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带上强强一起去劝他,也许是儿子的力量,也许是父子情深,又过了一天,勤进还是回来了,全家人都对那事一字不提.
勤进不再提离婚的话头,我也没有再提,现在就是和勤进离婚,此刻我都觉得自己不会难过,我觉得我的心,有时都是麻木的,迟钝的,我心里甚至都想,如果勤进有房子的话,我会主动跟他提离婚,省得让他跟着我们悬着一颗心,日子过得那么不舒展。
也许,我和勤进在一起,也不是因为有多么爱着,只是长期以来,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我们之间不自觉的按照这种习惯生活,改变了,才真正不能适应了.
中人之姿的我,以自己的人格魅力,润物细无声地征服了勤进.
在他太累时,想放弃我,都不好找理由吧?
对此,我倒是有充分的自信,即使分开,也真的不是我不好.
我爸又张罗着贷款,可是保人怎么也找不到.因为现在的贷款制度又严了,保人也必须是夫妻双方.
我爸着急,我更是焦头烂额,一向不愿参与的我妈也被拉了进来,为找不到保人而发愁.
最终还是二哥二嫂再次出面帮着做了保。
Y真是一个需要感激的人,但她也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高尚的人。
我们这样子,有多少人趁机落井下石啊!拿把你挤兑你,可是她没有。
尽管她是为了她的工作,这样子的帮着我们家贷来贷去的,也着实麻烦了她,她这些年也了解到我们家没有钱的事实,可她并没有因为和勤进的不快而设障。
我有时心里也想,为什么自己干不成事呢?也许自己就没有人家这样的肚量和胸怀吧?
五万元钱到手了,我爸很快就有了安排,其中要拿四万元去岫岩还债,我问为什么,他说那三万八千五是高利贷,一个月要给一千五的利息.
你说我们家这些年的这些事,那年,也是倒腾不开了,我爸让我妈和他一起拿着营业执照去杨山市场,在一个不相识的人那里去抬过一万元钱,一个月以后还给人家一万一千元钱,如今和黑道都打上交道了.
本来就没钱,还要还这些额外的钱,借钱还钱,这真是一个无底洞,多少钱能够呀?我心里也很烦,可我不想过多地和勤进说,因为他被动的压力也太大了.
不管怎么说,我对我爸说,我大姐那个钱我必须先还,否则和谁也没信誉了,我爸答应了.
王小阳没有和小锦商量,就辞职去了上海打工了,可是小锦的一味的隐忍退让将就却并没有换来王小阳的收敛,而是变本加厉的胡作非为.
那天王小阳回来休假,晚上他和小锦一起出去吃饭,席间,一个女人在吃饭时竟然打了约有十个电话,傻子也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直傻傻的小锦这下子可终于下定决心离婚了.她能忍受王小阳的不往家拿钱,唯独最受不了他的背叛。
小锦打电话回家来诉苦,一次又一次地,那时我们都坚决主张她离婚,可是真要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却又希望他能改正.最有这种情绪的就是我妈,我和强强.
小锦口中说出过无数次的离婚这次终于坐了实,在小锦的坚持下,王小阳半推半就的跟着小锦去照了相,办了离婚手续。
在这一过程中,我给他发了几条信息;
1小阳;姐本来希望你和小锦相亲相爱一辈子,要个宝宝定下你的心,可是你又拒绝现在要,小锦的疑惑很快有答案了,原来又出来个燕子……小阳啊,有几份热烈的感情最终不归于平淡与亲情?当然爱情不在不能强求,如果你的心中爱的天平已倾斜于她,就放手吧!还小锦以自由,如果有小锦就快回头吧!浪子回头金不换哪!小锦真被你给深深地伤害了……自己想吧.
2小阳,你和小锦目前的状态你应该搬出去了,否则小锦只会被你更深的伤害,永远走不出来,你离开了她的视线,她会淡忘.有距离,也许还会怀念,这样当着她的面和别人谈情说爱着实对她太不公平,因为你们曾是夫妻,不是兄妹.
3小阳啊,如果你醒过味来,认识到小锦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就痛改前非,努力工作,让一切重新来过,好好过日子吧!别再伤小锦的心了.
4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小锦今天听这首歌,泪如雨下,小阳,你知道吗?你这次伤小锦太深了,但她内心深处还是爱你的,为了尊严她必须离婚但你并没有挽留.分开了你还迷茫吗?如果爱小锦就重新努力工作,重新追她吧!
王小阳给我的唯一回复如下;
“姐,我在去徐州的车上,收到你的短消息了,你说的都是对的,我知道这次我将来会后悔,但是已经发生了,我们先都别想那么多,姐,好好安慰小锦,另祝妈妈生日快乐!”
和王小阳之间,一直不象和向昕之间的那种默契和自然,我们一直缺少联系和沟通,甚至在小锦和他结婚的那天,我都在想,向昕会不会在知道小锦要结婚后,难受的不能自已,从而像电影里所演的那样赶来阻止呢?
想到这里,我在迎亲的车上竟然眼睛有些潮润,我后来也内疚地想,是不是在妹妹的婚礼上我没有给她足够的祝福从而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磨难呢?
本来在内心深处并不是十分喜欢王小阳,可一旦他和小锦真的分开了,我的心里还是很难过,我期待着他们能重修旧好,可是,看王小阳的回信,他倒是还想得开,根本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伤感,依照他以往的脾气,他们这婚不会离得这么容易,可现在看,他们离得倒也爽快,只是王小阳没地方去,仍然住在小锦那里,不过,他倒是经常出差不在家.可是他一回来,一些女人的电话就纷纷跟着而来,给小锦带来了无限的烦恼.
小锦有一条短信是这样的;
1姐,我离婚离得不后悔,他是一个个人生活极其不检点的人,在我面前公然和别人谈情说爱,现在正在从客厅到小屋声音变小……
2已经在努力忘掉过去的,但难免也会有伤感的时候,在说不清的某个瞬间,一切顺其自然吧!
王小阳他家人都非常喜欢小锦,为了他俩能不离婚,她公婆苦劝小锦早要个孩子,可是小锦就是没敢要,两个老人为此在大连住了一年半,可是还是没能阻止他们的分开.小锦首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小阳的哥哥,他哥哥回信说;
“尽管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它还是发生了。生活改变了一种方式而已,面对,适应,改变它,需要坚强,热情,乐观,暂时的不幸福不可以让人长久的不快乐,小锦,保重!”
别说小锦需要适应,我们都是,我妈最不愿听人说什么打离婚的,如今小锦离了婚,我妈掉了不少精神,也许这也是当初她不和我爸离婚的深层原因?
我们家的厂子已经四个月没能给工人开资了,我和我妈让我爸停,他还是不放弃,可他照样吃完饭去小店玩儿,那天,我三妈过来时,我妈上街去了,一向谨言的三妈告诉我;
“小风,你说你爸一天到晚上小店打麻将,有时还在小店里赊帐买烟,就你爸那个心眼,能记得住吗?到时候算帐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你说他这么干不完了吗?不是作吗?”
“可是三妈,我们说他也不听啊!”
厂里的工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三五个人在丢丢当当地干着,可是第五个月到开资时也没能开出饷来,终于最后几个坚守的工人也罢工了,厂子终于在我爸的不情愿中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干到不能再干,也赔到不能再赔了,才无奈地停了下来,厂子说好听的是不干了,说不好听的是黄了.
停了一个多月后,李姐把它接了过去,我们的厂房设备都给李姐用,我们收个租钱.
这样我们也高兴坏了,因为最起码我们不会有新的饥荒,我和我妈拢了拢,至少还有二十几万的债.
李姐开始干了,欠李姐的工资就可以顶出来了呀.我那时最希望的就是李姐坚持干下去,我比我们家干时都关注着李姐的活.
一切还帐的什么手续,我和我妈都让要债的人亲自给我打好收条,可不能象过去那样说不清楚了.
有个别时候我们没亲自去办,我妈也会让我爸拿回来一张收据,其实我爸也知道我妈是不放心他,因为他确实让人不放心过。
有一次欠的煤款来要的数目就对不上了,最后那人说;我爸去送的时候说‘兄弟,我多留五百元打麻将,先少给你五百吧.’因为有这样的例子在那里,我爸他不高兴却没办法,他的性格好象变了,变得蔫了.
厂子关了,再也没有表面的进项了,所以每个月七百元左右的贷款利息就成了问题,我爸也不管,全把这些事扔给我,我只好跟我妈要,我妈一开始极不情愿,反反了好几回,最后也只好无奈地答应.
经过全家的一番协商,最后决定每个月从爸妈的工资里专门拿出二千元用于还债,勤进的工资还是用做可以机动的钱,备用。我妈每次开资时,都会数出这钱后轻叹口气,然后把钱递给我说;
“唉!小风,多咱能把这些债务还完就好了,妈就彻底轻松了呀!再也不用每月拿出这么多钱来还饥荒了。”
钱一直是我们面临着的最大的问题,有时看电视时,我也会不声不响的留意那些贷款的信息,好应付那些经常会不期“意外”出现的燃眉之急.
勤进拿回来的一张农行信用卡,说明被我反复给读了好几遍,以备不时之需.
那些日子我爸一天在厂里能接好些个电话,电话全是一个人打来的,因为前后院,我们在家里听得特清楚,人家要钱,我爸满口答应,一直说下个礼拜.我妈听得都烦了,说;
“你没钱,也没把握这外面欠的那点钱什么时候能打来,就是回来钱了,也有一百个窟窿在那里等着,你能先给他吗?你就告诉人家实情得了呗!你总说下个星期下个星期,让他浪费那个电话费,你这不是泡人吗?那钱能来吗?怎么净说没影的话呀?”
我爸说;
“你别管,外面的事情你能管得过来吗?如果能,那以后你管,我全把这些事交待给你呀,我说没钱,他还不跟我急眼呀!我说多咱多咱给,给他个希望,他就不会绝望,他愿打就打呗.外面的人告诉我多咱多咱给我钱,不就都是这么说的吗?他们能这样对我说,我也只能这样对他们说了。”
我妈说;
“现在才知道,你们这些个大男人,红口白牙的,挥脸朝外的,说话真是一点准也没有,互相欺骗,志超,过去你撒个谎都会脸红,可是现在,唉!你的心理学竟然用在这上面了,你过去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要是这个样子,我怎么会嫁给你呢?可是自从认识了那个王兰,你就完全的变了,这做人太不真诚了,怎么还撒谎了皮的?我都替你累得慌。”
我爸说;
“对,我做人不真诚,你们娘们真诚,我要是像你们那样还不早完蛋了,那可真是累也能累死.人呀,没钱就什么也讲究不上来了,我比你们都想有脸,更比你们还想要强,可是,我没钱!我就怎么也要不过来这个强了,你们呢,你们那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们都不能接受我爸的话.
厂子要是能早点停下来多好呀!
偶尔我心里也想过,也许上天给人的成功机会是有限的,年轻时你有的是精力体力和魄力,可是机会有时并不会再次光顾已不再年轻的你,有几个人滑到谷底会再次反弹?有几个褚时健?
可是那天,那个工人的家属在电话里语气是极其的不耐,我爸被人说的也无语了,表情麻木漠然,眼皮也无力地垂着,我特别不忍看我爸这样的神情.
即使这样的神情没有落入对方的眼里,我也不希望总是会出现在我爸的脸上,我要让我爸说话算话。
我猛然就想到了勤进的那张信用卡,那张被我一直惦惦的卡……
那工人来拿钱的那个礼拜,我直接领她去了银行,银行那天正好装修,原本在一楼大厅开办的业务临时转到了二楼,二楼也乱糟糟的,当我把卡递过去的时候,那个陌生的员工,显然还不太熟悉她们银行刚开展的这项业务,也许最可能的一点就是在杨山,像我这样直接去银行透支的人太少了吧,她莫名其妙地问我说;
“你这卡上也没钱呀?”
我立刻红了脸,可还是装作很镇定地说;
“这样也可以的吧?我想要用三千二百元.”
旁边一个头儿模样的人把卡拿了过去,看了看,也许心里有所核计,可是脸上云淡风轻地说;
“可以,可以.”
才算是解了我的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