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无懈可击
——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个人,一柄剑,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一柄犀利锋锐的剑,当年见过那人的人都不能不承认一句话,那是他们见过最厉害也最可怕的人。
——三十年过后,一些早已经忘记这个人以及他身上的那柄剑,只可惜记忆早已经隐藏在心里,虽然再深,但依旧有唤醒的一日,风眼原本以为二十年前自那人退出江湖之后便再也不可能唤醒心中潜藏的记忆与兴奋,只是他发现自己说了:只要那人一旦没有死,那迟早有一日这人会再次提着那柄剑震惊江湖。
风眼拒绝了公子羽的交易,二十万两银子他没有任何迟疑的拒绝了,说实在话他虽然非常要那笔银子,但也非常清楚,只要有那个人存在,任何人想在剑斗之中弄虚作假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三十年前没有人可以躲过他那追魂夺命的一剑,三十年前同样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逃得过他的眼睛。三十年的那人风眼还没有见过,但他相信三十年后的那人依旧是可以一件追魂夺命的人,依旧拥有一双可以洞彻一切的眸子,因此他拒绝了,他拒绝了这笔非常优渥的报酬。
他相信只要有那人存在,这场决斗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一丁点纰漏也不可能出现。
他从来没有这样相信过一个人,但他不能不相信那人,那人那一身用无数江湖豪杰的鲜血染红的血衣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千万不要怀疑那人,不要怀疑那位剑法造诣举世无双的绝代剑客。
明月心望着风眼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她还是安静坐着,只不过眼神却已经非常奇怪了,简直就像看到了一头无与伦比可怕的怪物一样,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人比得上眼前这个人更奇怪了,只不过她究竟在奇怪什么呢?
难道他在讥讽风眼的判断,还是震惊亦或者赞同?
没有人知道她的想法,此时此刻即使公子羽在这里也不可能清楚她的想法。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已经清楚了风眼的意思。
十月初十,华山论剑没有一丝一毫变化,有条不紊进行着,墨倾池居住的巨宅非常安静,除开明月心请来的风眼以外,也就仅仅只有陆小凤一个人来过,陆小凤来得时间不长,仅仅说了两件事情就回去了。
一:思过崖上观战的九位人选已经确定了。
二:风清扬除了将清风十三式臻至巅峰以外,还有一套绝对不寻得清风十三式的剑法,名为独孤九剑。
当时明月心就在一侧,因此陆小凤、墨倾池两人的对话神色,她都一清二楚。墨倾池没有一丁点惊讶,似乎早已经知道风清扬除开清风十三式以外还修炼有极其可怕的剑法一样。
陆小凤本就是一个不喜欢在朋友面前管住嘴巴的人,因此很快就准备开口了,只不过墨倾池先开口,他微笑望着陆小凤问道:“独孤九剑比得上华山派千锤百年的清风十三式?”
“或许吧,我只知道薛衣人正是因为独孤九剑而重出江湖的。”
“哦。”
“你难道没有一丁点惊讶吗?”
“我惊讶。”
“可你却很冷静。”
“我自然很冷静”
“你为什么很冷静?”
“我没有见过清风十三式。”
“哦?”
“因此可以说我对风清扬的招式一点也不了解。”
“因此你关于风清扬会不会独孤九剑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好像是这样的,对于我来说这场决斗我只需要让自己在决斗之时精气神都步入最巅峰的状态即可,至于其他我并不在意?”
“生死胜败你都不在意?”
“你认为西门吹雪、叶孤城会在意这种事情?向我们这种人只要握住了剑就注定会死在剑下,既然如此,那早死和晚死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是否值得而已。”
“因此即使你死在了风清扬的剑下,也无怨无悔?”
墨倾池拔剑出鞘,望着手中这柄绝代神兵青锋,淡淡道:“若有悔,又何必习剑?”
陆小凤苦笑,叹道:“我真不希望你和西门吹雪再见面了。”
墨倾池笑了笑,淡淡道:“我明白,我和他如果见面了,或许有一个人会死。”
陆小凤道:“不错。”
墨倾池淡淡道:“只不过在这之前你应当担心叶孤城、西门吹雪之间究竟谁会死。”
陆小凤沉默了。
墨倾池道:“我见过叶孤城、也见过西门吹雪,因此我感觉得出他们一旦见面,那势必就将交手,一个月前他们岂非已经见面了?”
陆小凤的面色已经苍白了。
墨倾池站起身轻轻拍了拍陆小凤的肩膀,淡淡道:“你不明白,像我们这种人只有在拔剑的时候才是活着的,而其余的时候都只不过在等而已,因此生如何,死如何,我们都看得不重,也正是因为如此墨倾池才是墨倾池,叶孤城才是叶孤城、西门吹雪才是西门吹雪。”他顿了一下,望着陆小凤道:“你一定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陆小凤想说不明白,但对视墨倾池那双无匹清澈的眸子,她难以说半个不字。墨倾池的眼睛很明亮,而且在发光,似乎任何一点尘埃都可以照得出。
他沉默了,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而后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举杯望着墨倾池道:“我不是剑客,我并不了解你们的想法,我只知道一件事:没有命的人是喝不了酒的。”
墨倾池笑了,他望了一眼杯中的茶,随即倒掉,为自己斟满了而一杯香醇美酒,举杯,他微笑道:“虽然我并不太愿意和你喝酒,只不过酒是如此珍贵的东西,我又如何愿意轻易舍弃呢?”
陆小凤笑了,他深深瞧了墨倾池一眼,转身离去。
墨倾池长身而立,他只是平静的望着陆小凤的声音,一句也没有言语。
明月心就在墨倾池的身侧,对于这一切不但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听得也清清楚楚,而且她看得出这两个看上去对对方都不太理睬的男人却是世间少有的朋友知己,甚至是愿意为对方豁出命的朋友。
十月初十这一日只有墨倾池一人造访,准确来说墨倾池抵达磐石镇后造访过的人只有三位原随云、傅红雪、墨倾池三人而已,至于和墨倾池关系匪浅的几位红颜知己如风四娘、公孙兰、上官小仙都没有登门拜访,有得甚至根本没有出现在磐石镇。
因此一切都很平静,一切都非常平静,看上去十月十五的华山决斗绝对不可能在生出任何变故了,也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了,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这一切真不可能生出任何变化吗?风眼肯定绝对没有那个人可以破坏或影响这次决斗,但明月心保持怀疑,至少她看来有两个人可能破坏或影响这次决斗。
薛衣人、邀月!
倘若薛衣人本就不是来维护这场决斗的,而是来破坏的,那岂非没有任何保险的可能?
倘若一手促成现今局面的邀月还有其他的目的,岂不也是可能破坏这场决斗的因素?
“世间之事如白云苍狗,今天大雨倾盆,明日阳光普照,世事无常,又有谁能预料得到呢?”明月心倚在窗前,望着满园的鲜花,脑海中想起公子羽常说得一句话,抿嘴轻笑了起来。
魏无牙端着一杯酒,坐在那张他特制的轮椅上,他的手很稳,杯中的酒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只不过怜星已经看得出魏无牙已经开始紧张了,倘若魏无牙不紧张,又如何会浑身上下冒热汗呢?
在怜星的记忆中,魏无牙很少流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很少流汗,只是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时候,因此一向狡诈冷酷的魏无牙也已经开始流汗了。
怜星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像魏无牙这样冷静且凶残的人会紧张流汗只有一个原因,那岂不是自己的姐姐邀月即将现实了吗?这个消息是他亲口告诉给魏无牙的,因此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正午已过,未时的时候,一道身影如浮云一般一闪而过,飘进了院子,出现在了怜星、魏无牙以及其一众弟子面前。
魏无牙的手已经开始流汗了,他已经看见了来人,来人一袭非常普通的灰色麻衣,面上还带着一张非常冷酷的青铜面具,步履无痕行走在草地上,转瞬之间就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痴痴的望着那道身影,当那道身影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那人绝对是邀月,天上地下绝对没有那个人可以拥有如邀月一样的绝世风采,因此他可以肯定那人绝对是邀月,他绝对不会错的。
望着那人,望着那双似乎所有的光华纳入眼中的眸子,他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早在还没有见到这一袭身影之前,他就已经准备了许多话语,而且他本就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可此时此刻却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铜面人不急不缓走动了怜星的面前,轻轻拍了拍怜星的手,这时候已经憋了很久的魏无牙才总算开口了:“邀月宫主。”
他的声音很冷静,可依旧掩饰不住的紧张与谦卑,给人一种卑微如尘土的感觉,此时此刻任何人望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绝对难以相信这人就是阴险狡诈,凶残暴戾的无牙门门主十二星相之首的魏无牙。
他看上去实在太谦卑了,卑微的几乎都低到尘土里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