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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送嫁

近来的老天爷都挺如人意的,聂映雪大婚当日也是个艳阳天。祁王成婚虽比不上太子大婚隆重,但也是城里少有的大事了。

半夜时分两府的人就已经忙活起来了,沐浴净身各种琐碎的规矩一一按步就班执行。天微微亮时,聂映雪就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房间里等着花轿了。

聂霜紫站在房间正中央,仰头看着梁上自己绣的富贵缎,和聂映雪相顾无语。富贵缎挂在房梁之上,和满室的大红喜色交相辉映。

她也是一大早就爬起来,和姐妹几个一起全程陪同着婆子们忙碌。忙完打扮完,聂映梅和聂青芙退居门外,丫环婆子们则到前院等花轿,房里独留她和聂映雪二人。

按照北启风俗,等花轿来了,她得牵着聂映雪出闺阁,到中院后将她交给等候在那里的好命婆婆。好命婆负责背新娘上花轿,下花轿之后穿拱门入牌坊这段路则是由新娘的父母领着的。

沉默的气氛维持了好半晌,聂映雪才抿着唇道:“你害我大婚之日,没有娘亲挽臂相送,这笔帐我会记一辈子。”

聂霜紫回头看着她:“尚还有遗憾可留,总比我已经不再在乎遗憾的滋味好。”

从窗口吹进来的风吹拂得富贵缎轻轻飘动,聂霜紫神色淡淡,说出来的话却有些苦涩:“今日你出嫁还有我扶你出闺阁,有爹陪你挽臂走石子路过牌坊。他日我出嫁之时,就不知是何种光景了。”

搞不好她爹亲情不念,一个不高兴又将她丢在哪处,到时只怕是一个亲人也不在。

聂霜紫重新转过头望着房梁:“你总觉得处处不够满足,却不知道我处处都挺知足。”

聂映雪映在铜镜里的细致眉眼怔了怔,红唇划开一抹苦涩:“身在侯门,哪里敢知足?若是知足了,连自己要往哪里走都不知道了。”

聂霜紫在心底无声叹息一声,转身看着坐在铜镜前略显寂寥的身影道:“大姐,哪怕只一刻,也请你先放下那种种束缚吧。今日是你出嫁之日,你本该开心。”

聂映雪没理会她的话,只是摩挲着红木雕出的发梳,目光有些恍惚的道:“若是当年变故未曾发生,大娘未去,今日坐在这里的本该是你。”

聂霜紫摇头:“未必。”

聂映雪敛下眸子,顿了会儿又抬眼回头看着她,原本倾城的容貌在遮面的珠帘下显得有些不真切。

“三妹,你可还记得,当年玩闹,我作新嫁娘时你为我唱的那首童谣?”

聂霜紫微愣:“记得的。”

聂映雪轻喃:“一梳梳到尾,今朝合宴美。二梳尾相随,同君白发齐眉。你那时说,女子出嫁梳头时,若是一边梳一边唱,便能如歌谣中所唱的那般美满。”

“那不过是骗……”

“你可愿帮我梳一次?”

聂映雪伸出手,掌心的梳子红的刺目。

聂霜紫看着她已经穿戴整齐的凤冠,低叹道:“我是未出嫁的姑娘,这于礼不合。”

“三妹,我对你只还有这一个请求。”聂映雪美眸清如泉水,伸出的手依旧固执,淡淡道::“今生只此一次,我愿欠你这一回。若这辈子还有可能,他日你出嫁之时,我就亲自还了你这份情。”

聂霜紫敛眸道:“我的记性向来最好,你这么说,以后可别后悔。”

聂映雪红唇微勾,勾起一抹坚决的笑容:“我从不后悔。”

“好,至多三年,我就会向你要回这份人情了。”

聂霜紫颔首,走上前拿过她手里的木梳道。聂映雪微微一笑,转回头伸手取下了头上的凤冠。金簪从发间取下,一头青丝便纷扬披落。

聂霜紫托起齐肩的青丝挑眉道:“时辰不多,我便梳得快些。”

聂映雪染着红蔻丹的纤指绕着落在肩上的一缕黑发,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的聂霜紫,难得的柔和了些许眉目:“娘亲不能来,我虽恼你却也庆幸,至少这辈子,我心里的遗憾又少了一桩。出了这道门以后,你我一切如旧。”

“何苦要分得这么清楚?一辈子那么长,为什么总把话说那么死呢。”聂霜紫缓缓抬手,落梳:“我只是看在今日这样的日子份上,才答应你的。”

聂映雪闭眼:“我们之间,初心已负。那些隔阂除不去。”

“隔阂这种东西都是希望它存在的人强加的,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不能消除往往是其中一个不肯让步,另一个一筹莫展。”聂霜紫凝视着铜镜里那张微点胭脂色的容颜,顿了顿淡淡道:“大姐,我不恨你,至少现在。”

聂映雪指尖微颤,聂霜紫却不再等她说话,垂眸启口,清朗的歌谣轻轻响起。

“一梳梳到尾,今朝合宴美

二梳尾相随,同君白发齐眉,

三梳一生贵,与君子孙满堂不言悔。

花开屏,龙凤泪。

一分相思一双杯

红绳百结缘份坠,

三生石上,鸳鸯正配……”

聂映雪條地睁眼,眼睫轻动,一滴泪水沿眼角缓缓滑落。

丞相府前,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百姓拥挤在道旁,不歇的鞭炮响彻长街。

婆子们欣喜的在前院大喊花轿到了,苦等已久的相府中人皆是精神一振。

聂霜紫用金珠凤簪挽好鬓,戴上凤冠后扶着聂映雪出了房门。

聂映梅和聂青芙皆双手捧着喜糕凤帖立在门外,等聂霜紫扶聂映雪出来后便一起跟在二人身后。喜婆在一旁一边撒着红花一边念祝词,一行人缓步到了中院。

好命婆已经候在那里,蹲在地上等着新娘上背。

聂映雪在好命婆面前站定后,聂霜紫松开手后退两步。

喜婆手往空中一扬,洒下一片红花瓣,纷如红雨:“新娘骑上婆婆背,从此好命一生随!”

聂映雪回眸看着立在身后的三个妹妹,慢慢划开一朵温婉的笑容:“今日,姐姐在这里许下祝愿,愿你我姐妹四人都能觅得良人,此生得偿所愿。”

聂霜紫三人都同样穿了一身送嫁礼制的吉服,一身红色,欠身行礼时和聂映雪身上的大红嫁衣映衬的分外和谐:“恭送大姐,祝大姐与姐夫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聂映雪抬眸望着头顶的青檐碧瓦,这个自她三岁起就一直生活的地方,她终于要独自离去。

满目鲜红,她蓦然觉得有些恍惚。

好婆命带着新娘离开,鞭炮声逐渐远去。聂霜紫三人站在中院里,望着头顶四角的天空心头皆闪过一瞬的难受。

良久,聂霜紫先淡淡的打破了沉默道:“你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吧,晚些还要到祁王府赴喜宴。”

聂霜紫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而去,聂青芙猝不及防的丢出一句:“三姐,你替大姐梳的那个发髻很好看。”

“四妹若是喜欢,等以后你嫁人了,三姐再为你梳一个就是了。”聂霜紫头也未回,一如既往地清淡声音随着轻缓的脚步逐渐变小:“四妹向来了解,你三姐我最是宅心仁厚。”

聂青芙眸中闪过一抹光亮,回头看着聂映梅不解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二姐,我们也快些回房换下衣服吧。去得早了,还能赶在拜堂前再见见大姐。”

“你早说啊,你早说我就不在这陪你们干站半天了!”

聂映梅闻言一急,拉着聂青芙就往自己房间跑。

聂青芙看着聂映梅拉着自己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濡湿,轻声道:“二姐,大姐出嫁了,你不开心吗?”

聂映梅脚步一顿,好一会儿才回头道:“不是不开心,只是舍不得。我跟大姐相伴十七年,自记事起她就在我身边,从不远离。以前闯了再多祸事,也有她在家里宽慰我,今后……青芙,我不是不高兴大姐出嫁,我只是舍不得。”

“我明白,大姐和二姐一直最是感情好。”聂青芙紧了紧聂映梅的手,目含期待的问道:“那以后,如果我出嫁了,二姐会不会舍不得?”

聂映梅失笑,抬手弹了一下聂青芙的额头:“你这丫头,这么快就想嫁人啦?我们两个,怎么也得是我这姐姐先嫁吧?要舍不得也该是你舍不得我才对。”

聂青芙摇头,紧追不舍的问:“万一呢?万一我比二姐先嫁,会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二姐可会舍不得?”

“当然会!你想什么呢?我才不会让你嫁那么远呢。”

聂映梅一边继续拉着聂青芙走一边回答,聂青芙心下稍安,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问道:“那三,三姐呢?”

聂映梅的脚步又停下来了,恶狠狠的回答道:“舍不得她做什么?我巴不得她早点消失在家里。只要她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

聂青芙微微一笑:“二姐说的是。”

等聂映梅和聂青芙换好衣服出来时,聂霜紫已经收拾妥当站在大门外等她们了,连马车都已备好。

聂映梅心思本来就粗没看出什么不同,聂青芙却眼尖的察觉到,一向不论什么场合都一身素净的自家三姐这次竟然未换回素衣,反而穿上了一件绣着红莲的淡红长裙,连头发都仔细的盘了一个简单精致的发髻。

看着站在马车前,望着街道上来往繁华面色平静的聂霜紫,聂青芙暗暗心惊。

从墨王府回来后的三姐,儿时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了。那七八年后院生活的默默无闻仿佛未曾发生,她还是当年那个年纪小小,浅笑之间就窥得别人心思的三小姐。

聂霜紫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着她们微微一笑,对聂青芙探索的目光不予理会,下巴一抬指着马车道:“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