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我们反对我爸把我们家的东西拿过去,可我们本就不是计较的人,再加上时间长了,我们也阻止不了我爸,那就随他去吧,有时我爸拿的少,我让他再拿些,我爸执意拒绝说;
“真不用,她吃得很少,拿多了,都浪费了。”还是我爸一个劲地让我收手,说是她胃口小,拿多了也是浪费,我才作罢.
我有时也会半真半假冷嘲热讽我爸;
“爸,你可真有能耐,竟然能找着一个饭量这么小的女人,这要是二两粮时候,那可能省多少钱呢?”
我爸有时还会拿回一两样吃食,逼着我们尝一尝,开始时,我们不吃,我爸生气,自己一个人起劲地吃着。
“小风,不要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高,做人不好那样不容人,她那个人可干净了,做吃的没得挑.你妈这一辈子干净惯了,我最受不了女人埋汰.她呀,有些方面,和你妈一样的特性,没收拾好脸不愿见人,上哪儿去会磨蹭个半天……也许你爸,这辈子也就是这命了吧?”
有时实在是拗不过他,也不忍太过打击他的热情,勉强尝上一口,我爸会高兴的马上给她打电话汇报情况,有一天,我爸竟然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我们小风不愿吃肉的,从不吃牛肉,可是今天,拿回来的牛肉馅饺子她也吃了好几个呀!”
我听见了,心里埋怨他,可也无可奈何,我爸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他处理问题一向简单。
爸不在家去她那里时,我心里空落落的,有时生他的气,一旦他回家来,我们也都是高兴的,我和往常一样督促着他换衣服,哪天他第一时间没换,第二时间他拒绝再换,我甚至会说;
“爸,你姑娘洗件衣服累不着的,你以为人家喜欢你邋遢埋汰呀?只要你没真正和她在一起,你就不要让人家给你洗衣服。你姑娘永远希望你出去时干干净净的,赶紧换下来吧。”
在勤进的一再劝说下,晚饭后我和勤进一起去大通道边走路锻炼,有时走在十字路口,哪下子我要抢过去,勤进会一把把我拉回来,总会说;
“小风,无论有什么事,走路时一定要集中精神,千万不要和车抢,安全最重要!我们出来溜达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健康吗?”
走过马路后,他会依然牵着我的手或者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他的手却总是会被我轻轻地推开。
“勤进,别这样,让人看见,我不得劲。”
“为什么呢?小风,我们不是夫妻吗?”
看着天边那沉沉隐去的夕阳,沉默了一会儿,我才说道;
“勤进,你知道吗?二十几岁的时候,我特别渴望和你,手牵手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走在蜿蜒曲折的羊肠小路上,甚至哪怕是走在阡陌纵横的田间坝梗上……
反正是好希望这样甜蜜的走在人前,让世人都来见证我的幸福外溢,可是……我们之间少有过这种我曾经无数次憧憬过的甜蜜。
慢慢地,我知道,世界上没有哪对夫妻是完全契合的,至少一开始不会是完全契合的,都是一点点的磨合,逐渐找到更多的契合点,再新鲜再深厚的爱情也会有倦怠的时候,最终回归于平凡的亲情,所以我再也不会期望你对我言爱。
年少时的爱情需要的是甜言蜜语,你侬我侬;中老年的感情更需要的是眉目传情,心有灵犀!
幸福其实不一定是,要做出哪些举动让人觉察出来,幸福其实就是一种让人内心感到平衡的充实。
家是一个最应该具有向心力的地方,夫妻和顺,母慈子孝……有爱有温暖的家,才会有向心力。夫妻之间好就好了,在家里愿意怎样好就怎样好,在公共场合不要过份亲密。当然情急之下的情不自禁,我不会阻止你,比方说车就在我面前,你却动也不动,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呀。
再说你本来不是一个愿意表达的人,你冷不丁的温柔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其实,小风,你知道吗?我原先看见谁谁两夫妻扯着胳膊一起走在大街上,我也不得劲,后来看多了觉着也没有什么的。
妈在的时候,我总觉得你和强强有妈的爱就够了,我对你们娘俩都好象有点淡漠似的,可是,妈走后,爸又这样的表现,我觉得,是我应该保护老婆孩子的时候了,我怕你忽然间觉得没依靠了,于是我想给你臂膀让你依靠着。既然你不习惯,那么我尽量也不这样,其实我也确实不是这样的本性。”
一层雾气蒙住了我的眼睛,其实妈妈在的时候,她多么希望看到我和勤进相亲相爱的样子啊!她多么希望我的爱情也能让她底气十足地流露于人前啊!
可就是没有,勤进和我之间就是缄默,就是不语,我呼他不应,让妈妈的心里常常是那样的怅惘,犯堵,如今,她不在了,勤进却对我温柔了,这也让我相当的不适应。
对于他难得的柔情,我没有领情,也配合不上来,只是还是以原来淡漠的基调道;
“在心底里,勤进,我让你出来锻炼是为了你的身体,其实我本不愿跟出来的,我不愿意动,我也不愿总是出现在丈夫的左右,我希望你自己一个人自由慢性地溜达。”
“小风,你这话说的就是不对的,健康对于家里的每一分子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夫妻二人中有一个不健康了,那另一个还锻炼个什么劲?妈还不是个例子吗?所以你一定要坚持。”
“是呀,我现在觉得活着才是王道。”
看着广场上那一大群跳舞的人们,勤进说;
“小风,你看妈曾经排斥在这些人群里跳舞,觉得在他们中跳舞没了档次,掉了身架,可是这些人,人家就是图个高兴,为了锻炼好身体,无论跳得专业不专业,俗不俗气的,人家健康的活着,可是,妈却不在了……你说妈的观念陈腐,咱怎么也那么不开放呢?”
我也感慨万千……
“勤进,我知道自己中人之姿,没有学历没有工作,所以我就随时随地多学习,便于我们沟通时能与你比肩。
我有我自己的乐趣,看看书写点东西,关心着强强的健康成长,为全家人做一桌好吃的饭菜……这些都是我的乐趣,作为一个女人我无才无貌,所以德就是我最重视的品格了。有人说;最好的女人,应该有一种历尽风霜后的淡定,有一种阅尽世事后的恬然。我希望自己将来会是这样的一个好女人,我愿意自己朝这个方向上努力……”
每每现在勤进吃着我做的饭菜,会一个劲地夸奖说;
这个什么什么菜你做得真好吃.
说得多了,我忍不住打断勤进说;
“当初刚结婚时,你老说我做的饭菜不好吃,我都给他奶和他大姑她们分别起了名字,强强他奶是特厨,他大姑二姑她们是大厨,现在我的做法也没变,你却说好吃.”
勤进说;
“也许味觉也有个适应过程吧,刚来咱家时你们都不愿吃肉,咱家包饺子经常是素馅的,我就受不了,有时还放海螺,我呢,也受不了那样的鲜,也吃不来.
后来,咱家改进了,放肉了,虽然全是瘦的,也不多,好歹比不放肉强啊.不过直到现在,我也不是十分愿意吃饺子,实在要吃的话,我还是愿吃那种用肥瘦相间的花肉包的饺子,可你们都不吃.”
“其实我也没觉得我会做饭,就是爸妈上班,家里没人做,而我第一次做,爸妈就表扬我,这大大地增强了我的信心,其实就是能做熟而已,再说我做了饭,我爸我妈从没有挑件,我就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有些活自然而然就练会了呗!”
“其实,我现在回家,吃他奶家的饭倒有些不适应了,酸菜太油腻了,吃几次就够了,也不想吃了.也许……对人的适应都得有一个过程,对于那个人所做的东西,自然也得有一个适应过程呀!”
也许在过去,我会想他这句话的弦外之音,首先是不喜欢你这个人,从而不接受你附带的一切呀!
可是现在,听了他的话,我波澜不惊……
曾经那么苦恼于勤进不习惯吃我做的饭菜,而今,他倒是完全适应了我的饭菜,而我却再也不会那么兴高采烈的,我已经习惯了淡然.
小锦电话里对我说;
“姐,你再不要和爸生气了,我觉得我都生不动气了,我觉得我也没有资格再去想妈了,真的,姐,我们都还是把自己弄好就行了。”
我也想走出对我爸的无限不解,可我就是走不出来,我就是不能把过去的一切都交给遗忘,我就是打不开这个心结.
端午节那天晚上,我爸在他那屋抽屉里翻翻找找的,我看见后,心里明白了几分。
我这个人和亲人最不能装聋作哑,我不由得就问;
“爸,你找什么呢?”
“我的身份证呢?”
“我给你放的呀。”
“我的身份证你凭什么给我放呀?你用还是我用呀?”
“我小姑让我给你放的,她怕你和她去登记。”
我爸立刻提高了声音,
“小风,你这是侵犯我的权利你知道吗?你抓唬你爸,欺负你爸呀。你怎么会变得这么不讲道理?还有你小姑,你妈走了,我找了个人怎么就碍着你们了?你们还集体上来反对了,你爸是一个怕压的人吗?越压我越要反抗。你赶紧给我拿来。”
“你要身份证干嘛呀,爸?”
我还是忍不住要问。
“我明天要出门,晚上住宿不得用身份证吗?”
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看来倒真不像去登记的样子。
看见我爸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因为暴怒撑得更圆了,我确实有点害怕,身份证让我爸这么一说,也确实没有再继续偷偷保管的理由,我赶紧拿出来还给了我爸。
我爸把身份证拿在手里,说;
“既然于磊也在,那么我们全家就开一个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