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女孩都曾梦想过为自己所爱的人穿上婚纱,披上头纱,经由一条长长的红毯走向所爱的人身旁。婚礼上的宣言不见得有多海誓山盟,却是自己一生中听过最美的情话,“我愿意,愿意娶你为妻,此生不离不弃。”而后,自己同样回应那个名为丈夫的男人,“我愿意,不管生老病死,一生相伴。”
此生听过最美的情话,最动人的话语,莫过于此。爱如清风,如潮水,清风过,留想念,潮水涌,留温柔。
婚宴邀请的客人非富即贵,男人和女人穿着大方得体,谈笑间风生。婚礼的女主角,成为万千人羡慕和暗地谈资的对象。有人说,灰姑娘与王子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还有人说,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羡慕的人,看到了这场婚礼是如何的挥金如土,如何的豪华,而言论的人则秉以看好戏的目光,等着看飞上枝头的麻雀如何从高空坠落。
外界持好看坏又如何,婚姻中,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新娘子看着镜子身着洁白婚纱的自己,浅然笑了笑,镜子的人也笑了。人总是在别人在讨论有关自己,尤其是一些不好听的话时,耳朵变得意外灵敏,她听到有人说,“好豪华的婚礼,我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婚礼了。”
隔间的梳妆室又传来另一个窃窃私语的声音,“呵,你羡慕啊?豪华又怎样,我可是听说了,到现在新郎官都想着他的前妻。”刚才那人压低声音,一副震惊的语气问真的假的。这人回答,千真万确,“而且,整个婚礼下来,包括挑选戒指,那位新郎都没有出现过,全程都是新娘在处理。”
又是一个讶异,好在那女生及时捂住嘴巴,燃起的八卦之心却没灭,小声嘀咕,“那为什么还要娶她?那新娘子也真是,这都能嫁。果然,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专门整理发型的发型师抬眼观察了下一脸恬静不知所思的人,“嘴怎么那么碎?俞小姐,你等下,我去说她们。”腰板挺直端坐的人摇了摇头,发型师往梳妆室看了眼,继续整理发型。虽说只接触了两次,但能确定,身旁这位长相上乘,性格坚忍的女生,绝不是别人口中那种拜金的女孩。至少,那双如星的眼一定不会骗人,她敢断定,那眼里一定有故事。
婚礼场地外,守着许多记者。出入的车辆,全是豪车。那些人蓄势待发,铆足了劲头,抢先占领头条。这场世纪性的婚礼,足以轰动整个荥川,或连新闻的大字标题都拟好了。不知都是些什么标题,大概类似于前妻,奢华,麻雀变凤凰,掷金如土的题眼。
宋井桐挽着季骅的手而来,他临时挑选了一套西服都穿得那么帅气,一进场很多女人的目光注视在他身上。她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季骅这么受女孩子欢迎。即便再多的人仰慕他,宋井桐也吃不起醋来,她想不到有什么值得吃醋的地方。
郎才女貌,般配的两人走在一起,很难不引起注意。然而,她一向清冷,对旁人那些目光向来置之不顾。有一道灼热的视线,从不远处凝来,不需要去看,身体已然一颤。熟悉一个人能熟悉到什么程度?大概就是,百里之外,能在杂乱的人群中听清那人的脚步声,能在茫茫人海中准确无误地定位那人的身影。
季骅感觉到挽着他手的人在颤抖,流经血管的血液骤然间沸腾了。他看向她,余光之中扫到了斜对面的男人。果不其然,能让心如止水的她突然间异常,向来冷静的她眼里积蓄了情绪的人,除了一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她以为她不去看,竭力保持平静,他会看不出来,可是,他也很熟悉她,熟悉到一个动作就能辨出她是否撒谎了。他甚至知道,这时她用力地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代表了什么含义。他不戳破,反手拽紧了她,即便她想挣开他也不允许,而她本就没想挣脱。
远处的程向阳,望着她,眼里有情绪酝酿,一下红了眼圈。克制的、缠眷的、灼热的、愤恨的……千百种情绪交加,远远望着她几步之遥,又如隔万重山。眼中有泪花,啪嗒的一声滴落到鞋头。千百种思念,化作久久的凝望。他眼里都没了其他人,也看不见其他人,只装进了她,只想将她框进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她就是他眼里的泪,忍着迟迟不让落下,可终究它掉落了,融入滚烫的土地的怀抱里。
心狠狠地一缩,痛到窒息,痛到心杵,痛到无能为力。他不敢用力去捂住胸口,害怕错过她半秒,又消失不见。三年的缱绻,一千一百个日月的思念,汇聚成了汹涌的骸浪,突破喷涌的口一并上涌,压垮了他,再也无力承受多一分的深入骨髓的想念。
有人说过:最深刻的思念不是难过到酒后哭着喊一人的名字,也不是整日整夜地想一人想到失眠,而是这种感觉会一直伴随着自己,如影随形,渗透入生活的点点滴滴,仿佛早已不存在了,却在依然在午夜深入梦里,揭穿辛苦粉饰的太平。又或是一个转身一个回眸,熟悉的场景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哭不出来,咽不下去,经久不息。
他已不知有多少次,他被这种相伴相随的痛苦折磨得无能为力了。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记得她的一颦一笑,记得她说过的一字一句,记得她手心的温度,拥抱时的冷冽气息,还记得她赌气时、愤怒时的模样。她不是没有和他吵过架,她也曾经哭过,每次最先妥协的人几乎都是他,回想起来却不觉得后悔过。他才发现,原来,他也可以忍气吞声只为一个人,也可以撒娇卖萌无所不能,而这一切只因为那个人是她。
“季骅,我想去看雯雯。”宋井桐全程都在看着季骅,她想不到哪里可以容她侧目,她也不敢从季骅身上移开一点点的目光。
在宋井桐要从他臂弯里抽离时,他一把握住,力道更紧了。凝向远处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他嘱咐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她“嗯”了声,从中抽手,几乎是一下子抽离开的。她离开,步伐不符合一贯的平稳,急促而凌乱。宋井桐在心里说了好多句抱歉,一句句都是对季骅满满的愧疚。再度遇见程向阳,她才发现,她一直在欺骗自己,躲避自己的内心。她成了别人口中有了人在身边却还想着前任的人,她好恶心。可无论她提醒自己多少回,一遍,两遍,三遍,她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她的眼神只能回避,不敢正眼去看一眼。她害怕眼里装进了他,害怕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仿佛一对上眼就会再次沉沦,万劫不复。
她的心很沉,很乱,乱七八糟,直到走进化妆间的前一刻,她的心还在波动中。人很难控制住自己,越是拼命甩在脑后的人和事,越是紧追不舍。她强行捡起微笑,抛开杂念,推门进去。俞雯看到进来的人,笑着站了起来。
新娘子的俞雯很美,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人的美貌一部分来自外表,一部分来自气质,还有一部分来自心情。她极少见过俞雯如此娇羞的模样,眼睛里孕育着光芒,又藏着坚韧和爱,恐怕世上再也找不出这样一双眼睛了。她喜极了俞雯现在的样子,她明白,此时此刻,俞雯一定非常的幸福。
曾经约定了要做彼此的伴娘,最后她失约了。好在,她没迟到,没错过,及时赶回来了。俞雯没介意,她说她能回来她很开心,她永远都会记得,她们是彼此一辈子的朋友。宋井桐也笑了,她很高兴自己能够亲眼目睹她走向所爱的人身边,如愿以偿地嫁给所爱的人。“桐桐,你说,我会幸福吗?”俞雯问她。
说实话,谁都给不了明确答案的问题。但她由衷的希望,俞雯可以收获幸福。“会的,一定会的。”宋井桐坚定地回答她。说罢,她从手里的包拿出一个锦盒,盒子里的是一条项链,出于名师之手,名为永恒。对于钱,她从来不会太奢侈,除非对值得的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之,雯雯,你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俞雯拥抱她,在一瞬间眼泪掉落。本来新娘是不可以掉眼泪的,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她很害怕,没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忐忑。她等来了宋井桐,却没等来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至今都不肯出现。他还在怪她,怪她嫁给一个结过婚的男人,不肯原谅她。俞雯能理解,含辛茹苦把女儿培养长大,没有哪个父亲愿意别人在背后指点点自己的孩子。她理解,理解他的恼怒,却依然的遗憾,失落,她人生中最隆重的一幕父亲缺席了。
婚礼前奏的音乐飘来了,一首很经典的歌。婚礼的过程,俞雯能够倒背如流。前奏,致辞,戒指准备……每样她都很上心。奢华的婚礼不是她的本意,只有这些才是她最期待的。发型师最后给俞雯戴上头纱,放下头纱的那一步,俞雯对她说道,“桐桐,你能帮我把头纱放下来吗?”
宋井桐给她放下头纱,那一刹那间,眼眶湿了。她抿唇,嫣红的唇抿成一条线,想微微一笑的她却哭了,不过却是祝福的泪水。也许她老了,变得情绪化了,动不动就想哭。就在放下头纱时,迎宾的伴娘陈玉书和李兮回来了。俞雯没邀请别人,她的婚礼,只想让温暖了自己整个青春的人见证。刚好的是,温暖了她青春的人,都在,没有走远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