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论信不信叶星天都不会拆台的。他需要的只是给彼此一个合作的台阶。
无名爷爷的话, 他仿佛全都信了, 转而乖巧的闲话家常,“朱天君……?
九天是这天下最出众的九个人,朱天君既然能成为朱天君, 肯定也不是傻子吧。为什么爷爷会说,‘除了朱天君之外, 您跟钧天君都不看好安禄山’呢?
……孙儿的意思是说,为什么朱天君会看好安禄山?”
“谁知道老卢那家伙又在哪儿想不开,大概是为了朋友吧。”无名不以为然道, “老卢那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看重朋友。
他当年在西域多有游走, 与明教的陆危楼结为好友,于是支持陆危楼发展明教。后来明教妄自尊大, 被赶出了中原。现在他又为了另一个朋友站在了安禄山那边。
有时候爷爷都忍不住想告诉他——这么喜欢拜火教, 干脆他自己大大方方拉扯一个得了!也省得净弄些不合心的糟心玩意儿。可他就不,硬是偷偷摸摸的扶持别人,装的好像谁不知道他是拜火教信徒似的。”
无论是陆危楼的明教还是阿萨辛的红衣教, 最早都是脱胎于西域的拜火教。
叶星天莞尔。只这么一听, 他就明白那位朱天君“老卢”跟爷爷关系非比寻常。这么亲近的语气,怎么也得是很要好的‘朋友’了。他十分捧场的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哦?有陆教主比着,这位应该也不差吧?”
“哼,要我看,那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玩意儿可比陆危楼差远了。”无名冷笑, “他是红衣教的教主阿萨辛。”
“……红衣教?阿萨辛?”
叶星天愣了愣,眼神微微变了。
“是的,红衣教,阿萨辛。”无名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慈爱的安抚道,“你放心,你跟红衣教的血仇,爷爷从来没忘过。
不过,天若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阿萨辛阴险狡诈,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教中女子多为普通人家出身。若察觉什么风吹草动,那身红衣一脱,立刻藏的无影无踪。
她们就像那地里的野草,卑贱疯狂,却揪了一茬还有一茬,实在难以肃清。
不过,若是她们主动跳出来送死,那就不一定了。”
无名阴沉的冷冷一笑,老谋深算的道,“爷爷实话不瞒你,阿萨辛投到安禄山旗下确实是朱天君那老鬼牵桥搭线,但最初阿萨辛之所以生出扶持安禄山以换取日后国教地位的野心,却是咱们隐元会派人暗中鼓动的。
红衣教的那群妖女,神智不清见识短浅,武功速成没有底蕴,像那见不得光的老鼠暗箭伤人亦或者对付不通武艺的凡夫俗子还行,放到战争机器面前……哼!”无名一声冷笑,阴冷的道:“有安禄山在后面看着,也不用担心她们会继续乱跑了。
——你且睁大眼睛看着吧,不出十年,爷爷就让那红衣教彻底完蛋!”
叶星天红了眼眶,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说,“爷爷……谢谢你。”
无名莞尔:“傻孩子,那叶英不要你了,恶人谷都是群信不得的败类,要是爷爷再不心疼你,这世间还有谁爱护你?
只要日后你心里明白爷爷为你好的苦衷、看见爷爷手下的人跟红衣教的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不要胡思乱想就行了。
——你要明白,爷爷记着你的仇呢,爷爷跟红衣教打交道,是打算把她们那群妖女全都送上战场。可万万不要再随意发脾气,坏了爷爷的盘算啊。”
叶星天羞愧的抿嘴笑了笑,含着泪光用力点头,“嗯!爷爷,请让我来帮您吧!”
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关于红衣教这件事,他都愿真心实意的感谢他。
并十分乐意将她们送上……万劫不复的绞肉场。
……
无论从哪方面算,无名对叶星天投入的心力与代价都称得上十分罕见的巨大。
虽然因为分身乏术以及信任度问题没有带在身边,但将他放入隐元会并大胆赋予有实权的“少主”的位置,可以说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下了巨大的本钱。
——如果他失败了,没有成功收服那个小崽子,那么将有一个对隐元会了解颇深、知道各种机密情报的小崽子做隐元会的对手。
对于整个隐元会来说,都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诚然他可以派人暗杀叶星天……但要是失败了呢?
天赋异禀的轻功再加上曾经修习的《空冥决》,无名半点不敢轻视那只小崽子的危害性。
毫不客气的说,若是不成,他将亲手给自己培育出一个劲敌。
但如果侥幸成了!
……他将得到一个轻功绝世武功脱俗、未来极有可能如剑圣拓跋思南般登峰造极的下属。
当然,考虑到那孩子甩掉拓跋思南十八条的狡诈心机,说不定会是另一个方乾呢。
——看看旻天君拓跋思南,再看看皓天君方乾!虽然跟自己作对的时候让他恨得牙痒痒,但无论是哪个只要有跟着他干的可能,都能无名激动的心头火热。
虽然这注定只能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但拿不到大的自己养/成一个小的也很棒棒啊!
更妙的是,这个小崽子真正的“爷爷”其实应该是上代幽天君、跟他不共戴天的死对头唐简!
想想拐跑唐简养的崽子,跟嫁妆似的小家伙还带来了唐简宁死不交的空冥决,那爽感就跟绿了唐简的老婆似的,简直令人神清气爽心潮澎湃!
哪怕只有一线的可能性,无名也为此激动不已,更别说成功拐带那个小崽子的成功率其实很高,除去种种附加价值的本身价值也相当高!
现在,听到小崽子知道自己是个‘危害天下的逆臣贼子’之后依旧说出口的效忠之语,无名简直兴奋极了!
——不枉他大手笔的压上半个隐元会,果然成功赢了那小家伙的信任,这波不亏!
血赚!
……
叶星天言明不想暴露身份,以爷孙之情画地为牢的无名当然不可能自崩人设强迫他抛头露面的冒险。他给叶星天制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从头到尾完全隐去“叶星天”这个人,出现了童年,少年,亲友,事迹全都有迹可循的‘毛未隐’。
确定跟在无名身边之后,安庆绪那里叶星天就不打算去了。他派隐元会的门人给安庆绪送了一封信,上面就写了一句话:生死蛊是骗你的。
他觉得,既然他打算让安庆绪做保父,那么走都走了,好歹刷一波好感,免得仇恨值太高迁怒于人。
不过他美好的期望似乎落空了。
据那前去送信的隐元会门人回报说,安庆绪气的砸了半个院子。
叶星天:“……”
那隐元会门人来回报时,无名就在身边,听的呵呵直笑,摆手让他出去,笑呵呵的说,“不用担心他会报复,大不了给他找一些麻烦。走吧,不敌。爷爷带你去见见朋友。”
叶星天:“……”
他放在明面上的代号当然也不是‘真名’毛未隐,毛未隐在隐元会的名字狂妄到防护在公开处刑,叫‘不敌’。
刚刚确定的时候还没太大感觉,当叶星天带着面具跟在无名爷爷的身后、听到他向自己的那些盟友们介绍说,“这是老夫的继承人之一,不敌。诸位日后还请多关照一二。”
安禄山马上就要登基了,支持他的三位“九天”都十分给面子,全都来了。但洛阳毕竟是安禄山的大本营,而九天的能量又太过庞大,在这人多眼杂的时候,未免引起安禄山的不安,九天们十分安分的没有出门乱蹦哒。
叶星天跟着无名上门的时候,钧天君李倓和朱天君卢延鹤正在趁这难得的悠闲开茶话会。
看到他带着一个眼生的少年上了门,两人惊讶的打量了他一番,尤其是李倓,更是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继承人?你终于迷途知返、明白那位血影魔君绝非良人了吗?
不过本王瞧着,他似乎与叶公子差不多的年纪。”
无名捋着胡须笑呵呵的说:“钧天君好眼力啊。不错,这个孩子原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子的影子,原是该调/教出来将来给小天做个左右手的,但现在老夫却发现……
我家里的那个小兔崽子,说不得就变成剑圣一般的人物,除了自己感兴趣的,其余的一概不理。偌大一个隐元会交到他手里……只怕要出乱子。
唉!”
李倓挑眉,“哦?这么说来,你要废了叶星天?”
“呵呵呵,当然……不可能。”无名说,与两人围桌而坐,“只是那孩子不喜欢,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专心习武。
不过,无论将来那把椅子上坐的是谁,老夫都不会废了他的身份。”
显然,无名的意思很明显——这个‘继承人’是弄来给他‘孙子’排忧解难打杂的。
李倓看看安静站在无名身后的家伙又看看无名,“你确定他会一直甘心给你家那位混世魔王做个大管家?”
“利大于弊,不愁。”
‘卢延鹤’已经有些微微惊呆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带着些异特征的胖脸上露出纠结古怪的神情:“……那家伙,竟果真是你的孙子?老夫还当你是看上了他的天资、骗他的呢。”
无名心里咯噔一跳,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嫌弃的望着卢延鹤说,“从他还是个连寻常山贼斗不过的三脚猫的时候开始骗?
老夫可是一直在盯着他,若果真只是为了他的资质,这人海茫茫的,又怎会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就派人跟着他?”
虽然不知道自己当初做出这种决定,究竟是抽了什么风,但毫无疑问,无名如今最得意的就是,他实在太有先见之明,早年叶星天声名不显时对那孩子无法解释的关照,成了“爷孙关系”最有力的佐证。
“不说这个了,你给安禄山准备的光明大典,准备的如何了?”
卢延鹤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过,安禄山并不想登基大典与光明大典离得太近,要求打下长安后在大明宫中进行。”
“……他倒是有信心。”李倓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