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进是腊月二十四回家的.我已经很习惯了,别人也见多不怪了,只是不知情的人偶有问起,我也坦然自若,一点没什么尴尬的表示.
从放寒假开始,我一个劲地催促着他的行程,他倒一个劲地推迟着他的归期.
我们和爸妈小锦在一起过年倒是特别自在.
除夕那天中午时分,快要吃饭时,向昕风风火火地来了,溜了一回就要走,我妈留他吃饭,他说他初二再过来.
虽然说只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但对于全家人来说,却是个安慰,他心里还有小锦呀!这不一回老家就跑到杨山来了.我们心中的一块石头好象放下了,轻松了不少.我爸听说后也笑了,
“就这样和和气气的说话,我能看不上他吗?他一心一意对我老姑娘,我还能怀疑他吗?我这个当爸的怎么那么不是人,想拆散自己姑娘的好姻缘?我是让他给气的,我要把他拉回来.我不和他抗衡,好好教育他教育他,敲打敲打他,他就走歪了,真的就和小锦走散了.而你们娘几个,哪里有个原则?”
我妈心情正好,也没有反驳我爸.
其实全家人都希望他俩有个好结果呀!
“小锦,你让爸给他锦绣,爸现在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他和你感情稳定结了婚,爸能不给你们吗?爸不能给你姐就是了,你们要是有心,你姐她们不行,你们帮帮.”
“爸,看你说哪儿去了?”
小锦嗔怪地说,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
“只要他们好就行了,我们可不用.真的.”
我断然地说.
我们忘了一切烦恼,尽情享受亲情去了,可不,过年真好,过年的时候,人人都有礼貌,人与人之间似乎也没有距离,没有设防,只是尽情挥洒笑容了……
初二那天,爸妈去小姨家和姊妹团聚,我和强强也去了,陈锦为了等向昕,她没去.
吃过午饭,我和强强回来了,向昕还没来,点灯时分,向昕才到.
陈锦和向昕见面一点也不象原先那样一下子就融入其中,倒象是没什么话题,向昕一下子倒在床上,这是少有的情形,向昕特别讲究作派,白天时候从不随意乱躺.小锦说;
“唉,向昕,我给你打那么多传呼,你怎么不回?我都上火了……”
“你上火?你上那点火算什么?你知道我那时正上火吗?货到手,没本钱付人,我的牙痛得都不能吃饭,你知道吗?”
“向昕,你到底做什么买卖?你不上班了吗?”
说起来也真是的,小锦竟然不知道向昕眼下在干嘛?
“做什么买卖?你能帮我吗?瞎操什么心?我算叫你爸给熊完了,你爸现在说什么我也不会信了,你爸……”
上来就把小锦呛在那里,一句一个顶,我爸再怎么不好还是你准老丈人呢?他也许简单粗暴些,可他还不是担心你们感情吗?想给小锦留个后路,也许你不承认也罢,是锦绣影响了你们也罢,你多会这么对我爸过?我爸抱你下苦海了吗?
爱情不能善始善终,为什么就要这样?曾经亲人一般的亲密,怎么就会转化成路人一样的冷漠?
这是我永远的疑惑,即使经历了许多,我都不能理解向昕和我爸双方对于彼此的冷漠甚至是怨恨.
我心里头一次生向昕的气,向昕对爸已经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怨甚至是恨.这样子,小锦和他俩的感情会好吗?我头一次产生了怀疑.
我三舅他们一个劲地说;
向昕和小锦目前的爱情状态就像是许文强和冯程程,而我爸就是冯敬尧.
我一点也不愿听这话,好象我爸和向昕之间势不两立似的,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俩之间的矛盾也真的挺大的.
小锦太软弱了,妈和我也一个样子,对人好,就不能破脸,可人家却能和你破脸,你只有听的份,爸以辈份压着向昕,向昕呢,现在就拿你爸来压你,看你怎么着?果然小锦没话说了.我自然更没话能插得上去.
气氛真的好僵,我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都说钱不是问题,都回避谈钱,可是避开了谈钱,所说的一切话都无异于是隔靴搔痒,是那么的无力苍白,全都是费话,因为问题的实质性焦点还是钱的问题,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掩盖彼此真心的幌子.
我去做饭,让小锦照看着强强,以便和向昕说说话.可是当我出来进去取食材时,我却发现向昕根本没和小锦说话,他也出来进去的,一会儿说去二妈家拜年,一会儿又一个劲地在西屋打拜年电话,理都不理会东屋里的陈锦,小锦百事无心地坐在炕上,一脸的郁郁寡欢,我看了心里就不十分痛快.
偏巧这时强强凑趣起来,哭着闹着不让陈锦看,找我.
陈锦趁势大骂强强,发泄她的怨气,我明白小锦,确实,一切都不象是那么回事,当陈锦要接我手里的活时,我索性让给了她,拿我们当什么了,一点也没有原先那种自然亲密的感觉,不做也罢,孩子最重要,我毅然去哄孩子,别拿姐姐总当傻子憨子,这样的付出太没劲了.
向昕还在那屋一个接一个地打汉显传呼,统统是‘向昕祝你新春快乐,身心愉快.’
过去向昕也愿意打这样的电话,却从来没觉这么忙叨,其实这一切象连环套一样,或者更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已经开始有连锁反应,也许是我的傻,我明明知道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孤立存在的,都是相互联系的,为什么单单觉得他们的感情是个例外?
听到我爸回家来的声音,我心里想,他们之间该怎样打破那份尴尬呢?自从在电话里明吵以来,他俩头一回直面,不知如何打破那僵局呢?我在这屋用心听着.向昕坚持把那句贺词说完,不知有没有正眼看爸爸.
“大,过年好!”
他还是说了,但是他没有任何感**彩,是纯礼节性的问候,不过,能要求他们怎样呢?我爸坐不住家,也确实不愿和向昕干坐在那里,他说去接我妈,转身就离开了.
按照惯例,爸妈晚上会在我小姨家连轴转吃晚饭.
向昕有个急嘴毛病,陈锦当然知道,我也知道,我只做好了一个最麻烦的火锅,没做一样新鲜菜.
向昕不愿吃那些炸丸子,所以那些菜上都不必上了.
小锦过意不去,知道他爱吃黄瓜,小锦给他洗了几根黄瓜,准备切成段,弄个黄瓜蘸酱.向昕已开始吃了,小锦不善于做厨房活,一着急,把手切破了,流了好多血.
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我赶紧找纱布,找云南白药,可是没找着云南白药,向昕依旧吃着,动也没动一下,嘴里指挥着几句什么,从什么时候起,你对小锦这么不上心?我的逆反心里一上来,更加细致地呵护着小锦,因为伤口很深,我让小锦一定去包扎一下,终于向昕开车拉着小锦出去了.
回来后,向昕埋怨小锦;
“你倒切黄瓜干啥?竟添麻烦.”
“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可一块也没吃.”
向昕毫不领情地说.没一点玩笑成份.我就觉得气氛确实沉闷,本来小锦是为了向昕,可是……
怎么今天忽然间发现和向昕之间是那么陌生呢?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真是心的距离啊!真的是咫尺天涯.我猛然间也发现,今天我是不爱和向昕说话了,说什么人家也不爱听,都是个顶,什么意思?
我再也不和向昕说一句玩笑话,只要感情淡漠了,又有什么话好讲?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一样,咱们之所以处得融洽,是因为陈锦,你对小锦都不在意,不尊重,对我们还会怎样呢?
晚上,我,小锦,强强和向昕睡在一间屋子里,向昕先躺下的,我进到屋里时,发现一向明眸善睐的向昕,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天花板,好象在想着什么心思,是呀,和我爸老是谈不拢,是够让他烦心的了,在他爸那里,他确实也是个难!可是,我们却帮不上他.
除了强强以外,我们三个人各怀心思,各有所思,一时半会儿的都睡不着.
陈锦半真半假地说;
“向昕,咱们今年结婚好吗?我们同学有好多都结婚了,结婚不会影响学习的,这样子我更能集中精力.”
“没结婚你都没能集中精力,结了婚还不是更完了?不行,不毕业绝不能结婚.”
向昕决绝地说.我听了,心里一阵凉,无论怎样,现在人家从不提结婚事,妈偶有提起,人家就说等毕业,愁人的是小锦,却无法静下心来考过关,这也掩盖了他家的本意.
我爸和向昕各有各的坚持,都不肯退后一步,最苦的就是小锦了.
怎么这样子?这是怎样的感情?这算什么爱情?爱与不爱全要靠猜,这还有意思吗?可是没有意思也要坚持,因为经济牵扯着,谁也不肯放弃.
我真的也开始怀疑他俩的感情了.
小锦去向昕的老家待了一天,向昕就送她回来了.
这次自始自终,向昕没有和我爸提那个敏感话题.
“别以为他会沉默下去,不久,他就会旧话重提.”
小锦对全家人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