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琦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还有几年颜色,所以啊,我就想干嘛不过点儿舒心日子呢?”
丽琦自斟自饮道:“少夫人也不必同情我。我还过不来你们那种拘束日子呢。”
季泠没说话,若是过不来, 当初又为何会放弃一切跟愿意娶她为正妻的江二文来到京城,又蹉跎这两年岁月。
“我这样嬉笑怒骂皆由己可痛着呢。”丽琦打了个酒嗝, “倒是你, 年老色衰后, 就只能看着丈夫一个一个往屋里纳新人, 却一步都不肯进你的房门,然后以泪洗面。”
季泠没什么反应。
丽琦奇了, “少夫人这么有自信,是因为楚少卿待你太好了么?”
季泠不是有自信, 而是心底早就预想过这样的事情,也觉得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并不打算回答丽琦的话, 毕竟不关她的事儿。
回到府中, 水晶迎上来说:“少夫人,今儿你出门的时候,侯家的人来了呢。”
“哪个侯家?”季泠印象里却没有和楚府走得近的侯家。
“就是造园子那个侯家, 听说可有名了。京城里等着请他造园子的都排到郊外去了。”水晶道, “大公子亲自陪着他看的园子。”
季泠这才想起来那个侯家。楚府的花园当初就是侯家的曾祖造的。
“大公子回府了?”季泠问。
“是呢,应该是特地从衙门早些出来的。”水晶道。
季泠才换好了衣裳,就见楚寔进了门,“表哥, 咱们是要重新翻修园子么?”
楚寔接过芊眠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和手,“你那天不是说想在涵一楼外建个竹屋读书么?我让侯家的人来看看。”
季泠没想到楚寔会把自己的话当真,“是为了我?”
楚寔亲昵地刮了刮季泠的鼻尖,“也不算是为了你,其实我也觉得那里该有个竹屋,四面临水,湖风送爽,读起书来也心旷神怡一些。”
季泠还是愣愣地看着楚寔,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有人在那么认真的对待她,倾听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表哥……”季泠感动得鼻尖都酸了。
楚寔转进屏风后,季泠跟着走了进去,很自然地接过他接下来的腰带,伺候他更衣。“今日去哪儿了?”
“去了姨家。”季泠将楚寔脱下来的外袍仔细整理好搭在了衣架上,又递过去一件家常穿的宝蓝平安吉庆纹杭绸袍。
楚寔的眉毛动了动,却没说话。
季泠清了清嗓子,抬头看向楚寔,有些迟疑地道:“表哥,如果以前你和丽琦不认识,你说江二哥他最终会娶丽琦么?”
楚寔系腰带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向季泠。
季泠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谁跟她说的,“今天回来的路上刚好在路边遇到了丽琦。”
楚寔似笑非笑地看着季泠,让季泠没来由地又开始脸红,摇手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吃醋呢。”
楚寔笑道:“也没说你吃醋啊。再说了,那会儿我可不知道将来要娶的人是咱们家阿泠。”
轻轻一句就把一切都带过了。
季泠低头上前替楚寔整理衣袍,听他在自己头顶说,“你别把什么事儿都往自己头上揽。若你二哥真想娶丽琦,谁也揽不住他。”
这就是说江二文从没有过真心?季泠抬头看向楚寔,她不信,若是不曾真心,就不会跟她姨母那般顶牛了。
楚寔道:“人冲动的时候是不适合做决定的。所以当初你给我写信,我说让二文先冷静冷静再决定。而现在就是他的决定。”
季泠呢喃,“可这样的决定未免太绝情了。”
楚寔可没季泠那种菩萨心肠,他素来都是实用主义者。“如今看着的确是绝情了点儿,但总好过将来两人互相怨怼好。再且,你难道愿意看着将来的侄儿侄女因为有一个教坊出身的母亲而抬不起头?”
季泠愕然,她还没想那么远呢。
楚寔微微摇头道:“既然要成亲在,这些就得是要考虑的。二文自己经商,可不代表他的儿子以后不参加科举,那时候有这样出身的母亲,可会让人大加鄙夷的。”
所以还是出身么?季泠心里有思苦涩。
楚寔如何能不了解季泠爱多想的性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毛病又犯了吧?疑心我指桑骂槐?”
季泠难得地娇嗔了楚寔一眼,“什么呀。”
楚寔拉了季泠的手将她带出内室,“我说的出身仅指清白而言。儿不嫌母穷,也不嫌母丑,只会因为他母亲不清白而抬不起头。”楚寔解释得很仔细就是怕季泠自己把自己代入进去。
季泠叹道:“可丽琦姑娘也不是自己想入风尘的呀。”
“是啊,你可知道丽琦是因他父亲犯了事而没入教坊的?”楚寔道,“当年北虏南下,她父亲身为父母官却弃城而逃,让城中数万百姓惨遭北虏铁蹄所揉虐。你今日同情丽琦,那昔日谁又同情那些百姓?”
季泠这才知道,这世上啊,可怜人之所以可怜大约都有个可恨的原因。“表哥,对不起,都是我想太多了。”
楚寔道:“你不是想太多,而是心地太良善,所以才总被人欺负。”
季泠抬头不解地看向楚寔。
楚寔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巧就遇到了丽琦?然后她是主动跟你提及了我与她的过往的吧?”
季泠点点头,又赶紧道:“真的是我在街边看到她的,不是她故意的。那会儿她正站在胭脂巷口跟人说话呢。”
楚寔沉下脸,“车夫怎么回事?怎么会带你走胭脂巷那边?”
季泠却是没想到楚寔抓的重点在这儿,“不管车夫的事儿,是我急着回来,所以让他走那边的。”谁知道路上遇到了丽琦,反而耽误了功夫。
“她是想重操旧业?”楚寔一猜就中。
季泠点点头,“姨说她已经同意给二哥做妾,可今日遇着丽琦,她又说她不想再委屈自己,所以……”
“这样也好,以丽琦的性子,若真做了你二哥的妾室,只怕你二哥家里就不得安生了。”楚寔对丽琦还是有所了解的,性子很要强。要不然以她的才貌,也不会蹉跎到现在,不知多少人想替她赎身呢。既然都是做妾,江二文就没什么优势了。“所以别想太多了,便是她要重操旧业,你二哥也不会亏待她的。”
京城寸土寸金,不易居,便是丽琦有些积蓄也是不经用的,她想重张艳帜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估摸着丽琦也是不肯再寄身于某位养娘之下的。所以楚寔才笃定,丽琦依旧会和江二文有往来。生活本就如此现实,没那么多转头就成仇人的戏剧。
可丽琦对季泠而言,却似乎为她打开了另一扇窗。她一直以为丽琦这样的教坊女子是很凄惨的,每每想起都觉得她们是在十八层地狱里,却没想到丽琦说她那样活得更自在,更恣意,男人反而要掉转头去巴结她。
丽琦那样的选择,季泠没觉得是自甘堕落,反而隐隐还有些欣赏她的拿得起放得下,君既变心,我既离开。
季泠拖着下巴看向旁边喝茶的楚寔,不由想若是楚寔变心了,那她能做到丽琦那般决绝么?想到这儿,季泠就觉得自己简直是做白日梦一般。她身上的束缚可比丽琦身上多太多呢。
不过楚寔的话却提醒了季泠,她还没想过丽琦在京城的生活会艰难呢。所以她私下里从自己的嫁妆银子里包了五百两让芊眠送去给了丽琦,聊做一点儿心意。
可丽琦却没接受,退了回来,又借着芊眠的口邀请季泠去东郊的桃花观游玩。她现在还没重新竖起艳帜,所以季泠见见她却也无妨,但季泠为难啊,她出个门得跟很多人打招呼呢,首先就得先问楚寔,省得自己犯蠢。
谁料这次楚寔却一点儿没阻止,“你若想去就去吧,毕竟她跟你二哥也有些情分。”
季泠听得懂楚寔的意思,这就是鼓励她去了。
此桃花观却不是都城南庄,却总叫人想起那首诗,想起崔护和那美丽庄户女的故事,两人险些就阴阳相隔了呢,亏得崔护将她哭了回来。只是那姑娘也着实痴情,不过见过一面,读了一首诗,就为崔护而绝食。
以才华迎客的丽琦自然也想起了那首诗,陪着季泠在如今已经挂果的桃林里缓缓转悠,“那桃花姑娘可真蠢,这一绝食只怕就真的死了。故事都是后人杜撰的,哪儿有死了的又活过来的。就为个才见过一面的男人,连自己老父都不要了。”
季泠听丽琦言语间,似乎对所有男人都开始不屑了。季泠轻声道:“这可能就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真是天真。”丽琦摇头叹息,“不过那位桃花姑娘可没有少夫人的福气,楚少卿待少夫人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季泠不解地看向丽琦,不知她怎么说起自己了。
丽琦笑了笑,“实话跟少夫人说吧,今日奴邀你出来,也是楚少卿授意的。”
季泠“咦”了一声。
“是楚少卿怕奴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少夫人伤心。”丽琦抿了抿自己的鬓角,“其实啊,奴与楚少卿的事儿又哪里够得上让少夫人伤心的程度。”
丽琦絮絮叨叨地说开了。“当年他到我们楼中来,做得最多的也不过就是听听琵琶曲而已。”
丽琦用纨扇掩住嘴巴,垫脚在季泠耳边道:“可甚少做那档子事儿呢。”
季泠羞得立即后退了半步,嗔眼看向丽琦,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丽琦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娇羞,只有受尽苦难后的麻木,“是嫌我身子脏呢。”
那一刻季泠深切地体会到了丽琦的痛苦,却又想起了自己。楚寔却没嫌弃她呢。
两人沿着桃树林又走了会儿,丽琦道:“早就跟少夫人说过,不用同情我,所以那银子也很不必。”
季泠道:“我不是同情你,只是想帮帮你。”
丽琦疑惑地看向季泠。
“表哥说,你便是另有选择,二哥也不会亏待你。可我观你,却不像是会接受二哥馈赠的性子。我……”季泠顿了顿,“女人家都不容易,我不想见你折翼,所以才送了些银子给你。”
丽琦听季泠说“折翼”,她这是把自己当成鸟了么?海阔天空任我飞的鸟?丽琦这一刹那似乎也明白了季泠的意思,所以更有些不敢相信,她这是羡慕和鼓励自己么?
丽琦苦笑,殊不知多少人都恨不能取季泠而代之呢,包括丽琦自己,若是可能的话。
最终丽琦还是接受了季泠的馈赠,低声道:“少夫人,从此丽琦心里就拿你当朋友了,不过我也知道这是高攀,少夫人怕是不屑的。”
季泠低声道:“不是不屑,而是不能。”身不由己啊。她将来若是和丽琦往来,老太太和苏夫人那儿都是说不过去的。再且对楚寔的官声也不好。
“少夫人。”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从桃林里传出来,然后便见一个穿着粉裙的小姑娘从桃树后转了出来。
第一眼季泠有些没认出来,只觉得面善。
“少夫人不记得我了么?”苗冠玉行到季泠跟前,“我是冠玉呀。”
“呀。”季泠低呼道:“冠玉,你都长成大姑娘了。”
苗冠玉今年才十二岁,不过个子已经比得上寻常的十四岁的姑娘了。生得美貌异常,一点儿不输给当年的丽琦,当然啦,只因为还没长大,所以没有丽琦的风流韵致。
苗冠玉跟季泠打招呼时,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丽琦,显得十分好奇。
可因为丽琦的身份,季泠却不好向苗冠玉介绍,在她心里苗冠玉依旧是个孩子,因而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同你姐姐一起来的么?”
苗冠玉点点头,“嗯,姐姐在前头烧香。”
“你和你姐姐怎的来了京城?”季泠问。
苗冠玉脆生生地道:“姐夫差满来京候令。”
原来祝长岗在华阳县令任满后考评为优,按制便要提官,这一次进京正是为此,可还得在吏部等候。毕竟现在是官多粥少,若是在吏部有门路,就能提拔个肥差,否则哪怕考评是优,也有他的冷板凳坐。
“原来如此,你们如今却是住在哪里?”季泠问。
“住在南边儿东顺街上的客栈的。”苗冠玉道。
季泠又问了苗冠玉几句,便有袍子来寻冠玉,因此别了她去。
丽琦在旁边冷眼看着,待冠玉离开才道:“少夫人似乎不欲与她们往来?”
可见丽琦是个人精。像季泠这样的人,便是应酬也该说几句什么“得空了可以上楚府来找她”之类的话,然她却一句都没提。
季泠讪笑了一下。她对苗冠玉倒是没什么,只是楚寔却道有些小孩子也不能小觑,季泠因此对苗冠玉就多了两分戒心,加上她姐姐苗兰香的事儿,自然再不愿意跟她们亲近。何况祝长岗此次进京是为了跑官,很可能想走楚寔的路子,季泠可不愿再被利用了去。
“那小姑娘瞧着好生机灵。”丽琦道。
“嗯,冠玉从小就聪慧。”季泠道。
因是不认识的闲人,两人也就不再提突然冒出的冠玉了。
然而苗冠玉到前头与苗兰香会面,却道:“姐姐,你猜我先才遇到了谁?”
苗兰香摇摇头。
“是季氏。”苗冠玉道。
“呀。”苗兰香听了顿时来了兴致,她才来京城便已经听过楚寔剿灭义教的功绩,如今最受皇帝看重和信任。“你同她说什么了?”
苗冠玉撇撇嘴,“姐姐,她只怕不不愿意搭理咱们,一句客套话都没跟我说。”
苗兰香低叹一声,“哎,都怪咱们当年做事儿太不仔细了。”
苗冠玉道:“却也不用求她,以姐夫的本事,肯定能受皇上重用的。再说了,姐夫在吏部不是还有同年么,姐姐莫要太担忧了。”
今日让苗冠玉感兴趣的却不是季泠,在她眼里,季泠不过是明日黄花,也没几天可活了。反倒是丽琦的出现让她感到惊讶。
苗冠玉算着年份,丽琦这会儿不该在京城啊。说来这扬州花魁丽琦也着实有些本事,当初跟了个富商,以为人家能娶她为正妻,所以巴巴儿地来了京城,结果那富商却变卦了。于是扬州花魁又在京城迎客,也混出了不小的名声。
只因为她弹得一手出神入化的琵琶,连对女色素来不萦于心的楚寔都捧了她好些次场,要不是楚府规矩严,苗冠玉很怀疑楚寔当初会将丽琦纳为妾室。
想到这儿苗冠玉就很不舒服地咬了咬嘴唇。她成了楚寔的续弦后,他屋里可几乎一个人都没有,繁缨虽然在,可楚寔都几乎不进她的屋子了,偶尔几次去也是为了孩子。所以楚寔的后宅就是苗冠玉一个人的天下,京城里的夫人们谁不羡慕她啊。
可苗冠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差点儿就折在丽琦手里了,想到这儿她到现在都还愤愤呢。只是不知丽琦怎么会提前了好几年出现在京城。
如今丽琦的颜色可正当好呢,乃是花开到最艳的年纪,便是季泠拥有天下独绝的好颜色,也没有丽琦身上的那股绮丽风流呢。
苗冠玉想着丽琦和季泠在一起的样子,难不成楚寔和丽琦乃是宿世孽缘?这是又撞上了。不过这回头疼的人可换成是季泠了,苗冠玉不由有些幸灾乐祸。
可转念一想,她又生怕季泠太懦弱了,若是丽琦在季泠手里入了门儿,将来想撵她可就难了。毕竟那会儿丽琦都年近三十了,还能用琵琶曲勾着楚寔的魂呢。
想到这儿苗冠玉就有些头疼,恨时间过得太慢,恨自己年岁才十二,只能看着别人唱主角。
季泠回到府中本要跟楚寔说遇到苗冠玉的事儿,结果却被他带回来的图纸给岔开了话题。
“这是侯大师为竹屋画的图么?”季泠兴致勃勃地展开画卷,然后看傻了眼。她只看得懂上头画了个方方正正地四方形,标注着一些数字,却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是营造图,得专门做这类营生的才看得懂。”楚寔从心急的季泠手里将图纸拿回来。
“那表哥也看不懂?”
楚寔看着美目盼兮的季泠,满脸都写着希望他也看不懂的字眼,让他不由好笑。“我若是看不懂,拿回来作甚?”
季泠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鸽子蛋了,“这你也看得懂?”
楚寔得意地抬了抬眉头,“笔墨伺候。”
季泠虽然不解,但也乖乖地跟着楚寔进了东厢的小书房,然后替他将笔墨备好,纸张铺开。
楚寔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尺规,在纸上比划了一下,用炭笔点了几个小点,然后才启用画笔。
不过几笔,季泠就在纸上看到了一座拔地而起的竹屋,平面的图纸瞬间就转换成了立体的屋子。
“表哥,你学过这个啊?”季泠看明白了,楚寔这是根据图纸把竹屋给还原出来,让普通人也看得懂。
楚寔道:“在书院时,闲来无事翻过一些营造的书。”
季泠眨巴眨巴眼睛,心想你可真闲啊,这种书也看。然而她却也知道,这种东西光看几本书就能学会对普通人而言那就是痴人说梦。
季泠看着楚寔一边琢磨图纸标注的尺寸,一边在图上落笔,只看了片刻就知道其中的困难所在了,这完全得在脑子里把那竹屋给想出来,想出来不算,还得按照一定的比例和倾斜的角度画出来才有立体感,光是这一层就不是等闲人做的。
季泠托着下巴,看着专心作画的楚寔,心想怪道他十五岁就能中状元呢,天下仿佛什么事儿都难不倒他。
楚寔偶尔瞥季泠一眼,见她不是眼睁睁地看着画,就是痴痴地盯着自己,安静乖巧,目光里的崇拜很难不让人产生愉悦感。
楚寔很明白这种为了他人的崇拜而显摆的做法十分可笑和幼稚,但他就是忍不住在季泠跟前做了出来。
“咦。”看到最后季泠吃了一惊,“表哥,侯大师这是要把曲水池拓宽?”
楚寔道:“嗯,曲水池中有涵一楼已经不易,如今还要在涵一楼侧修一座一桥之隔的竹屋就有些逼仄了,否则当年造园时曾祖就会考虑的。”
季泠指了指楚寔的画,“可这一片不是咱们府里的地儿啊。”乃是隔壁人家的园子。
楚寔搁下笔道:“如今是了。”
季泠不敢置信地道:“你把隔壁的园子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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