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幻云脚步一移,挡在谢琅华跟前,她冷眼看着刑部的侍卫沉声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怎可私闯民宅随意拿人?”
谢琅华漫不经心的看着刑部的那些侍卫,她脸上一点惊慌都没有,嘴角噙着一丝讥讽的笑。
春桃听着动静走了进来,她看着那些刑部的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来,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大小姐这几日卧病在床,连门都甚少出,能犯了什么事,值得刑部大动干戈?
“今早崔家来报案,说是崔愠的骨灰被盗了,除了你普天之下谁会去偷盗他的骨灰。”为首的那个侍卫看着谢琅华沉声说道。
他说着一顿,抬头看向一旁的侍卫说道:“把她给我带走。”
谢琅华身为定远侯之女,他们自然不会对她用刑具的,若非崔家上门报案,他们也不敢贸然来拿谢琅华。
两个侍卫手持长戟朝谢琅华走了过去。
谢琅华还未开口,萧氏匆忙走了进来,她看着满屋子的侍卫,沉声说道:“自古以来作贼捉赃,你们说她偷了崔愠的骨灰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萧氏知道谢琅华把崔愠的骨灰埋在了后院的桃树下,她才敢这么说。
萧氏声音一落,谢琅华缓步从方幻云身后走了出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刑部的侍卫,漫不经心的说道:“刑部办案总不能全凭猜测吧!你们若拿不出证据来,我不仅要告你们私闯民宅,更要告你们污蔑之罪。”
“我们若无证据岂敢轻易上门来拿人。”为首的那个侍卫勾唇笑道,显然手中已有真凭实据。
谢琅华虽然是定远侯之女,可比起定远侯他们更不敢得罪的是崔家。
听着他的话萧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有些担忧的朝谢琅华看了过去。
春桃也有些担忧,只是她面上一点都没有流露出来。
唯有方幻云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
谢琅华一脸从容,她下颚微抬,冷眼看着为首的那个侍卫说道:“若有证据你倒是拿出来啊!”
谢琅华说着给了萧氏和春桃一个眼神,示意她们不用担心。
萧氏和春桃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刑部大堂上自有分辨。”为首的侍卫说着,他抬头看着身旁的侍卫说道:“带她走。”
两个侍卫大步朝谢琅华走了过去。
“慢着!”谢琅华眼波一沉,她淡淡的扫了那两个侍卫一眼,她的眼神太过凌厉,令得那两个侍卫身上一寒,再不敢上前一步。
“你们这两个废物。”为首的那个侍卫看着他们沉声呵斥道。
谢琅华抬眸将目光落在那个为首的侍卫上,她嘴角一勾缓缓说道:“我跟你们去刑部可以,可若查明不是我偷盗的骨灰又当如何?”
她虽然不在意什么名声,却也由不得他们如此堂而皇之的欺辱上门。
“若当真查明不是你所盗,我便把颈上的的这颗头颅送给你赏玩。”为首的那个侍卫看着谢琅华不假思索的说道。
崔家新寻回的那个嫡子可是说了,他已有十足的证据,他们只要把谢琅华带到刑部便可。
“如此甚好,我便陪你们走上一遭。”谢琅华淡淡一笑。
“琅华……”萧氏几步上前,她满目担忧的看着谢琅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母亲放心吧!我很快便会回来的。”谢琅华轻轻的握了握萧氏的手。
谢琅华抬头看了方幻云一眼,她提步就走。
方幻云跟在她身后。
“我也陪大小姐一起去。”春桃也站了出来,要陪谢琅华一起去刑部。
“你在家照顾好母亲。”谢琅华抬头看着春桃说道。
春桃只得留下。
萧氏和春桃眼睁睁的看着谢琅华与方幻云上了马车,刑部的侍卫寸步不离的守在马车左右。
若非谢琅华是定远侯之女断无这种待遇的,怕是早就坐上了囚车。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刑部。
崔佑已在刑部的大堂之上。
大冷的天,他一袭白衣胜雪,外面穿着黑色的狐裘,眉眼温润如玉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刑部大堂的桌案上放着一个陶罐,陶罐上沾染着泥土,显然刚刚从土里挖出来。
谢琅华一袭如火如荼的红衣,她外面穿着白色狐裘,在方幻云的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
崔佑抬头朝谢琅华看了过去。
他淡淡的看了谢琅华一眼,恕他眼拙他实在看不出这个谢琅华有任何过人之处,能让崔愠心甘情愿的为她赴死。
如今的刑部尚书宋严一袭官服,因着常年执掌刑部,他早已练就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淡淡的朝谢琅华看去,沉声说道:“谢氏琅华说你为何要偷盗崔愠的骨灰?”
若是换做旁人,在他的审讯之下早已吓得腿软了。
谢琅华淡淡的看了崔佑一眼,她平静的看着宋严说道:“回大人的话,我从未偷盗过崔愠的骨灰,崔愠乃我亡夫,自崔家从我这里强行拿走他的骨灰,我都不知他们把他安置在何处,且我缠绵病榻多日,又如何去偷盗?”
崔佑抬头朝谢琅华看了过去,他眼中含着讥讽淡淡的看了谢琅华一眼。
宋严看着谢琅华眉头一蹙,他轻轻的拍了拍桌案上的陶罐,沉声说道:“有人亲眼见你把崔愠的骨灰葬在了城外,本官已命人把装有崔愠骨灰的陶罐取了回来,你还想狡辩。”
“砰……”宋严说着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击,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谢琅华看着桌案上的陶罐,她鼻子一酸不由得红了眼眶,眼底却闪过一丝嘲弄,想不到萧陌这么快便巴上了崔家。
崔佑看着她这幅模样,他眉头一蹙,脸上闪过一丝薄怒,对着谢琅华质沉声问道:“谢家大小姐,阿愠已经为你而死,你为何还不肯让他安息呢!”
谢琅华看都没有看崔佑一眼。
她满目说不出的苦涩,消瘦的身子上落满苍凉,一步一步朝那个陶罐走了过去。
“谢氏琅华你可认罪?”宋严冷眼看着谢琅华说道。
崔佑淡淡的看着谢琅华,他温润如玉的眼中掠过一丝寒意,既然他们伉俪情深,他索性把她送下去陪他那个短命的弟弟,也算成全他们了。
“阿愠……”众目睽睽之下,谢琅华几步走了过去,她伸手拿过桌案上的陶罐,紧紧的抱在怀中眼泪滚滚而落,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大小姐节哀。”方幻云在一旁轻声说道。
“谢氏琅华,如今证据俱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宋严面无表情的看着谢琅华说道。
“证据?”谢琅华抬头朝宋严看了过去,她泪眼模糊满目讥讽的说道:“大人所说的证据在哪里呢?”
宋严也怒了,若非谢琅华乃定远侯之女他早已经动刑了,他冷眼看着谢琅华说道:“你怀中的陶罐不就是证据吗?”
谢琅华垂眸看着手中的陶罐,她苍凉一笑:“大人说的是这个吗?”
“正是。”宋严一口说道。
“哈哈哈……”他声音一落,谢琅华仰天大笑了起来,她近乎癫狂了一般,在所有人触不及防之际将手中的陶罐重重的摔在地上。
“谢氏琅华你这是做什么。”宋严一惊。
崔佑也是微微一怔。
“啪……”的一声,陶罐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陶罐里面哪有什么骨灰,有的只是崔愠的一件红色的旧衣。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特别是崔佑,还有那个侍卫首领。
谢琅华眼泪一行一行落下,她一一看过在场所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崔佑与宋严身上,她满目讥讽勾唇一笑:“这便是你们口中的证据吗?”
宋严眼中也满是震惊,他抬头朝崔佑看了过去。
崔佑双眼微眯,在谢琅华与宋严的注视下竟无言以对。
这一幕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大人,我连为我亡夫做个衣冠冢都不许了吗?这是何道理?刑部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谢琅华面带讥讽的一笑。
她抬头朝那个侍卫首领看去。
迎上她的目光,那个侍卫首领面色一白,他眼中满是惊恐,瞬间瘫软在地。
方幻云不着痕迹的看了谢琅华一眼,她眼中一片赞赏,大小姐并没有因着崔愠的离开而颓废下去,着实让她欣慰。
她哪里知道,谢琅华整个人都绷得很紧,一心要为崔愠报仇。
宋严眉头紧锁朝崔佑看了过去。
“大人,阿愠的骨灰被盗实乃千真万确之事。”崔佑说着抬头朝谢琅华看去接着说道:“想来定是她藏到了别处,还望大人明察秋毫,尽快将阿愠的骨灰找回来。”
宋严还未开口,谢琅华便看着崔佑说道:“你们方才明明说是证据确凿,如今证据何在?要知道空口白牙的乱说可是污蔑!在燕国污蔑可是重罪。”
谢琅华说的掷地有声,她脸上还挂着泪冷眼看着宋严。
一时之间宋严只觉得头都大了。
“宋大人,你说小女偷盗了崔愠的骨灰,证据何在啊?”就在那时谢长安面色铁青大步走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刚刚下了早朝。
谁不知道谢长安如今可是个护女狂魔。
宋严嘴角一抽,他冷眼朝崔佑看去。
谢长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将目光落在崔佑身上,他沉声说道:“崔家郎君口口声声说琅华偷盗了崔愠的骨灰,请把证据拿出来,还是说尔等身为士族想污蔑谁便污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