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对上官谌使过眼色,让他不要说出真相。
因此,方才的心痛病只是一个所谓的幌子,是让敌人放下警惕的圈套。
“的确,刘夫人的死因与所谓的心痛病,根本无关。”上官谌沉声道。
苏婳的脸色微变,身子在风中晃了一下。
“那你可知道,娘是中毒而死,还是……”
她不敢再说出后面的话,也不敢继续猜测,只能期盼着上官谌的答复。
“刘夫人的穴位被封,因此,寻常人是看不出来中毒的原因,而我则是检查了刘夫人的口鼻,发觉刘夫人的鼻尖沾了一丝水滴,而且唇瓣上也有被咬破的痕迹,可以看出,刘夫人在死前是经过剧烈挣扎的,我又拿出银针检查了水滴,发觉,那水滴的确有问题。”
上官谌一五一十道。
“那,你可能告诉我,娘亲中的是何毒?”苏婳试探着问道。
“这……我怕是无法判断,因为只是一滴水滴,并不能提供太多的证据,而且,我还担心,这会是凶手迷惑我们的圈套,所以,暂时还是不能妄下定论。”上官谌淡淡道。
苏婳微怔,很快平静下来,“好,我知道了,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可……”上官谌有些犹豫,他最担忧的莫过于苏婳无法接受这件事,做出一些傻事。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只是单纯得想待一会儿。”苏婳打断了他的话,投以一个勉强的笑容。
上官谌看得出她是在竭力掩饰自己心底的脆弱,因此他也就应道:“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来找我。”
“嗯。”苏婳简简单单应了一句,就陷入了沉默。
上官谌见状也不再多语,走了出去。
苏婳看见他走了,浑身的力气仿佛被顿时抽空了一样,她忽的瘫倒在地,浑身失去了力气。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喃喃道,似是在自言自语。
她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团,待在一个角落里,无声得哭泣。
这个时候,她多么想,有一个人能陪着她。
从前她难过的时候,陪着她的总会是娘亲,那些日子是多么美好啊。
可现在,娘亲走了,爹爹与她也不再亲近了。
她不知道,还有谁能无条件相信自己。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一个跋扈无礼的女子吧。
呵。
呵呵。
她笑出了声,有些苍白无力。
她重生了,可她到底只是个十六的女子。
这么多的算计,她真的好累,扛不住了。
她的心里忽的有一种奇怪的念头涌了上来,她好想轩辕锦年在此时能陪在她的身边。
这样,她就不会那么脆弱了。
没有人,会相信她。
此时,上官谌站在门外,并没有离开。
他听着厢房里传来的微弱而压抑的哭声,心也仿佛被一只大手攥得紧紧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婳儿,若是可以,我能陪在你身边。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幼时的记忆,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在大雨中救下了伤痕累累的他,却从来没有说过一个痛字,那坚强而执着的眼神,时至今日还在他的心里深深烙印。
而苏婳那执着的眼神与当年的小女孩的眼神如出一辙,二人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也逐渐重叠。
他曾猜测过,苏婳或许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个猜测,毕竟他如今还没有一定的证据去证明。
不过他一定不会放弃寻找当年那个小女孩,而苏婳也会成为他心里重要的那个人,直到他找到当年那个小女孩为止。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是夜。
看着苏婳哭得有几分红肿的双眼,月儿与青芜都有几分心疼。
“你们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着。”苏婳依旧是那句话,语气很淡。
“可,小姐,奴婢的本分就是服侍您,看见您如今这样难过奴婢心里也难受,而且,上官神医也叮嘱过奴婢,一定要好生伺候着小姐。”月儿与青芜颇有几分为难道。
苏婳的眼底透出些许复杂,“谁是你们的主子。”
“是小姐。”二人坚定道。
“那自然你们就要听我的,够了,你们若真是想伺候好我,就要听我的命令。”
苏婳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月儿眼眶微红道:“可小姐,你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奴婢可如何是好啊。”
苏婳起身,走出了厢房,“我自有分寸,你们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罢丝毫不拖泥带水走了出去。
夜凉如水,苏婳在偌大的苏府中缓步走着。
许是入秋的缘故,夜里也格外的凉一些。
苏婳身上的衣裳有几分淡薄,因此,她也少不得轻轻咳嗽了几声。
她思量片刻,决定还是回去找件衣裳披着,省的着凉,事情更不好办。
这样想着,她循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苏婳在苏府的长亭中快步走着,衣摆在风中飘动。
忽的,她在经过的一厢房里听见了些许声响。
她不禁顿住了脚步,因为这声音竟异常的熟悉。
她站在厢房门外小心翼翼听着。
“老爷,那婳儿您决定如何处置,说来,她这孩子真是愈发不懂礼数了,今日竟敢冲撞老爷,不过老爷您也不能怪婳儿,毕竟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娘亲去世了,又是个区区的侧妃,这些,与姐姐教育不当,想必也是有关系的。”
是张氏娇媚温柔的声音。
苏婳的脸色一变,手也紧紧攥在了一起,关节有些泛白。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声响。
张氏居然还不肯放过娘亲,她都已经不在了,却还要这么诋毁她!
她知道这是苏南华的厢房,因此,她又有些期盼苏南华的答复。
她多么希望,苏南华能够在听见这句话后为娘亲辩护,大发雷霆,惩罚张氏。
紧接着,苏南华的声音响起,“罢了……刘玉到底已经死了,不过那苏婳的确是愈发不懂礼数了,呵,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刘玉言行不当,自然苏婳也不会知书达理,若是婳儿能有纤儿一半懂事就好了。”
“老爷……”张氏娇笑一声。
后面的话苏婳没有继续再听下去,她的身子有些颤抖。
最后,她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原来,苏南华对她,不过是厌恶。
不懂礼数?
她不敢相信,曾经最疼她的爹爹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而她的娘亲在他的口中竟也会变得那般不堪……
她从心底觉得讽刺,风很凉,她的心底更是寒到彻底。
既然如此,那便休怪她不讲父女情分了……
厢房里。
张氏有些狐疑,“老爷,方才妾身似是听见了声响,莫不是有人在外偷听?”
苏南华笑了一声,“不会的,我方才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一定是你多虑了。”
张氏还欲再语,就被苏南华搂入了怀里。
“好了,你放心,我会许你一个名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却始终只是个妾,如今,刘玉死了,府中只剩下你一个姨娘,而纤儿又那么懂事,也不能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那老爷是想……”张氏惊喜道。
“明日,你便是苏府的夫人了,从此,再也不会有人嘲笑纤儿的出身。”
“多谢老爷。”张氏眼眶微红,更惹得苏南华心疼。
“别哭了,就寝吧,明日好好梳妆,别将眼睛哭肿了。”苏南华拍了拍她的后背。
张氏止住了哭泣,“是,老爷……”
无人看到,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呵,没了刘玉,她很快就是苏府的夫人了,她倒要看看,苏婳纵使有天大的本事,能否扳倒她堂堂的苏府夫人。
毕竟她如今,可是有苏南华做靠山啊。
夜已沉。
苏婳失魂落魄回到厢房,脸色十分苍白。
月儿与青芜连忙迎上前,担心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着凉了?”
苏婳摇摇头,并没有回答她们的话。
而是坐在了木椅子上,呷了一口茶。
“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良久,苏婳沙哑着声音道。
“小姐,你真的没事?”青芜试探着问道。
“真的,你们退下吧。”她放下茶盏道。
月儿与青芜虽担心,却不敢迟疑,只能道:“是,小姐。”
说罢退出了厢房。
苏婳望着手中的茶盏,不知为何,心里涌上一丝大胆的想法。
苏南华,张氏,二人不过是在娘亲死后短短数日就将她抛却脑后,她不敢再想,难道,是苏南华与张氏联手害死了她娘?
她的脸色霎时苍白,这个想法太大胆,太充满不可预测性。
她宁愿相信,是赵婉君害死了娘,也不愿相信,是苏南华亲手杀了刘夫人。
可如今的种种一切,都将证据指向了苏南华。
她想,就算与苏南华没有关系,苏南华自始至终也一定知情!
爹爹啊,但愿你不要让女儿失望……
苏婳的脸色变得狠绝,无论是谁,害了她娘,她也一定会让那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羿日。
月儿早早前来叫醒苏婳,“小姐,今日老爷让全府女眷去正厅,您还是快些梳洗好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