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容懂他的意思,现在夫君是在朝堂上如鱼得水,也总不能为了救济什么的白白养活他们,便点头答应,去往学堂的孩童也都要由她亲自挑选。
“杏儿呢?可有学习琴棋书画?”李申偏头问,桌上还摆着热汤,他端起碗便喝了一口。
月容如实答道:“杏儿在呢,昨儿个都是学习到好晚才休息的。你每日进出皇宫,可有见过容贵嫔?虽说不是咱们亲生的儿女,可好歹也在膝下长大的,平时若是见了也要多加关心啊。”
“我知道。”李申简单回答一句便不再谈起容贵嫔的事了,容贵嫔于他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现在这颗棋子好像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不过不要紧,他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义女,再过段时间,就得安排杏儿入宫了。
次日顾清是被无禹的敲门声吵醒的,一打开门就看见他站在门外,头上湿润润的,像是在外面站了一夜。
“你做什么?”
“跟我去一个地方。”
天甚至还是灰蒙蒙的,顾清简单梳妆之后被无禹带到了一座寺庙前,一座很小的寺庙,香炉前的香火也不太旺盛,估计是没有百姓经常来拜访。
顾清好奇无禹怎么忽然想到带她来这个地方,莫不是说他还信佛?这个念头赶紧一闪而过,无禹可是连杀人不眨眼的人,怎么会信佛呢?
寺庙里的小僧也并不多,无禹运用轻功带着她从房檐上一跃而过,只看见一个小僧在寺庙门前扫地。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无禹作噤声状,让她暂时先不要说话,两人从饶后到佛堂,来到了住宿的客房。
客房的院子里很安静,更有一池清水映着灰蒙的天。
两人来到第三间客房,无禹看了看顾清,随后轻敲房门。
隔了很久,房内才传来一声久违且熟悉的声音:“进来吧。”
短短三个字就让顾清认定里面人的身份了,她颤抖着手扶着门框,一时间呆住了。原来无禹就是要带她来这里?
来见……他?
无禹见她一直踌躇不定,便一个用力将门推开,顾清被身后的力道一推,整个人已经是踏进了房门。
她不可置信的侧过头,见到了那人盘腿坐在炕上,手上也正拿着一串佛珠。
慕容许是也诧异了,他还以为是小僧进来送饭,还奇怪着今日在什么时候就来送早饭了?
故人相逢一时无语,顾清站在原地犹豫不定,不知道脚步是该向前还是退后,慕容将佛珠轻轻放在桌上,整理衣角走了下来,含笑走到顾清面前,凝视着她。
“你怎么会在寺庙里?”她还以为,连城把他给杀了,要不就是囚禁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牢,可没想到,最后却藏身在一处寺庙里。
慕容许久未曾见过她了,当日在宫里匆匆一面也还惹来了无端的是非,白白给她增添烦恼。
“寺庙静谧,佛门之地,清净。”
这不像他,可又像他。顾清责问道:“你可知道,流苏和卫采在浣衣房里做苦力?你可知道小青儿过着怎样不好的生活?而你却在这里享受宁静?慕容,你到底在做什么?”
那么几个月过去了,她从一开始的猜忌变成后来的无可奈何,她也想过将卫采和流苏救出去,可又能有什么法子?她连自己的麒儿都护不住。
“听说你产子了?”
慕容似乎选择无视她的问题,反而更关心自己的问题。
顾清瞬间心冷,冷冷看着他:“事到如今,你居然对流苏和卫采不管不问吗?他们跟了你那么多年,你居然可以狠心至此?”
慕容的身形稍稍有些动容,眼里的刺痛一闪而过,他一把拉起顾清往炕的方向走去,倒了杯茶水说道:“没吃早饭吧?等会让小僧送过来,只是寺庙里较为清淡,不知你习不习惯?”
被他触碰到的地方温热无比,顾清却只觉得有些反感,她一把甩开,斥道:“慕容,我在跟你讲话!你回答我!”
慕容这才一脸严肃的正眼看她,眼里饱经了沧桑,也阅过了风云。
“要我说什么?说我没有能力护得了妻儿?还是说我惜命如此,只一个人苟活?”
这样的话,顾清怎么也想不到护出自他的口中,心中愤怒如此,便不再看他,将头愤愤扭到一边。
“顾清,你也长大了,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并非所愿。外面动乱,你且回宫吧,别再跑出来了。”
顾清冷笑:“你刚刚不是问我产子的事吗?我告诉你,我的确是生了个儿子,连城取名为麒,可是他满月不久后,就被连城害死了。”
“那日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一辈子也都不会忘记,他将我的麒儿放进了炼炉里,整个凤凰宫都回荡着麒儿的哭声,直到最后,他熔化成了一堆灰。”
明显看得出来慕容很是震惊,这些事情他根本闻所未闻,一直待在寺庙里的他跟外界已经是与世隔绝了。
“连城这般对你?”听到最后那一句慕容简直忍无可忍,他一把抓住顾清的手腕强制问道。
顾清确是轻蔑一笑:“我还以为,你是那般没有良心的人呢?连城待我好又如何?坏又如何?你都清清楚楚吗?现在我已经从宫里逃出来了,我跟你们一样,成了余孽。”
“是谁告密的?”
“那不重要了。”
事到如今,再重提那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她奋力甩开慕容的手,冷着脸道:“跟以前比起来,我倒是狠心了不少。你也一样。”
无禹一直在门口听着,顾清出来的时候以为他走了见到他颇有些意外,两人相对无言却好似都懂,等慕容追出来的时候,只能看见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们走了。
脑海里顾清的话语一字一字刺痛他的心,慕容左手抓在门框上,像是要抓断一般。
从静安寺回来以后顾清沉默了一整天,玉娘的身子好了许多,还进入厨房准备了饭菜。
房门紧紧关闭着,顾清和无禹相视对坐。
“你怎么知道他在那里?”
“听友人说的。”
顾清心下不解,从没看见过无禹跟什么人接触,哪里有什么友人?
“我一开始以为,是连城囚禁了他,亦或是已经杀害了他。可没想到,他居然在静安寺里避嫌。”
“这也没什么过错,慕府一家都被收押进了宫,饶是慕容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能救得了他们?顾清,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我想,他兴许是心悦于你的。”
一听这话顾清立马阻止,“你在胡说什么?我跟他并无什么关系,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再有。”
“我只是说他兴许心悦于你,你激动什么?”无禹给了她一个白眼,细细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不由的愁了起来,“现如今,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你呢?想好怎么复仇了吗?”
复仇……
顾清心心念念的都是复仇,可复仇又谈何容易?更何况她现在孤身一人,怎么能对抗别人的千军万马?
“我……毫无头绪。”
就知道是这样,无禹一点儿也不意外,他们相处的时间慢慢变长,彼此的心性也都了解了一些,之前顾清不是还跟他说起自己的经历么?
他也想说,也想将一腔愁思发泄出来,可现在,毕竟还不到时机。
“据我这几日来的观察,宫里现在只有容贵嫔一人,而你的姐姐顾宁早已在冷宫之中等死了。如果说容贵嫔想要晋升为皇后的话,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她的义父当了丞相,朝堂和后宫的局势,都是有利于李家的。”
“丞相?”顾清着实不知道李申已经成了丞相?他当年不过是个小小的中书令啊。
“是的,在慕容倒下台以后,朝堂各路大臣都同意举荐李申为丞相,如今除了皇上以外,他在朝堂是一手遮天。最近更是建了不少收留贫苦人家的学堂供其学习,颇为引得百姓爱戴。不过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
是有蹊跷的,当年的李申只是一个中书令,怎么会短短时间就立马被大臣们推举为丞相?而且朝堂众人竟无一人敢反对!
自从他做了丞相以来,朝堂之中表面与人都和善着,可暗地里不知做着什么买卖。
“在打听学堂一事的时候,我还打听到了一件事情,你猜跟谁有关?”无禹还在卖着关子,顾清却从他的眼神了看见了自己,便不信的指了指自己。
无禹立马肯定道:“就是与你有关。李申暗地里走访了不少百姓人家,也收养了好几个女儿,可那些女儿的容貌,样样都像你。”
顾清一惊,觉得不可思议,李申收养了很多像她的女子?
“你也知道,容贵嫔当初也是从李府走出去的,她的身份一样,也是李申的义女。在他收养的众多义女中,我见到了最像你的那一位,别说身材,就是五官都极为神似。”
胸中的一股气再很难顺下去,李申收养义女的目的难道还不明显吗?前有一个容贵嫔,后又一个杏儿,这是要在宫里布局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