声音,颜伊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想起她该去吃晚饭了。
刚才祝羽深靠近她的动作,让她心有余悸。她突然有点想骂人,可想到对方是祝羽深,又不知道骂什么好。平时也听过男生们嘴里蹦出来一些损人的话,可她又觉得那样骂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有点过分了。这个人给她写过情书,也许今天的事只是他一时冲动,而且他最后悬崖勒马了,也算情有可原吧。颜伊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极力想抹掉那种被他图谋不轨的屈辱感,心想还说“下一次再聊”,以后都不想理他了!
这个晚自习颜伊过得稀里糊涂。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她的历史书还只翻了两页。她一会儿趴在桌子上,一会儿盯着书本发呆。文文来叫她一起去请老师讲解题目,她也没精打采地敷衍过去了。
颜伊心里又开始有好多疑惑和担忧像草芽般冒出来,它们肆意疯长着,不多时便让她心里荆棘丛生,怎一个“乱”字了得!她好几天没有和孟想单独见过面了,她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又怕说出来会破坏难得待在一起的氛围。但是有些话闷在心里,她很难受,真不知道该怎么取舍。现在祝羽深又来“找茬”,她真是疲于应付,而且总担心他还有“下一次”。而她最担心的是孟想会知道关于祝羽深的事,怕他误会。当然,她也绝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孟想的事,因为她怕被大家议论得体无完肤,万一再传到老师耳朵里,那就更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处罚了。未知的结果,总具有不可估量的威慑力,就算你设想过一万种结果,但最后的结局仍有可能是第一万零一种,所以有时候无法掌控的东西才是最终掌控我们的武器。
在这样的“武器”震慑下,颜伊一如既往能专心学习,抛开了那些她解不开的情感疑惑,沉浸在知识和试卷的海洋里,她发现这个时候心里最踏实。
大课间运动员进行曲响起,李老师走到教室门口拍着巴掌,催促同学们快点集合排队,到楼下操场上做广播操。为了做完最后一道题的笔记,直到同学们全都出去了,颜伊才连忙起身走到教室外面,发现前面的同学们都密密麻麻站好,她就直接站到队伍最后去了。这时旁边的班级已经集合完毕,他们一一从身边匆匆走过,颜伊注意到最后一个走过来的居然是祝羽深,她赶紧转过头看阳台外面,怕他过来搭话,如果他又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这众目睽睽之下,那得多尴尬呀!等她回头,看见祝羽深的背影已经转过楼梯转角跟着队伍下去了,长长地出了口气。这时颜伊班级的队伍也开始前进,走着走着却在楼道里停下了,因为人太多走得慢,堵住了。颜伊顺势倚在楼梯扶手上,她不喜欢这样人与人的近距离站位,即使是集体生活中的这种常见客观环境,也让她感到很不自在。
楼道里吵吵嚷嚷的,有人在大声问前面怎么不走了。这时突然有人踩到了她脚后跟,她没理会,可是过了一会儿,又被踩了一下,鞋子都差点被踩掉,还掺杂着推搡的声音。颜伊有点生气了,她回头瞪那个踩她的人,看见居然是祝羽深,他笑嘻嘻地说了句“对不起!”看他那副一点诚意都没有的表情,又联想到上次他对她的冒犯,颜伊又气又恼,可是又不能开口,她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的!
颜伊狠狠瞪了他一眼就再也没回头,她觉得他是故意的。又到了楼梯转角处,颜伊侧过身走,正好抬眼就看见他也靠楼梯扶手那一侧走下来,却发现他此时面无表情,眼睛低垂着看地面,完全没有刚才的那股痞气,更没有在球场上生气勃勃的样子。她突然又有点后悔刚才那样对他,想着是不是自己太小气了。
从此之后,颜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再也没和祝羽深有过什么接触,只是偶尔在路上匆匆见到,毕竟是同一楼层隔壁班的,难免会有同路的时候。渐渐颜伊也淡忘了对他的种种抵触情绪,再说也快到期末考试了,学习很紧张,她才没闲情去记恨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