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棋艺不输于男子,更何况元祐帝今天还没有过完棋瘾就被人打断了,这会儿听到皇后的话,他想也不想就点头应下了。
皇后执白子,元祐帝执黑子。
角落里点缀着花朵的冰块散发着冷气,微风拂来,正殿里又凉爽又安静。
皇后抬头,不动声色朝如兰看了一眼,如兰十分有眼色,立即带着其他宫人不动声色地退下去,动作井然有序,没有弄出半点声响。
皇后将一个白子放下去,口气轻松道:“今日这事,臣妾真是想也没有想到,原以为死了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臣妾当时看到,也是生生吓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元祐帝没有回答,执着黑子在思索。
元祐帝的棋艺虽然不算臭篓子,但着实只能算水平一般,偏偏他又很喜欢下棋。
皇后偷偷观察元祐帝的表情,看他没有露出反感的神色,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元祐帝想好,将黑子放下去,一下子吃了皇后不少白子,皇后状若生气,嗔道:“哎呀,臣妾上一步下错了,这是着了皇上的道!”
棋局明显有利于元祐帝,元祐帝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眉头舒展,撸着下巴一寸长的胡子笑道:“梓潼可要注意了,朕可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自从靖侯府出卖二皇子后,二皇子被元祐帝训得跟丧家之犬一样,连同她这个皇后也被元祐帝给嫌弃了。
这会儿听到元祐帝打趣的话,皇后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她压了压鼻头的酸气道:“皇上也不怜惜一下臣妾!”
皇后比元祐帝小三岁,今年三十有七,生了三子二女,只存活下来一子一女,着实不算年轻了。
这会儿她做起娇嗔的样子,眼角的鱼尾纹和嘴角两边的皱纹都如怒放的菊花,她脸上盛开,将脸上的粉都挤了出来,若是离得远还好,偏偏这会儿皇上坐在她的对面,将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那画面不要太美。
元祐帝看了一眼,就觉得辣眼睛,他垂下眼眸,盯着棋盘看,也不应皇后这话。
皇后一时气煞,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一旁燃烧的香料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
皇后落下一子,终是有些不甘心,再次将话题拉回去:“臣妾看那段姑娘着实可怜,国破家亡,这十年来又没了记忆,到处奔波,哎,想想就让人落泪。”
元祐帝这次终于点了点头:“是个可怜人。”
元祐帝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女孩,又想起今日看到的段雪瑶,心中不无感慨。
若是当年冷月国没有被灭国,段雪瑶依然是闻名天下的元微公主,不知道那会是怎样一种风情?
皇后看了看元祐帝,蹙了蹙眉头,一脸担心的模样道:“皇上,臣妾看八弟的样子,显然是不想履行当年的圣意,这可如何是好?”
元祐帝落下一子,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八弟有多固执,你又不是不知道。”
元祐帝虽然同情段雪瑶的经历,可在他心里,自然是安枫墨更重要,他不可能为了一个陌生人,而去为难安枫墨。
皇后一听元祐帝这话,便知道他不会帮段雪瑶出头了。
段雪瑶有先帝给的玉佩,又有赐婚圣旨,按理说,是没有人能够反抗的,可安枫墨那是常人吗?
这些年来,他做的那一桩桩事情,哪里是一个普通人做得出来的?
若是安枫墨坚决反抗,元祐帝又不出面,只怕御史参再多的折子,也于事无补!
律法,从来是用来束缚住循规蹈矩的人,对于那些无法无天又无所畏惧的人,律法不过就是一张纸。
皇后原本要将白子放到左边的位置,她看了元祐帝一眼,将白子落到了他眼前的位置。
元祐帝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梓潼啊梓潼,你让朕说你什么好,你居然下出这样的昏招来!”
元祐帝一边说,一边下手飞快,吃掉不少皇后的白子。
皇后做出后知后觉的模样,伸手想要去拦元祐帝:“皇上,臣妾这是一时手快下错了,这个不算……”
“这可不行,下棋不语,落子不悔,梓潼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臭篓子?”元祐帝难得赢上一回,自然不可能让皇后悔棋。
皇后原本就是故意输给元祐帝的,她也假装嗔怒了几声,便不再纠结。
皇后也是个能人,她虽然是故意让元祐帝,却让得一点痕迹都没有,至少元祐帝半点也没有看出来皇后是故意在让他。
这一盘皇后输了,元祐帝正赢得高兴,要求再来一盘,皇后自然乐得奉陪。
皇后一边下,一边伺机将话题再次拉回去:“皇上,原本这事情也不该臣妾管,只是……”
元祐帝没有抬头:“只是什么?有什么为难的,说话这么吞吞吐吐。”
皇后咬了咬唇,有些小心翼翼道:“皇上,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八弟娶了王妃之后,整个人便好像变了不少。”
元祐帝抓着黑子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下,随后很快又恢复过来,将黑子放下去,却没有开口。
皇后的娘家承恩侯府虽然很有势力,可皇后出嫁之前,根本不是嫡女,而是一个小妾生的庶女,所以当初才会被安排嫁给元祐帝这个不受宠的皇子。
在元祐帝还是皇子时,他们夫妻也有过很恩爱的时光,对于元祐帝的一些习惯,皇后了然于心。
皇上刚才那一下子的停顿,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还是被皇后给捕捉到了。
她眼珠子闪了一下道:“臣妾不下一次听老王妃跟臣妾抱怨,说八王妃嚣张跋扈,丝毫没有将她这个母妃放在眼里,更让人担心的是,她还在八弟面前煽风点火,时不时吹吹枕头风,让八弟和老王妃两母子的关系日益恶化,刚才在正殿皇上也看到了,臣妾实在没法安心。”
元祐帝如鹰隼般的眼眸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心头某个念头如同争破封印一般,疯狂地逃窜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