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擎回去越想越不对, 皇上不该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不就是一个闲差,像这样的闲差皇室宗亲没有二十个也有个十五六个领着。
一般这种油水还算多的, 又没什么实权的差事, 发配给他们这些宗室子弟再正常不过了, 没道理就他不行啊?
难道是皇上火眼精金瞧出了他的潜力,想让他干点实事, 磨练磨练他?
褚擎打了个冷颤, 自己呸了好几口,他平生最爱吃喝玩乐, 什么建功立业, 一边去吧!
赶早儿趁着他大哥去上朝前, 褚擎将他拦下了,“大哥,你回头再帮我问问?问皇上是个啥意思?要是管粮草的差事不行,换个呗,去那个一年到头只有逢年过节才办事的礼部混混也不错!”
恭亲王世子眉头皱了皱,在自个儿弟弟身上瞧了两眼,“也行, 有个差事好过你混日子过。”
这边刚说完, 褚湛团子跑了过来,“小叔早啊!”
他哒哒哒地跑,捧着个小书包,迈着小短腿儿, “我也要上学去了!”
卷毛团子还在宫里养身体,聂珑叫人给他做了个小轮椅,他每天就推着小轮椅去上学。
若说以往的卷毛团子不受待见,现在就更不受待见了,团子们完全没有了同窗爱,见他就暗戳戳瞪他。
恨不得那个受伤的是自个儿,这样就能光明正大被先生留在宫里了听说盛多屁股下坐的那轮椅也是先生找人专门做的,看着就好玩的很!
“盛多,你实话实说你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有自觉是聪明人的心机小团子推己及人想了想,要是他他可能也会装受伤,博取先生同情,好顺利入住先生寝宫?
盛多嘴角微微翘起,抬头看了那团子一眼,本不欲说话的,却道:“你可以试试。”
说完就自己推着小轮椅走了。
剩下几个团子捂着小嘴巴瞪大眼睛惊呼,说没想到盛多真这么心机,太坏了!
“我要去先生面前揭发他!”
“揭发什么呀?”有团子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围过来,眼珠子滴溜溜转,“我们也试试呗?他行我们也行的!”
“这果真是个好办法呢!不能让盛多一个人占先生便宜!”
聂珑今天是下午的课,刚进门,却见好几个团子趴在小桌子上,小脸惨白惨白的,一脸无精打采。
她尚未开口问话,便有团子微微颤颤举起小短手,“先生,我……我生病了!”
“病了?”聂珑走下去,走到团子身边,用手背碰了碰他额头,“不烫啊,哪里不舒服,看没看太医?”
“先生,我肚子不舒服。”
聂珑见小团子脸色的确不好,颤抖着小身子,以为有个什么事,“不舒服怎么还来上课?”
“先生先生,我也不舒服。”
“呼,先生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我腿疼。”
“我胸口疼。”
“我头晕……”
陆续好几个团子举手说不舒服,跟排队比赛似的。
聂珑:……
她本来还挺着急的,这会儿一见这架势淡定了,饶有兴致摸摸小团子的脑袋,声音格外温柔,“湛儿也不舒服?”
“丽丽也不舒服?”
“你呢?你也不舒服?”
团子们起初还挺享受先生轻声细语关怀的,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浑身发毛不太对劲儿。
说到最后,团子已经没了声儿,磕磕巴巴说:“还、还行吧。”
“身上不舒服的还能动不?都站出来,先生喊御医来给你们看看好不好?”
团子们互相看了一眼,齐刷刷摇头,先生还是平时的样子,甚至比平时更加温柔,可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聂珑半点儿也不跟团子们含糊,回头就叫小太监去喊太医了,“不舒服就得看太医,都乖乖排队坐好,一会儿太医来了,你们挨个儿把脉检查,不许漏了。”
团子们:……
上回盛多受伤,先生给盛多请太医了没?团子们茫然地对视,这跟说好的剧本好像不太一样。
不是该先生心疼了,然后提早下课,就跟上次盛多一样,将他们带回去,然后他们就顺理成章地留在先生寝宫……
“褚湛,是你出的主意,你说说该怎么办?”
“听说太医很厉害的啊,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团子越想越害怕,他才不要让先生以为他是个撒谎精,“要不,要不跟先生说实话……?”
“不说……说了那叫什么?不打自招?”
趁着先生出去吩咐小太监喊太医,几个团子偷偷商议起来。
学堂里的团子也不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等聂珑再次进来,有团子举手,指着那五六个生病,就差原地滚两圈表示虚弱的团子,满脸正气说道:“先生他们骗人!根本就没生病,早上还好好的!”
“我也作证,他们骗人!”
刚下完朝,恭亲王世子厚着脸皮求见陛下,说有要事相询。
安公公甩了甩拂尘,“皇上最近忙着呢,世子您有话不防跟奴才说,奴才给您传达。”
“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安公公你也知道我那不成器的i弟弟,最近刚回京,上回不是禀了皇上,想向皇上求个差事儿?”
“也不知道皇上怎么说,公公你跟在皇上身边,是皇上跟前的第一大红人,有没有听皇上说过点什么?”
安公公皱着眉头想,恭亲王世子替自家弟弟求差事那是好久的事儿了吧?每日跟在皇上身边,事情太多,安公公想了好一会儿,突然脑子里蹦出个团子来。
那团子站在色彩缤纷的小学堂里,摇头晃脑地说着话儿,油嘴滑舌地向皇后娘娘献殷勤。
“先生,我想娶您!”
“小叔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小叔说嫁了人也能和离……”
“小叔说……”
安公公一拍脑门,再看面前长着国字脸,一脸周正严肃,一派威严正经的恭亲王世子。
那瞎嘚吧的团子是恭亲王世子的小儿子吧?
安公公不确定道:“……世子,褚湛小公子可是您府上的小公子?”
恭亲王世子顿了顿了,说是,“正是本世子膝下的顽劣小儿,公公好端端提起那孩子做什么?”
安公公隐晦地看了眼他,面上不显,心里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坑亲爹坑亲叔的团子,可真糟心呢!
安公公见四下无人,凑到恭亲王世子边上小声道:“也、也没什么,奴才就是想说贵公子活泼机灵可爱,就是活泼过了头,容易闹人。”
恭亲王世子是什么人?哪怕他不知晓事情真相,从安公公这只言片语也猜到自个儿弟弟差事黄了多半同小儿子有关系,否则他问他那不成器的弟弟差事,安公公提到他儿子做什么?
只是那小子才将将三四岁,又跟皇上没什么接触,小小的人儿能作掉他亲叔的差事儿?
恭亲王是拱了拱手,往安公公手里带了个荷包,分量轻轻的,里头多半装的是银票。
“还请公公明言。”
安公公连忙拦下了,“世子不必客气。”
“要是为事儿来,您就不必找皇上了,奴才跟您说清楚,得罪了。”
安公公将在那日学堂碰见的事说了一遍,他兴许有说故事的天分,讲得绘声绘色的,恭亲王世子听得额角青筋直跳。
“奴才想皇上说得多半是气话,您要不过两日等这阵子沣江之事过去,再跟皇上提提,他日理万机的,兴许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恭亲王世子拱拱手,“谢公公提点。”
他大步流星朝宫外走去,安公公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瞧见了某个团子被揍得嗷嗷叫的场面。
他甩了甩拂尘,叹气“又有人要倒霉了。”
所以说做人不能嘚瑟,有道是祸从口出,哪怕再小的团子都一样,也不知道恭亲王世子这样斯文沉稳的人,会不会动手打团子?
然而当天晚上,宫里传出话,说褚湛被皇后娘娘留宫里了,今儿就在宫里住下。
“什么?褚湛那小混蛋坑了我?他亲叔?!”
褚擎拍了拍大腿,说昨天那小子还跟我炫耀跟先生表白了心意,“可恨我竟然没反应过来,还夸了他有我的风范?”
褚擎痛心疾首,不带这么坑叔的吧?“那小子从出生到现在,我这个亲叔叔对他多好啊,比大哥你这个当爹的还好些,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哪样不想着他?这小破孩子竟然坑亲叔?坑爹也不要坑叔吧?”
褚擎抓狂了好一会儿,上下看了眼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着的大哥,突然怀疑道:“大哥,我老早就在想了。”
“想什么?”
“你这种古板无趣的性格是怎么生出褚湛那样狡猾可恨的小崽子的?还爱美色,啧,这么小小年纪就知道欣赏美人了,还知道表白心意,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恭亲王世子:……
“我在怀疑他是不是你亲生的。”
恭亲王世子脸黑了下,又听得他弟得意道:“兴许上辈子是我儿子吧,这坑爹坑叔的风格跟我可真是一脉相承!”
恭亲王世子:……
褚湛小团子并不知道家里还有亲爹亲叔正摩拳擦掌等着收拾他呢,他侥幸逃过一劫。
然而宫里这一劫并没有逃过,褚湛小团子正经历着他团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先、先生……”
他灵机一动就地躺到在铺着垫子的地板上,嘴里还不断呻吟,“痛痛,我好痛痛。”
其他团子怕太医检查,也跟着躺了下去,聂珑只是一会儿不察,地上就躺倒了好几个团子,撒泼打滚装虚弱。
聂珑摸了摸肚子,她现在就一个想法,希望肚子里的小崽子不要跟这群沙雕团子学,简直……辣眼睛。
最终也没叫太医真的把脉了,聂珑叫这群团子如了愿,将他们带回宫里。
聂珑寝宫偏殿以往是让褚景西住的,褚景西搬到学堂边上的院舍后,现在暂时是住着受伤的卷毛团子。
里头房间很多也很大,索性团子们都还小,小小一团占不了多大位置,聂珑叫宫女搬来了几张平铺的床。
“今晚你们就睡这儿。”
团子们眼睛亮晶晶的,没忍住欢呼了一声,“先生真好!”
声音因为过度兴奋非常大声,中气十足得很,方才还虚虚弱弱的团子,一下子生龙活虎……
面对先生投来的目光,团子们:……
小团子涨红了脸,强行仰头跟解释,“回、回光返照,嘿嘿。”一边说脸上还掉着白色粉末儿,
聂珑:……
团子们:……
褚稷哪怕再忙晚膳都是固定会到坤宁宫陪聂珑用膳的,批完奏折这会儿刚刚太阳落山,初夏太阳开始落得晚,隐隐还有些余晖。
坤宁宫里欢声笑语吵吵闹闹,褚稷踏进殿门,低头正好和一群团子们对上了视线。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上来了,明天见。晚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