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的时候,勤进回了一次家,回来时,带回了几件大姐手工做的玉件,有汽车坐垫,玉石枕.
对这类东西,我原本也不感兴趣,去年的四月十八,三姐曾经来过杨山,想卖一些玉石枕,可是在街上待了三天,也没卖出去一件,后来还是我爸给联系了一个单位,好歹卖了四个,虽然不是理想的价位,也算是没白来杨山一趟,这东西,能卖出去吗?我心里根本没抱啥希望,可我也不忍打击勤进的热情.
因为对这东西,勤进宝贝的不得了,说是强强大姑花费了多少功夫多少心思,才弄成了这么几件,说是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个得值多少多少钱,我只是听着,并没往心里去.
杨山毕竟只是一个古镇而已,它没有那么大的购买力.
勤进有点爱不释手,强强快要过生日时,他竟然拿出了两个,放在我们家的沙发上.
别人的东西,不经过允许,不,应该说,不是给我的,我的原则就是绝不乱动,即便是在我们家放着,我也会尽量放它在原位置.
于是,我说;
“勤进,把它收起来吧,以免给弄坏了,将来不好卖.”
“没事的,咱家又没有外人,强强是个小孩子,怎么能弄坏呢?”
“这是珠子串的,一旦弄坏了,就散了,就不好串了,再说,万一让强强给扯下来了,吞嘴里卡着了可怎么办?”
“没有事的,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小风,你看,他大姑串的多好看,这还有一个’吉’字,我没钱,我要是有钱,我真就买一个放咱这沙发上,玉石的好处多着呢!能按摩,还有保健作用.”
我不以为然,随他去吧.
有一天,向昕回来了,来楼上接我们回家,开着他爸刚买的那辆大奔驰,一进屋,他就看到了沙发上的那个玉石垫,正好勤进在家,见向昕感兴趣,正好抓住一个听众,就对向昕讲着这垫的种种好处.
向昕当即就动了心,说;
“姐夫,我拿走一个,放车上用用.”
“用吧,这垫也配你那车.”
向昕下楼时就把我们家沙发上那个拿走了.
晚上回家时,我发现勤进又拿出来了一个放上了……
几天后,向昕问勤进多少钱,他准备留下,勤进说,要一千一百元钱.
向昕把钱给了勤进.
强强一周岁生日,在我们杨山,这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头一天就开始准备上了.
而相邻的岫岩,是不讲究小孩过生日的.可是入乡随俗,强强的奶奶姑姑们都赶来了.
那时,我们这里还不兴上饭店,就在我们自己家里做.
勤进呢,自己的孩子过生日那天,他起得也不早,家里的一切,向昕忙里忙外的,他倒落了个清闲.
还碗时,少了几只,勤进都懒得再去找找,可向昕坚持找,费了一番周折,没找着,向昕才放弃.
下午,把锅灶拆了,还完碗碟,一切各就各位后,我们在冲刷院子,二姑和向昕在屋里闲唠喀,不知说到哪里,就唠到了玉石上,向昕就说到了那玉垫,说是勤进给的价位有点高.
少有的干活,正参与刷院子的勤进猛的一下就冲进了屋里;
“向昕,你什么意思?说我熊你吗?我告诉你,我给你这个价位一点也不高,这些珠子都是我姐用手一点点磨出来的,就是功夫钱,它也值这么多,如果你不愿要,你给我拿回来,我姐也不指挣你那钱.”
“姐夫,这个价位本来也不低,我开车出去时,别人问后,都说价钱至少能贵几百元,我也不是说怎么了,就是和二姑闲唠嘛!”
“向昕,你心里肯定是不满意的,一份价钱一份货,也许人家是用机器磨的,那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东西也许便宜,可这珠子,真是我姐用手磨的,不信就拉倒吧!你给我拿回来.”
勤进有点气急败坏的,在炕上的二姑插话了;
“勤进,你干嘛?我和向昕说话,关你什么事?你忙你的去.”
我在外边一边往前冲着,一边很无奈,这个官司我真打不好.
大姑姐她们都是相当老实的人,她们绝不能为了钱不讲亲情,唯利是图,这里面饱含着她们的汗水,可是她们的工艺也许真的是太落后了,所以太费工时!
向昕说别人认为这价位高,也太可能了,向昕是个特诚实的人,他不会撒谎,再说他买的时候,也是欣欣然很接受这价位的.
而勤进呢,他对这东西的珍惜我看在眼里,虽然他也想帮姐姐们摆脱贫困,可是你让他对亲人漫天要价,他也做不来.
所以,我无法评判他们,只能视若不见,充耳不闻,只有沉默不语.
不过,勤进和向昕之间起正面冲突,可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强强过完一周岁的生日,我们就回了勤进的老家。
闲睱时,大姑姐问;
“向昕复员了吗？小锦今年能结婚吗？”
“有可能吧,也不一定.”
我也惦记着这件事呢!
向昕已经复员了,他经常杨山省城之间来回地跑,向昕和小锦打算秋天结婚,我爸妈也同意.
向昕妈的去世似乎改变了向昕小锦的节奏,向昕他爸也要续娶,他爸似乎不愿意和儿子一年结婚,我们回这里来的时候向昕还说要和他爸商量呢,商量的结果我就不知道了.
强强也许是换水土关系,又感冒发烧了.
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我吓得不得了,我太害怕孩子病了.
三哥不知翻过几座山,才寻着个大夫,给强强打了一针,我们对那个大夫表示谢意,勤进把三哥卖的红咀鸟给人家两条,人家却坚决不要.
我想;这儿的民风真是太纯朴了,这样的烟在杨山是根本不能送人的,在杨山,你给大夫两条好烟,人家也会照单全收,山里人确实太老实了.
强强好了以后,我们又待了一天,老公公病了,他们说得的是寒病,是多少年的毛病了,不知怎么的还要打。
次日,我领着强强和大姐回到了勤进老家的县城岫岩,勤进一回家就不愿回来,我也决不勉强他一同回来而是坚决让他留了下来.
下午二点多钟,爸接到电话亲自开车赶到岫岩来,把我们母子接回了家,我这才知道陈锦不结婚了.我问;
“为什么？”
“姐,说起这些我好烦,向昕他妈烧百日那天,向昕他二姑凑到我跟前,神秘兮兮地问我说,‘小锦,你和向昕怎么急着结婚呢？你叔打算今年把事办了,他还不明白你们怎么也着急今年结呢？’
我们早有结婚的打算,向昕他妈最盼着我们早点结婚，在向昕他二姑跟前也念叨过,可是她却没有等到这一天。向昕他二姑怎么会装作不知道？咱二姑原先对向昕爸的猜测是对的,他爸真的在外面有这么一个女人，这女的早就跟了向昕他爸,也就等着向昕他妈去世,好正个名份,这下子她倒等不及了,怕发生什么变故,向昕他爸再不要她了吧？我想就是这么回事。
那个女的跟他二姑是一路的,好象就是向昕他二姑把她介绍给向昕他爸的.我觉得他二姑在暗示我,给向昕他爸让路,可你说出来是一回事,这拐弯抹角的耍的什么鬼把戏？让我怎么下得了台？倒象是我们和他爸抢着结婚似的,我们本来打算在前,可是向昕妈这一去世,他爸突然就插了进来,我们结我们的,你结你们的,有什么相干？再说你们那个岁数了还讲究个什么？”
“小锦,本来嘛,他爸结他爸的,你们结你们的,有什么妨碍？”
“儿和爸一年结婚,他爸觉得有失体面,他就不同意我们结婚,但他却不明说.虽然向昕在我面前从未提起过,但我也早就有感觉他爸有一个女人在外面。
我想,向昕他妈多年有病,病到这样,他爸岁数也不算大,他爸的事业又做得那么好那么大,也挺不容易的,圧力也挺大的,他的饮食起居也需要有人照料,他爸那么有钱,也不在外面花天酒地,也许就专心地对一个女人也不为过,可这时她却急眼了.
你们去岫岩没几天吧?一天下午,向昕他爸和向昕一起来咱家,他爸先说了一通要先立业后成家的大道理,说什么不能倚在老人身上,要自己多学东西,趁着没结婚,年轻多学习之类的话.
知道他爸背后有一个女人,说实在的,姐,他爸的形象在我心中也不高大了,他说的话我都不太愿听,道貌岸然的样子,谁指着你什么了？给我们上政治课.
姐,其实他爸不很喜欢我,这种感觉从骨子里就有,虽然现在有点强了,这一下子,还隐隐地存在。。。。。。”
“后来,他爸说,他希望我们多学点东西,也希望给我们风风光光地办喜事,可是现在.各方面条件还不太成熟,我不知道向昕为什么急着要结婚？向昕说;‘爸……我不已经都告诉你了吗？我妈在世时就有办事的打算.’
向昕他爸不甚理会大伙的表情,说;‘路也已经为你们设计了,如果你们非要结婚,那就难免草率,如果小锦出去读书的话,我们家出钱……’姐,我很生气,我就是冲着向昕这个人就是了,看他在他爸面前那一付恭顺样,我也生气,他一口一个咱爸咱爸的.
但是我也想,姐,结了婚很自然地又会有孩子,我还没有做母亲的思想准备,我自己还没长大呢,我可不愿那么早就整天哄孩子,摆弄什么尿褥子尿褯子,我没有耐性,再则这样子结婚,也确实有点不得劲。
不管他爸怎样,终究象是带点什么条件似的,象是抢着结婚,多不从容,我不希望我们的爱情过早的被实际生活所牵累,也没得到他爸的祝福。
想来想去,姐,我不要结婚了,我要出去读书,真的,一定要出去读书,小姨已经帮我联系了大连外国语学院,也许我们结婚条件真不成熟,我还太小,姐,我要离开杨山,我要自费去上大学。。。。。。”
“唉!怎么会这个样子？本来都打算结婚了,这一不结婚……两个人又天南地北的那么长时间,这…..”
自从向昕复员回来,就和小锦成天地黏在一起,整个夏天他们又在一起学车,我们本来以为他们俩今年结婚是一定的事,可是,这么陡然又分开了,我真有点疑虑.
“人家他爸已那么说,我怎么还能硬要求不成？再则出去念书,也许我会换一换新鲜空气,总之,姐,我有点失望,向昕并不是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他要听他爸的……有时候,我也想过,姐,只要有爱情在,有什么必要非得用婚姻束缚住去留个念想呢？我想来想去,已经决定了,去大连.”
勤进又是在上班的头一天赶了回来.
小锦怀着怀着惆怅的心情去了大连读书,我爸我妈还有向昕,开着向昕他爸的那辆大奔驰车亲自去送的.
数年之后，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当时……小锦没有选择离开，那事情会是个什么样子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