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连城忽然问起,大家都还不知道顾将军竟然回来了。
朝臣之中有一个声音似是带着嘲讽之意传了出来:“顾家已是被判上了私藏余孽的罪名,不知顾将军,还能潇洒至何时啊?”
说话的是一个老臣,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对顾清以及对顾家是有多大的仇怨,不过老臣爱国也是能够理解的。
顾默本就能沉住心性的人,前去军营参战了那么久,心性和脾气磨练的更加平和,那老臣的话并未让他感到很愤怒或是生气,“袁大人所说之话实在是有辱老臣的身份,微臣的家事如何如何应该由府内自己决策,应该由皇上决策,不知袁大人的情绪为何如此激动?”
“哼,老夫这是为国家社稷着想,哪里稀罕与你们这种人为伍!”
顾默步步紧逼:“微臣虽是常年在沙场之内,朝内之事未曾听闻,可微臣征战沙场不下百次,斩杀敌军不下万人,这才是为国家的江山社稷做贡献,而不是只会在朝堂上用一张嘴巴决定天下大小之事,袁大人如何不屑于微臣为伍?”
一番话是说的整个朝堂鸦雀无声,那袁老的表情更是黑沉的可怕,可那嘴巴哆嗦了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连城也算是看了一出好戏,微弯着的嘴角真是让人尽兴。看着袁大人跟顾默争的胡子都气上了天时,他才开始阻拦道:“罢了罢了,此事稍后再议,若没有其他事情,就退朝吧。”
一场争辩也就脱下了帷幕,走出乾坤殿的时候,袁大人看这顾默坚挺的背影更是气的发抖,嘴里直直道:“朽木不可雕也!”
顾清也是在事后才知道顾默居然回来了,他竟然一声不吭的回来了?
也对,顾宁都死了,他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呢?
小酥看着顾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是今天中午的膳食不合胃口,这时,殿外有人进来禀告,说是顾默将军来了。
前一秒还想着他,没想到他自己竟然找来了?不过顾清并没觉得有多欣喜,他是顾宁的亲兄长,又非她的亲兄长,更何况顾宁她……
想必柳叶也在他面前提起过此事吧。
顾清简单收拾了下,端坐于大殿之上,看着顾默身穿盔甲从殿外一步步踏进来的时候,瞬间湿了眼。
从前往昔,今夕何夕?时光一晃而已,大家都沧桑了许多。顾默从上殿到她的面前,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
“顾将军为国征战荣光飒飒,小酥,赐座。”
顾默这才挑眼看了她一眼,那轻轻的一眼,不知包涵了多少意思。
“赐座就不必了,徒劳婉贵妃费心,微臣此番前来,为的是已故皇后之事,家母觉得此事甚是可疑,还望婉贵妃为已故顾皇后寻找一个真相出来。”
他没有怪罪,也没有说一些嘲讽她的话,而是……
“顾将军,你可曾怪罪过我?”顾清始终纠结这个问题,她希望顾默说出不怪罪那几个字,可说出了又能怎样?顾宁的死,虽然她不是凶手,但也算是间接推她去悬崖的。
顾默果然未曾吭声,没有回答那句话,没有给出一个肯定或否定的答案,顾清的心,凉了好大一截。
她与顾默,本就不是流着同一血脉的亲人,何苦要他相信呢?
罢了罢了。
“已故顾皇后是本宫的妹妹,她的死因的确是有猫腻,不过,本宫还没找到确凿的证据去指认凶手。”
顾默的嘴唇蠕动了下,紧绷的脸也放松了下来,其实从心底里,他是不愿意相信顾清就是杀害顾宁的凶手的。
“那就有劳婉贵妃了,微臣告退。”
顾清看着他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去,那决绝的背影在眼中刻下了很深的形象。
顾默回到了顾府,柳叶立马冲上来问可有找顾清对峙过,还大着嗓子骂了顾清几句,顾默觉得难听,阻止道:“母亲,四周还有那么多丫鬟婢子,你就是这样做主母的?”
“墨儿,你也知道你的妹妹离去那么久了,母亲是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过,若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又何苦如此?”
柳叶痛哭道,她即便是再尖酸再刻薄,可对待自己的孩子确是没有一点私心。
顾默也不忍心了,将柳叶拉到一旁来低声道:“母亲,顾清绝不像是杀害顾宁之人,你要知道,在顾宁走那期间,宫里可还有一位妃嫔。”
“容贵嫔?我知道的,是丞相李申的女儿。”
“若是那容贵嫔害了顾宁,要将此事的脏水泼到顾清身上,旁人是绝不会知晓的。今日顾清已经允诺了我,要查出真凶,她已经有了线索。”
柳叶疑虑道:“当真?我可是一点儿也不相信她,不,是不敢相信!你是不知道,当初在宫里,她是如何与宁儿争宠的?若不是有她进了宫,宁儿又为何会进入冷宫?又为何会……哎。”
妇人之见顾默一介武夫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了,他又问道:“母亲,宁儿进入冷宫只是我有所耳闻,说是有人将顾清是前朝之人的身份散了出去,这才给顾宁惹来了祸端?母亲可知道,那多嘴之人是谁?”
听到顾默的话,柳叶这才想起当初便是她将顾清的身份散布了出去,告知了顾宁,难道……
柳叶不敢再往下想,不,一定不是的。如果不是顾清,是没有人会害宁儿的,一定是顾清!
“母亲,还有一事我想问,玉娘呢?”
柳叶听到这名字后顿时惶恐了下,眼神躲闪半天不肯作答。
自那日殴打了玉娘以后,整个顾府翻遍也没有找到她,即便是尸首也没有找到,一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不见了,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看她的神情,顾默猜到了几分,几年来的军旅中人,让他性子和脾气都变得正直许多,可母亲所做之事实在是有辱门风!他一气之下一甩衣袖,声音微冷:“母亲,还是想想如何将人找回来再说吧!”
大殿上很安静,自顾默离去后,顾清坐在位上一刻也没动过,小酥唤了好几声也不见得她听到过。
不知过了多久,顾清终于回过神来,将小酥唤到身前来,在她耳畔说了好一阵话,小酥听的糊里糊涂,却也还是点了点头。
顾默的到来让她更加坚定要查出顾宁死去的原因,既然在后宫里查不出真相,她便也要试一试牛鬼蛇神之法!
·
容贵嫔自那日跟顾清相见过便一直心情不好,说到底是怕之前的丑事传了出去,整日在宫里大发雷霆,惹得众位宫女都不敢待在内殿。
如今李杏儿进宫了,仗着自己是容贵嫔妹妹的身份,便时时刻刻都往容华殿跑,两姐妹时常都说些体己话。可虽说是体己话,每次姐妹相聚之时,都要将内殿的所有宫女们全部轰出来,从来没有人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日,李杏儿在容华殿享用了晚膳便回去了,若是晚了,恐怕得招来管教嬷嬷的惩罚,那些管教嬷嬷都只听婉贵妃的,要是她真犯了什么错,肯定不能幸免。
心里一面想着婉贵妃,便暗暗下了决心,等她日后肯定不能像容贵嫔那样在宫中地位如此低,要做也要做婉贵妃那样的人!
李杏儿嘴角不由的扯出一抹笑容,全靠她的好义父将她带回家,不然,这满目的荣华富贵,离她简直是千里之外!既然如此,就好好报答义父吧!
容华殿瞬时就安静下来,容贵嫔因着跟李杏儿饮了些酒,脸颊上已经是带了红晕,就连眼睛都不好使了,将柱子看成了宫女们,一个劲儿的吆喝却始终没有人回应。
不知怎的,往日她只要一吼嗓子,那些宫女屁颠屁颠就跑上前来好好伺候着,今日却叫唤了好半晌也没人出来。
微醺的容贵嫔拖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往门口走去,她倒要看看!当真是现在顾清主了后宫?竟然连宫女们都不听她的话了?
她发誓,一定要亲自将顾清从贵妃之位上拉下来!到时候,她再坐上去……
只要一想那个梦想中的时刻,容贵嫔便跟着了魔似的,呵呵笑了起来。
她趴在门框上,才隐隐约约看见院子里竟然没有掌灯。
“你们一个个的,等明天本宫定不会轻饶!”她嘀嘀咕咕了一句,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下意识一个抬头,瞬间吓破了胆子尖叫起来。
原来,在她的头顶上方,在走廊的梁上,正悬挂着一个人。
是个女子,她……她穿着跟顾宁一样的衣服,身形也跟顾清极其相似。
“你……你是何人?!赶紧下来!休要跟本宫装神弄鬼!”
容贵嫔已经是吓破了胆,却还是要佯装镇定,可她根本却不敢看头顶上一眼。
“你你你……你是顾宁吗?”
她哆嗦着想要进入房间,却被一阵冷风吹过,将房门紧紧关闭着,院子里漆黑一片,她不敢出去,可走廊上悬挂着人她也不敢动弹,一时间慌乱的叫了好几声!
“来人!来人啊!都死哪儿了!给本宫出来!”
她吼叫着,像抓狂的猫肆意叫嚣着,可没人回应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