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仅和高盛斌投入森林,就像鱼遇到了水。
高盛斌本身是“野”的,像狼孩,或者人猿泰山。他能根据树种判断生活在树林里的动物种类,能用树叶吹出各种鸟类的叫声,也能用口腔和手模仿出兽类的叫声,还能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动物的活动状况。难怪他一次巡山总是要好几天才回去,也许对于他来说,巡山才是回家,回家倒是“巡山”。
龙仅是迷恋“野”,像徐霞客,或者陶渊明。他没有高盛斌那些能力,但不妨碍他去“痴迷”于那些能力,哪怕他一生都学不会,他能轻意的从大自然中找到快乐,一片红叶,也许能让他痴迷一生。
那天,他们邂逅了无数的动植物。植物有心空得可容人的老树,茎粗得像蟒蛇的藤条,彩色的竹子,如鸟窝的寄生草等;动物有箐鸡、猴子、刺猬、野兔、岩羊等。但因为考虑到物种保护,他们最终只打到了两只野兔和三只松鼠。
王峰和杨宁静可不是什么环保主义者,所以他们见到什么打什么。还好有徐露在,他们很容易被动物发现,结果正如张扬所说,他们回来时只打到了些寻常小鸟,最大的也就是一只箐鸡了。
龙仅和高盛斌先回来,正忙着剥兔肉时,杨宁静们也回来了。
“这么漂亮的鸟你都舍得打?”段丽丽看到杨宁静本想提出来炫耀的箐鸡,伤心得差点流下泪来,情绪也显得有些激动。
“我……”杨宁静本来就少言辞,被段丽丽这一问,急得脸都红了,没了下文。
龙仅暗自庆幸自己刚才第一次想打箐鸡时,就被高盛斌按住了枪口。他会心地看了一眼高盛斌。高盛斌跑过去接下杨宁静手里的袋子说:“没什么的,这种箐鸡林子里面多的是,我们刚才不打它,主要是因为它长得漂亮。不会因为打了这只总数就减少了的。”
“就你们怜香惜玉!”杨宁静平时不说话,今天竟然话不少,而且还带火。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刚才会想在段丽丽面前炫耀,听到段丽丽的质问后心情又会一落千丈。还好,他从不对自己的情绪做过深的研究,他习惯于把生活过的就像电子戏:向前冲,不断地升级或者翻板,不需回忆思索,更无需总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林子里箐鸡多。”高盛斌解释。
“是的,多,而且漂亮——你们不打,我打了!”其实杨宁静情绪已好了许多,只是不好意思一下子推翻自己前面的话,只好顺着说了这句,然后转身向山洞走去。
被杨宁静一激,高盛斌也上了火,瞪起眼睛,直直地盯着杨宁静的背影。和他相同反应的还有张扬。这两个男人的雄性激素现在很高,像公鸡。
段丽丽为自己的话引来这种后果相当自责,忙着对杨宁静的背影说:“我刚才是一时情急,你们不要这样。”
王峰和徐露因段丽丽的话也有些不开心,只是不好发作。徐露冷冷地说:“箐鸡的肉满好吃的,我吃过。”
看男人的“战火”才起,女人的战争又将爆发,急得旁观的杭笑在心里不停地祷告:“都歇歇吧,都歇歇吧!”
“我也吃过,”龙仅说着拍了一下高盛斌的肩膀,示意他冷静,转而向一脸无辜和不知所措的段丽丽说,“丽丽,呆会我和你划拳吃。”
“好的嘛,”段丽丽找到救星般快乐地回答,转而对徐露说:“露姐,这里有刘云们刚才摘到的野生猕猴桃,可好吃了。”
徐露本来就是和达的人,见段丽丽这么说早没了气,又好奇野生的猕猴桃什么味,拉着王峰说:“峰哥,我们去吃尝尝。”
“王峰,你的音乐呢?”龙仅问着王峰,人却跟着杨宁静走向山洞。
王峰从车上拿下他的双卡录音机,还是永恒不变的摇滚。
杭笑发现气氛被龙仅这么一调和,竟然好了许多,望着龙仅略显矮小的背影,竟然产生了一丝敬意。她转眼看刘云,发现他正在偷偷看自己,不由得羞红了脸。
刘云走过去和高盛斌弄兔子,兔子是个麻的,刘云有些庆幸它不是白兔。
“同志们,吃鱼啦!”众人万万没想到,本来以为负气走进山洞的杨宁静,几分钟后和龙仅一起走出来时,手里竟然提着一条大大的鲶鱼,看上去足有两斤多。
“什么情况?”大家激动地跑过去。
原来,杨宁静进山洞后听到什么东西拍打水的声音。他打着打火机寻声而去,顺着山洞里滴下的水汇成的水流往下走,通过一个狭窄的口子之后竟然见到一大汪水,一条搁浅的鲶鱼在那里挣扎。
可是这鱼是哪点来的?大家都有相同的疑问。
“听新闻里说过天上会下鱼的。”杭笑说。
“我想很可能是远古时代就留下来的。”刘云说。
“怕是九龙寺的和尚放生的。”龙仅说。
……
张扬照例要等大家说完他才总结。可是这次高盛斌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因为他的推断大家已经接受了,张扬自然没必要再“总结”。高盛斌的推断是:老鹰崖上面有个叫仙马脚印的天坑,坑底长年有水,这山洞里的那汪水和它应该是相通的,而它则有可能和翻过山梁的柿花坪水库又是相通的。鱼应该来自于柿花坪水库。
大家又一起打着火把去了一趟山洞,到了那汪水边,结果灭了火把,向水深处望去,果然像有光的样子。他们又仔细察看,不过有些失望,并没有其他鱼存在。
被这鱼一掺和,所有的阴霾一扫而空,大家忙着生火烤东西,快乐迅速地传给了每个人。刘云首先把一只兔肉烤熟了,黄生生的,滴着油。简单的涂上盐巴和辣椒粉后,吃起来竟然很香,这种香是任何大厨调制不出来的,因为除了食料是天生的野味外,柴火、环境都很重要。就相当于一个演技再高的明星,都不可能百分之百诠释“村姑”这一形象一样,原生态是不可能被复制的。
吃饱喝足的时候太阳刚好西沉,它的火热也变得温柔起来,像个老人祥和的目光。在徐露的提议下大家围着火堆跳起了舞蹈。徐露领舞,跳的是民族篝火舞。龙仅很佩服徐露于音乐和舞蹈的天分,一首舞曲一起,她总能在第一时间踩准节拍,然后配上最合适的舞姿。以前她跳的是的高,今天带着大家跳民族舞,竟然也能将平时看起来很难的动作,更简单直率的教给大家,而且几乎每个人跟着她转一两圈就会了。
音乐进入郑钧的那首《回到拉萨》时,太阳全部沉入了山坳,留下天边一片羞红的晚霞。晚风徐徐,吹得野草像明星演唱会里的观众挥舞的荧光棒样轻轻摇动。大家拉着手围着篝火边舞边转,龙仅拉着杭笑的手,那只手太软太腻太滑,终于在一次甩动的时候滑脱,大家一阵哄笑,杭笑的脸上浮起两片红云。再次拉起,杭笑怕再次滑脱便用力地握住的龙仅的手,一种被爱的幸福从手上传遍龙仅的全身。
“那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没完没了的姑娘正没完没了地笑,那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没完没了的唱我们没完没了地跳……”伴着这歌声,一群年轻人在黄昏享受着青春的美妙,落下的夕阳和他们无关,悄悄来临的夜色和他们无关,成长的烦恼、命运的不幸、现实的冷酷、社会的无情……,通通和他们无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