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若回答是肯定的话,程向阳在心里盘算好了,大不了承认自己工作偷懒被程女士的得力助手抓包了。当然了,回答是否定的话,他抗拒坦白从宽,难得在她心中树立了高大的形象,苦心经营的形象不能因此毁于一旦。
话说回来,程大公子的自信心从哪里来的,没有半点儿自知之明的吗?确实,从头到尾,自知之明这玩意儿是不可能在程大公子身上出现的,省省得了,别指望,也别寄予希望。
“听到什么了?”宋井桐作好奇态,反问。
程向阳暗自窃喜,“没什么,刚才高助理给我送文件来。”他说的是实情,跟她汇报了,也脱跳性地隐瞒了他不愿让她知晓的一部分。
宋井桐表示理解的点头。她是一个睿智的人,也因他让她等待她没挂电话,自然而然全落到耳朵里了。程向阳不希望她撞破他的窘态,她识趣的配合便是了。
李婶边解围裙,边嚷嚷着走过来,“水妞儿,弄好了没?等你大半天了。”
宋井桐站起身,手机冷落在了茶几上。“没有。”她回答,一脸愁苦,“太难弄了,我才削了两块,还有一大筐在,弄不完了。”
李婶郁闷,宋井桐到底是有多慢,大半天了都没弄好。她甩了甩围裙,对叠围裙,顺手放茶几上,也没注意到正恰好不偏不倚的刚好将手机盖住了。“你弄什么去了,那么久?”李婶犯嘀咕,起身抬头瞧着看不出变化的一筐姜时,瞪大了眼睛,脸色一会绿又接着白了,大嗓子让人防不胜防,“这搞的什么东西哟?我的祖宗,谁让你把姜的皮都给削了?”
李婶完全不给宋井桐开口解释的机会,拿起她削得瘦骨嶙峋的姜条心痛不已,“哎哟,造孽哟,你让我怎么用?”戳心窝的疼,捡起宋井桐处理好的姜欲要泪目,欲言又止而无奈的对宋井桐接连着叹了好几声气,无可救药而放弃训叨的表情看着宋井桐,疑顿几秒才说,“算了,都怨我自己,我早该猜到你办不好。”
宋井桐略显无辜,她从李婶迟疑改掉的口型清晰明了的读出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张漂亮的脸让李婶不忍多责怪,仿佛多说一句都有罪,波涛汹涌的愧疚要把自己吞噬了。李婶笑得比哭丑,割肉的疼,视线没离开过茶几,说得话像有人拿到架在脖子百般不情愿说的,“一回生,二回熟。”后边的违心的多实践几次就好愣是说不出口,“怨我平时太宠你了,没让你干过活,不会也是情有可原的。”
讲到底,宋井桐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刚准备不明不白地认错道歉,俞雯闻声循来,“李婶,反正桐桐没弄多少,用来炒菜算了,你别生气。”
俞雯不调解还好,一调节李婶一肚子火泉涌,有哪个人处理巴掌大的一块姜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怪她自己太宠着了,自己宠的人,咬碎牙齿只能往肚子里咽,继续宠着,不然能有什么招?“行了行了,你俩中餐自己到外边解决,没工夫给你们做。”
两人面面相觑,悻悻地微微笑。俞雯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说,“这姜是李婶前几天天没亮跑了好几个菜市场从一个老伯那儿买来的自产姜,她珍视得很,炒菜都舍不得放,你削去了那么两大块,她当然心疼得不行了,指不定要气多久。”
“嗯。”厨房的人背影忙碌,微胖的手利落地收拾她留下的残局。“李婶她没有气我,应该是觉得自己把我给惯坏了,连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有,担心我以后自己生活了,自己不能照顾好自己。”她最懂李婶的心了,这些年来李婶没少为她操过心,丁点大的小事都能引起李婶神经的高度紧绷。
“那我先进去帮忙了。”俞雯指了指厨房方向。
宋井桐倒坐在沙发上,眼前几乎全是削得厚厚的姜皮散落。她在实验室昏天暗地的通宵达旦做实践,在图书馆连续几个昼夜写报告都没这半个小时累。心累,没有比干自己不擅长的事,不喜欢的事更折磨人了。
做饭难,难为李婶十几年来一日三餐不少地变着花样填饱他们的胃了。换成宋井桐,大概以后变成胖子都不会再想要减肥了。吃不饱,谈什么减肥?
手机的亮光让宋井桐猛一激灵,她才想起自己没把电话给挂了,所以程向阳是全程都有听到了?在他开口之前,宋井桐不管他有没有听,先发制人,“扯平了。”顽劣俏皮的坏笑。
程向阳脑筋意外好使,一下反应出宋井桐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或许这就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哦,露出马脚了,原来你在骗我?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的?”
她面不改色地反问,“我问你,你问我听到什么了的时候,我有说没听到吗?怎么算是骗人了?”
程向阳摊开挡着他的一堆文件,双手悠闲地撑在桌面上,一脸春风洋溢的暖笑,“我早知道你是个生活白痴了,你当我第一天才知道吗?承认了也不会嫌弃你,大不了以后做饭的事都由我承包。”他稍微停顿,唇角勾起弧度,“关灯后的饿,我一个人完成不了,不能代替你,那没办法了,还得你来,而且需要你积极热情点。”
如今的宋井桐被他训练得百炼成钢,他讲的黄色基本上全懂了。她脸色砣红,“好了,你认真工作。”她说完,迫不及待挂了电话。
程向阳因工作的烦躁一扫而空,心情舒畅。岁月无需多漫长,风光无需多明媚,总有一个人值得你为之努力,总有一个人让你无期度包容。一如嫣然说的,“你曾经说过,无论你犯什么错,我都会原谅你。”他遇上了这么一个人,给得再多的宠溺,纵容,温柔,他都嫌自己给得少,怎么都不算多。
宋井桐收了线,到厨房帮忙被赶了出来,勒令远离厨房。不例外,俞雯同样被轰了出来,不是因为她做得不好,是因为她做得太好了,抢了李婶的活才被撵的。宋井桐是帮倒忙,俞雯是锦上添花,两者性质不一样。
风声呼呼,她们突然像有家不能回的可怜孩子,站在大风中凌乱。可恨的是,如此景象竟能美得像一副画。
招揽的出租车停靠路边,上车后师傅问,“姑娘,你们要去哪儿?”
尴尬得空气鸦雀无声,她们是被半推半劝给全出门的,提前没商议好归属的目的地。宋井桐先问俞雯的意见,“明晚你就要回家了,要不要买点特产回家?”她记起,俞雯工作结束的两天都没逛街,转眼要回家了,特产之类的都没打点。
俞雯生怕宋井桐提议去特产店,避不可避地摇头,“不去。李婶给我准备了一箱子的特产,我纠结着要怎么拿回家。你别给我弄了。”俞雯是唯避之不恐。
道路凄凉得三两辆车经过,司机师傅等着她们拿定主意,好心地迟迟不启动车。不愿错过难等的车辆,宋井桐向俞雯提议去一个知识与美食兼获的地方,两人达成一致意见。
市中心高楼林立,直上云霄。商城第五层大楼,惊人的景象,仿佛进入了书的海洋,如梦似幻。
俞雯久久地震惊,她问宋井桐,“那么大一个书城,我怎么没听有人提起?”实在太大,光是一眼望不到墙的另一端,脚下光亮整洁得发光的地板要有机器工作三个小时才能进行一轮的清扫。
宋井桐没直接回答,“去选书吧。”她将服务员递还的卡妥善收包里。“雯雯,你想看什么类型的书,我可以指给你,或者你也可以在那台机器找到对应的书籍摆放柜,它那儿有指示。”
俞雯小心谨慎地打开柜子,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有它专属的“家”,每一本书都摆放在擦得埕亮的玻璃柜子里,珍宝似的保存。她挑了本极其难找得到的希腊文学书,手不由地觉得沉重。
书城设有配套的茶室,装潢是明黄温暖的布局,时尚而不失浪漫温情的格调,明眼人一眼都清楚低调优雅的装饰下是多昂贵的服务。
宋井桐轻车熟路地进去,她特意走前边,侍从熟稔地帮她褪下长外衣。俞雯随其后,轻易明白了她的用意。她真的是一个润物细无声的人,体贴而入心地巧妙的避免了困扰。
侍从领她们到了位置,高大帅气的小伙子温文尔雅,吐字大方,“宋小姐,请问两位喝点什么?”
宋井桐照常点了壶热茶,她又按俞雯的习惯加了多梅子。等人下去,俞雯凑近说,“桐桐,我们走吧。”俞雯一只手急促地纠缠着,有些慌乱。
她也凑近,笑语,真挚得纯粹,“这是以前一个叔叔送的,他出国了,办的卡没到期于是送给我了,不用也是浪费了。”
俞雯失落地垂下头,那语气疏离而坦诚,“我会觉得有负担,你知道的,我在你家住我已经觉得很麻烦你了。”她又说,“我和你的家境不一样,你适合于这种贵气高雅的场所,可我不同,这样的地方会让我自卑,压抑,低到了尘埃里。”
一日之内,宋井桐忽觉自己做错了很多事。“对不起。”宋井桐道歉,诚心诚意。“但是雯雯,你没有必要自卑,这世界上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贫富贵贱之分。我不会因你的穷苦而鄙视你,你也不会因我拥有的而嫉妒我。”
“人生来有些东西是不能改变的,性别、父母、出身,能改变的,是你自己。你要相信,你值得更好的,也有资格拥有更好的。”她没有激愤,没有责骂,始终善城轻缓,甚至中途给了很多反斥她的时间,俞雯静静的似乎记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