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为朝廷所用的阴阳术士或走街串巷,凭一己之能赚些银钱或在世外罕无人烟之地静修阴阳之术,不管是好财还是苦修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虽说阴阳术士多半是江湖中的高手,但鲜少有人真正会掺和其中的,一般都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而天下间真正能算得上阴阳术士的大族的也只不过两家,原先统率阴阳司的张家与前朝刘氏。现在一家灭族,还有一家属于前朝余孽,被人发现告官可是要捉起来的。除却这两家之外,散落在江湖中的阴阳术士多半自过自的,甚少集合出现,但这一次,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先前天光大师给她的帖子她虽说没有动作,却记下了。不是不想混入其中,但此事太危险,江湖水深,你永远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高手隐匿从中。万一被发觉了,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天光大师给她帖子,也不过是提醒她此事而已。如今看来,天光大师的提醒果然不是心血来潮。
听她问起江湖中阴阳术士的事情,李娘子道:“确实有一些传闻,但是那些阴阳术士跟我等到底不同。消息都只是捕风捉影,只是听说确实有这么一桩事,等好事者打听到地点寻过去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也不知去了何处。”
“嗯。”卫瑶卿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娘子与她对坐了半晌之后,忍不住嘀咕:“若是老天师在多好,我等也不用无头苍蝇一般了。”
若是祖父在?她虽说至此还不清楚这些江湖阴阳术士集结的目的,但隐隐察觉出应当跟张家出事有关。就像一杆左右天下各方势力的秤,一方突然少去了一个筹码,平衡自然开始岌岌可危,秤左右摇摆,恰似这天下局势开始不受控制了。
若是祖父在,未必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祖父在,她又何须为此事纷扰;若是祖父在,解哥儿这般聪慧的子弟,定然早有神童之名流出,张家族中能人辈出,便是一族对抗天下的阴阳术士,也并非不可。但是祖父不在了,张家也没有了。
察觉到女孩子一瞬间身上的戾气,李娘子有些怔忪,待到回过神来,女孩子身上的戾气已然退却。
“李娘子,你害怕阴阳术士么?”她突然问道。
李娘子认真的想了想道:“自是不怕卫天师的,也不怕老天师的。但若是不相识的,还是有些小心的吧!”
“为什么?”女孩子问道。
李娘子道:“因为不懂,看着呼风唤雨的,好生厉害,生怕不知不觉着了道。”
未知,总是让人忌惮的。
……
第二日到长安府衙的时候,何太平显然脸色不大好看:“昨天夜里出了事,有贼人在城中作乱,好几位大人夜半受贼人所伤,上不了早朝了。”
卫瑶卿接过昨日麻烦六安带的菜包,问了一句:“是东头老蔡家的菜包么?”
六安点了点头,连忙退到了一旁。
咬了一口菜包,看何太平气的直骂:“真是谁都跑出来添乱,这贼人如此大胆,连当朝一品大员家的府邸也敢乱闯。”
一旁的谢殊也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就连祖父也受了伤。”
卫瑶卿咬了一口菜包,顺势问道:“谢太尉伤了哪里?”
“伤到了胳膊。”谢殊回道,指了指自己右手肘,“皮肉伤,伤的倒是不如何,但擅闯太尉府,天子脚下,如此胆大包天,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吃着包子,嘴刁,只吃菜,不吃皮,一边挑着吃,眼睛却亮亮的,时不时地转一转,看起来恁地灵气十足。
谢殊看着她咬着咬着,剩下来一只“外壳”,如此“独特”的吃法,看的谢殊倒也生出了几分食欲来了。
“府中的护卫没人发现么?”这可不是一般的府邸,是谢氏的府邸,这种改朝换代不倒的庞然大族,族中的暗卫身手非比寻常,难道这些护卫、暗卫是吃素的不成?
谢殊叹了口气,摇头:“不曾发现。”
女孩子眨了眨眼睛:“那这贼人还真是厉害!”
何太平心中一跳,可不是么?这贼人还真是厉害啊!能直入谢氏如入无人之境,这绝对不是一般的贼人,就算只直入府衙,这群贼人恐怕也能仿入无人之境吧!
“还有哪几家?”她又问道。
何太平变了变脸色,虽说很快就恢复如常了,但还是没逃过卫瑶卿的眼睛,只道:“俱是权贵,好了,卫天师,此事就先不提了。抓住那纵火的术士要紧。”
秦越人已经青着脸赶到了,昨日等了一日,都没等到什么纵火的术士,白白浪费了一天的功夫,且希望今日能碰到,也好让这个看起来骄傲自负、年纪尚小的天师吃个教训。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跟他对着干,等到下午,还是没出现那群纵火术士的人影。女孩子坐在小马扎上,昨日啃的是西瓜,今日是从胡商那里买来的蜜瓜,一手拿着折扇在扇,一手举着一片蜜瓜在啃,看着好不惬意。
“这群人跑哪儿去了?”秦越人暗骂了一句,眼看那边的几个府衙官吏跟着拿着马扎坐了下来。他们坐着,他站着,衬的他秦越人跟个傻子似的。
秦越人不过略略迟疑了片刻,便走了过去,也拿了只小马扎跟着坐了下来。啃完蜜瓜,惬意的擦了擦手,女孩子站了起来。秦越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可惜,还没等到他紧张够,女孩子就指了指不远处经过的人:“我去同裴先生说几句话,是正事!”
不远处的年轻男子十分显眼,那般的相貌荟聚天下才俊的长安城也难寻出第二个来。
正事个鬼!昨日崔、今日裴宗之。秦越人眼睛被太阳刺的眯了起来:她还真会挑人,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子趁早嫁人算了,左右心思也不在正事上了,也好把位子让出来。
“裴宗之,昨天我走以后,你在那里呆了多久?可看到里头都有什么人了?”卫瑶卿问道,她是真的有正事要问他。
“我未久留。”裴宗之回她,“你走后,我便离开了。”
卫瑶卿有些失望。
却听裴宗之又道:“不过今日我听说朝堂官员队列的最前排空出了一大截。”
早朝官员战列位置是有讲究的,按照品级而战,最前排的自然是正一品、从一品这般的官员,真正的重臣权贵。空出了一大截啊!看来受伤的官员可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