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生病和受伤有时没什么不好的,特别是对于恋爱者来说,有时它往往有催化剂的作用。刘云的受伤,让杭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她不愿意承认,一颗爱情的种子也许早就埋在了她的心里。
桂国安还是不甘心,趁着刘云受伤,他又去找过杭笑几次。从刘云受伤的那瞬间开始,杭笑就彻底看轻了桂国安,所以她决定再不给他留一丝余地。每次桂国安来找她,她总是在他就要到门口时才故意重重地把门关上,然后任其在外说什么,都不做任何回应。乔珍妮心里也极为讨厌桂国安,觉得他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特没志气——头上包着纱布也不怕影响市容。所以每当桂国安在杭笑门前软磨硬泡的时候,她总是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然后要么假意邀他到自己宿舍坐,要么干脆也不邀他,而是拿着一面小镜子站到门前化妆。终于有一天,桂国安狠狠地扔下一句话走了。他扔下的那句话是:“我桂国安哪怕是找狗,也绝不再踏到这里半步,要不我把自己腿打断。”偏偏乔珍妮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货,竟然追问他:“桂老师什么时候养的狗呀?又是什么时候丢的?”气得桂国安直甩手,然后手又碰到楼梯转角处的扶栏上,疼得他直用嘴吹。如果乔珍妮是个男的,桂国安一定会和他干上一架。
杭笑常往水务所跑,去找刘云。有时她送些水果去,有时是送些药,有时是帮刘云洗衣服。杭笑知道刘云喜欢她,而且她也知道自己也喜欢刘云,但她决定自己和刘云不恋爱,因为自己不属于这里。她之所以对刘云这么好,一方面因为歉意,另一方面她也想借刘云让其他的追求者死心。她也知道这样对刘云不好,可自己能有别的方法吗?她相信刘云最终会理解她,并且和她成为一辈子的知己的。她不承认这里面有她对”爱”的私心,因为她没有那么不理性。
邱引也常去水务所,她是去找李玉峰的。杭笑做的事她也做,并且做得更为起劲。她和杭笑很快成了好朋友,就像有相同利益关系的两个团体很容易结盟。
邱引是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很快就把杭笑去水务所的种种和龙仅说了。虽然龙仅与刘云已达成“协议”,但这毕竟不是小猪小狗,可以随便买或者卖的,所以龙仅听后难免会打翻醋酝子,然后一个人享受着醋的酸楚。
王峰开来水务所新配的一辆吉普车,从而结束了骑三轮摩托下乡的历史。段所长看着崭新的车,又看着来瞧热闹的杭笑和邱引,拍着刘云和李玉峰的肩膀说:“看来我们水务所真是要风声水起了。”出乎他意料的是李玉峰也会开车,并且还有证。他又拍着刘云的肩膀有些嫉妒地说:“城头人起点高,你我要抓紧了,争取早日学会,然后也去考个证。”
虽然手骨折了,刘云心情可是大好——哪里有比享受心爱的人的温暖更幸福的事呢?他兴奋得想找个机会,让他和杭笑的关系再进一层,然而龙仅成了他的心结。他觉得特意的回避龙仅不合式,可拉上龙仅又怕搞得大家尬尴,也不容易达成自己的目的。
每年一次的强化服苗要开始了,龙仅要连着下一个星期的乡。刘云只好借机邀他去柿花坪水库钓鱼,那里深秋的影色很美。龙仅知道刘云心里所想,也明白自己其实已经“出局”了,于是假意笑着说:“你们去吧,我要下乡去找村姑呢!记得多钓些回来大家一起吃。”
“村姑何必下乡找?”高盛斌岔了一句,不断向厨房里忙着的田春使眼色。
“人家还在是小娃,莫开这种玩笑。”龙仅想起车上的那个少妇,正色回答。
“龙医生,我不是小娃了。”三人没想到洗着碗的田春会突然转身来上这么一句,看着她羞红的脸,竟谁也没话回答她,于是只好推说要上班了,纷纷离开。
柿花坪水库在老黑山的南面,以水库边有个柿子树很多的村子柿花坪命名。这天秋高气爽,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棉花样的浮云。虽然龙仅没来杭笑心里多少有一丝失落,但看到一个青一色石墙青瓦的村落上空密密麻麻的挂满了红色的柿子,村前是水库的一湾浅水,两三只木船停在岸边,几只水鸟悠闲地散着步儿,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甚至想喊上一两声或者唱上一首歌。(葫芦乡所在地没有冬天,虽然已是隆冬,这里却仍然一派深秋之景。)
“云哥,这果真是世外桃园。”李玉峰把车停到水库岸边的草坪,兴奋地跳下车。
“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高盛斌说出的这句话里竟有一丝淡淡的伤感。
“好山好水好地方,世外桃园水边山。”邱引突然唱出这一句著名的歌,而且后一句又被她即兴改了词,最重要的是她模仿的声音也极像郭兰英。
“么,要是龙仅在,倒可以和你和上一曲。”刘云说完有一丝后悔。
杭笑听了刘云话,认为他不是有意回避龙仅的,心里对他又生了一丝好感。刘云看到杭笑在看着自己,脸微微地红了。杭笑看到刘云的脸一红,她自己的脸一下子更红了。暖和的阳光下,微微的秋风中,一种叫爱情的东西在疯长。
高盛斌拿出饵料,静静地散在水湾里,像一个鱼农在投食。
“斌哥,你今天话不多哦。”李玉峰提醒高盛斌。
“钓鱼——最重要的就是安静。”高盛斌说着又去拿鱼竿。
“李玉峰、杭笑、小邱,走,我带你们到周围转转,顺便去老郎家坐坐。搞这些,没有比盛斌更专业的了。”刘云把准备装鱼的箱子抬到水库边露出地面那个孤石边。
四个人边走边嬉笑,像两对翩翩的蝴蝶。“要是乌乌在,我也会像他们样幸福吧。”高盛斌寂寞地想。远处的水面上一只野鸭拍打着水花,然后孤独地向对岸飞去。
柿花坪水库的水流经紫溪河,然后汇入九龙湖,按刘云的推断是又从地下的某个落水洞落下,,然后从箐口村委会的飞岩瀑流出。深秋的朝阳射着飞落而下的瀑布,形成一道美丽的彩虹。龙仅和箐口村委会的小刘医生走在去箐口的路上。几个不知冷的小孩光着屁股丫在瀑布下的深潭里洗澡。一只黑色的鸟儿停在路边红色的枫树上,警惕地看着龙仅和他身后挎着疫苗箱的刘医生。一切本来梦幻般美好,龙仅却只感到秋的凄凉。看着东流的溪水,想着在水的源头杭笑和刘云可能的嬉笑,眼泪几乎冲眼而出。好在身后有刘医生跟着,龙仅怎么好意思在乡村医生面前失控呢?何况对方还是个待嫁的少女。“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君不见,共饮一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龙仅突然记起这几句诗,只是情急下竟把头两句的“我”和“君”作了个对调,而且心里那个“君”也变成了杭笑。
“得到月亮的永远只是水,近水的楼台招来的只是冷冷的风。”龙仅回忆着和杭笑所经历的一切,不甘、无奈、后悔和惋惜纠缠着他的内心。他总感觉有某种人力之外的东西在左右着自己,让自己越是努力,离杭笑越远,也许正如歌里唱的:“也许是我不懂的事情太多,也许是我的错。也许一切已是慢慢的错过,也许不必再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