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仿佛还浮现着他给自己说过的甜言蜜语,这才过了几日,他就又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顾清手扶着腰身慢慢坐下来,慕容的罪过的确是不能够包庇的,私藏前朝余孽,足以灭九族了。
心里慢慢平静下来,顾清强迫着不让自己去动怒,连城自来都是孤傲的性子,他说定的事情是没能有挽回的余地。眼下,是要如何解决这桩事?
卫采和流苏……他们会死吗?
“皇上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前朝余孽,爱妃说要如何处置?”
顾清心里有了底,但是她根本不愿相信,叹息道:“皇上,卫采他还是一个孩子,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生在皇家并不是他的过错!皇上治国应当知道国以人为本,前朝的错过不该算在他们的头上!”
“你可知,朕打下这片江山后,担心的是什么?”
顾清懂他,可却不愿意说出来。
“众人皆知朕是心狠手辣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欲望而灭了前朝。却从无人知道,朕以前,也是在大街上乞讨之人。灭了卫氏的国,待日后他们崛起,哪里会有朕的容身之所?”
这就是他一直都担心的事情,顾清看破不说破,呆愣了半晌忽然笑道:“不知道我这孩儿什么能生下来?自从怀了孕,情绪就变得有点激动,还请皇上多多担待臣妾。”
这是连城从她口中听过的为数不多的话,顾清会为他生下皇族的第一个孩子,一想到这个,连城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拉过顾清的手反复揣摩,声音轻了许多:“清儿,朕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以后着想。等你诞下孩儿后,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一样爱他。”
“谢皇上。”
今日来皇城里闹的沸沸扬扬,无非就是慕容私藏前朝余孽之事,连顾清同母亲互传的信中都说到了此事。
顾清得知到,整个慕府都被收押进了天牢,而慕容被单独关押不知在何处。思忖许久,顾清最终决定去天牢探监,一想到倔强的卫采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去往天牢的路上很荒僻,顾清坐在轿子里想了很多事情,她知道连城跟慕容是曾经很好的兄弟,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两不相认的样子,她还不是很清楚其中来由。
轿子晃晃忽忽了好一阵才来到天牢,看守天牢的卫兵许是被连城下了命令,若不是锦雀掏出一大袋银子来,就连顾清也不让进去。
由此可见,连城这是来真格的了。
一进天牢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潮湿的味道,自被收押之日起,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不知道慕容他……
“贵嫔,就是这儿了。”
深思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慕府的牢房前,让顾清出乎意料的是,很安静。其他牢房前不是鬼哭就是狼嚎,只有慕府的牢房前很安静,除了时而飘出来的幼儿声。
小孩子被流苏抱在怀里,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顾清好似在问:“这个姐姐是谁?”
目光停在流苏身上片刻,继而落在角落处的卫采身上,他蜷缩着身子将自己抱住,就像当初被抛弃的时候。
“卫采。”
听到声音后他扭过头来,在见到顾清的一刹那,眼睛微微闪出异样的光,随即而逝。
不知道为何,在他的面前,顾清竟没来由的心虚起来。是啊,她现在是皇室之人,是连城让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是一样跟着成了坏人了吗?
流苏怀抱着慕青,顾清仔细看了这个孩子,眼睛真是生的水灵,跟流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还好吗?”想了半天,顾清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做开场白,她凝视着流苏,那样平淡的目光里包涵了一丝丝的同情。
可流苏向来是娇蛮惯了,不是她的性子娇蛮,而是她这个人,娇蛮到了骨子里。
“皇上说的没错,我跟卫采,都是前朝之人。只是可怜了慕容,他救我们这份恩情还没有还清不说,现在却又拉他落了水。”
“你知道他被关押在了哪里吗?”顾清问。
流苏无力摇摇头,怀里的慕青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她立马哄道:“青儿乖,别闹。等咱们出去,身上就不会长疙瘩了。乖啊,听话。”
听到她的话顾清才发现,小小的慕青脖子上长满了疙瘩,小孩子的皮肤本就是细嫩的,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坏境里,无疑是对她们最大的伤害。
忽然砰咚的一声,流苏双膝下跪在顾清面前,她的眼里含着祈求,怀抱着慕青的手越发的紧,“顾清,我这辈子没求过人。今日,为了这孩子求你一次好吗?青儿她还小,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在这样的坏境让她成长,我真的是于心不忍,看在她是慕府唯一的血脉,求求你了。”
话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了。锦雀拉扯了下顾清的衣角,像她传递了个眼神过去,顾清知道她的意思,想她即将为人母,又是在宫中生存,一身的麻烦还没摆脱过去,现在又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照顾流苏的小孩……
可是……那毕竟是慕容的骨肉啊,万一哪天连城下令杀掉他们怎么办?慕青怎么办?慕容他就……没有后代了。
做与不做只在一念之间,卫采幽深的眼神从角落里望过来,紧紧抿住的唇却又像是在开口说话。
“贵嫔您可要想清楚啊!自打怀孕以来,宫里有多少人觊觎着您?若是这次因为慕府之事再闹出什么差池?咱们可怎么办?”
锦雀苦口婆心劝道,反观顾清则是一脸淡然,她心里已有答案了。
“流苏,我答应你。”
在回凤凰宫的路上,小慕青乖巧的不得了,一双如黑葡萄般大的眼睛溜圆的盯着顾清看个不停,还拿手摸了摸顾清的肚子再看看自己,仿佛疑问着:怎么这个姐姐的肚子那么大?
锦雀怕极了,时时刻刻都护着给顾清的肚子,就怕有什么闪失。
反倒是顾清,乐呵呵的逗着慕青笑。
“贵嫔您这是何苦?这小孩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并不是奴婢多嘴,奴婢只是怕您受伤害啊。”更何况是现在的非常时期。
“锦雀,你瞧瞧她,完全像流苏了,本宫竟一点儿也没瞧出慕容的影子来。”
锦雀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生怕被有心人听到些什么,随即合上帘子小声说道:“贵嫔,宫中可再不能说起慕容二字了。”
顾清稍稍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嗯,本宫知道了。哦对了,你托人给天牢打声招呼,别苦了流苏和卫采,小心照看着。”
“这……贵嫔不行吧?”都已经下旨收押他们了,待遇坏点好点还不是皇上说了算吗?
“多发些银两下去吧,本宫能做的,只能是这些了。”她轻声低语着,这话像是对着别人说的,锦雀约莫了半晌,终是答应下来。
凤凰宫多了个**。第二日,此事便在宫里沸沸扬扬闹腾了起来。有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也都在宫中四处传闻着。
顾清专门请了个奶娘来照看慕青,吃喝穿行一应措施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施行,如此小心是为了对流苏负责,亦是为了自己负责。
连城听闻到此事也对此不闻不问,仍由他去。
时间一晃过得很快,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小小的慕青已经开始咿呀学语,在奶娘怀里总是对顾清喊道:“姑姑,姑姑……。”
似乎是姑姑二字尤其简单,所以她才学得快。只是让顾清出乎意料的是,从来没有人交过她该怎么称呼,可那一声声叫出来的姑姑,亲密极了。
在天牢关押的一应慕府之人都被送到了浣衣房,做着最苦的活计,吃着最廉价的饭菜。
顾清从没带慕青去见过流苏,慕青也真的很听话,在她面前从来不会哭闹着要娘。这一点倒让顾清挺欢喜的。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宫里没有一丝丝关于慕容的消息,他这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
顾清曾在连城面前提过好几次,试图从他口中套出点话来,可都是无用之功。慢慢的,她也就懒得去过问了。
时间平淡逝去,眼看着顾清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锦雀便开始找寻着哪一位稳婆才是最厉害的,凤凰宫里因此置办了不少小孩子玩的玩意儿,可把慕青高兴坏了。
“贵嫔,已跟稳婆商量好了,在临近生产的前几天,就让稳婆住到偏殿去,这样一来,到时候有个什么急切的,也好召唤她。”
顾清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她知道,锦雀作为大宫女,做事情一向有规有矩的,她相信她。
“还有一件事,贵嫔,皇上他遣人过来说,晚膳时候要在咱们这儿用,还说什么,要来看看青儿。”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锦雀对慕青也不再那么有偏见,瞧着她人小可爱,倒也喜欢了几分。
算算日子,自从慕青来到凤凰宫以后,连城就不经常过来用膳。有的时候,也只是进来探视一眼而已。
如此想想,两人倒有几分疏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