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一听顿时傻了眼,这才想起秦阳是御林军统领,确是管不了这些普通兵士。
秦阳冷冷道:“是么?莫说我现在有权力管你们,就算我没权力,看到你们敢祸害百姓,也定斩不饶!”
“你……你……有什么权力可以管我们!”沙哑声兵士脸如死灰,狠狠地瞪着秦阳。
展昭高声道:“大王今晚出了王令,黄瞻涉嫌谋反已被擒入大牢,秦统领现在被委任为南路军元帅、广陵城城守、御林军两营统领,全城所有入了军籍的兵士都归他管辖。”
百姓们一呆,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更有人激动得泪流满脸,合着手掌喃喃道:“上天有眼,上天有眼,派了秦统领来打救我……”
秦阳望着这群衣衫破旧、面容瘦削、冻得瑟瑟发抖、却满脸欢欣,仿佛在为自己的子侄升官般高兴的老百姓,胸前热血涌起。
他寒声地吐出一个字:
“斩!”
秦阳手一挥,展昭手中利剑落下,人头滚落,鲜血狂喷,将小院里的泥泞染红。
展昭又将余下几名兵士,包括被夕岚踢成重伤的兵士一并斩首。
闪烁的火把中,血淋淋的人头滚了一地。
场面虽然血腥,但百姓们憋了太久的怒火与委屈得到昭雪,无不大感痛快,更有些苦主激动得再次痛哭起来,拼命给秦阳叩头道谢。
一时间小巷四周哭声与道谢声四起。
展昭跟了秦阳这么久,早明白他的心思。立时下令兵士将这些尸体收好,准备带回军营示众。
“乡亲们,雨大着呢。快回去吧,明天之前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这是我秦阳对各位承诺!”秦阳鼻子发酸,不断地扶起百姓们,再三安抚。
“秦统领,现在很晚了,风大雨大的,你也赶紧回去休息。真的不急……不急,有你这句话,我们就知足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伯感动得泪流满面。握紧了秦阳的手。
这就是广陵城的百姓……多好的百姓……为什么这样好的百姓却要遭罪?
秦阳咬着嘴唇,反手紧紧握住老人干枯开裂的手。
展昭热泪盈眶,他收起长剑,对百姓们道:“乡亲们。你们都回去吧。你们不走,秦统领会一直陪着你们淋雨的……”
百姓们这才含泪拜谢着陆续散去。
秦阳回到屋子里,老汉一家三口都齐齐泣谢。秦阳鼻子一酸,又问道:“刚才听到……你们家中有壮丁在守城战中阵亡,抚恤金可有发下来?”
老汉摇摇头,哀道:“没。据闻抚恤金都被上面的长官扣下来了……唉,我儿子是为了守住广陵而死的,他保护了我们和一众邻里。死得其所。”
中年妇女却悲从中来,流着泪喊道:“听邻居的二蛋说。我儿的尸骨直接被抛下墙头了,我们连他的骨灰都拿不到……”
秦阳咬得嘴唇都出血了,他嘎声道:“大嫂大伯,你们为这广陵付出的一切,我秦阳都记在心里!”
他摸摸怀中想掏些银两,才想起这衣服是临时换上的,哪有带银两在身边。
展昭立时掏出十两碎银递了过来。
秦阳将碎银硬塞入两位老人手里,然后转身大步走出屋子:“走,回军营!传我号令,让洛副师和四名指挥使立即来西门军营见我!”
“得令!”展昭和所有兵士眼中含泪,快步追随在秦阳身后。
“哥哥。”星儿追了上去,刚想安慰哥哥两句,但她见到漫天冰冷的雨水溅在哥哥脸上,汇聚成两道滚烫的热流,顿时什么也说不出。
夕岚也追了过来,两个小姑娘都没再说话,只是一左一右,紧紧地握住了秦阳的大手。
……
洛晓与宗泽、柯律、谢得兴、金默等最重要的将领很快就依令赶到。
秦阳听他们汇报完夺权的结果后,勉励数句,授权他们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决定守城事宜,如遇困难,可以随时向他请求支援。
众将深感秦阳的信任,无不精神振奋,大有得遇伯乐之感。
待得众将平静下来,秦阳才缓缓将晚上的见闻说了遍,众将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只是当时大权旁落无法干预,此时听得百姓的惨状,无不勃然色变。
秦阳环视众将一眼,果断道:“诸位将军立时回营,做好三件事。一是继续整军,巩固军权,这点你们目前都做得很好,我很放心,继续这样做下去就行。二是查清抚恤金去向,确保将先前扣发下来的抚恤金全额、足额下发到阵亡将士的家属手里,查出是谁贪墨了饷银后……”
他见金默脸色微变,便缓了口气道:“让他们主动将贪墨的饷银全部交出来,这次就不追究了。”
他顿了顿,脸色一沉道:“但大家要记住,打仗离不了兵士,最辛苦的也是兵士,饷银和抚恤金都是兵士们最基本的保障,谁也不能动歪心思!如果有将领认为自己饷银不够,可以随时找我,我自会视情况提高大家的饷银标准,有功的,我更不会吝惜赏赐。但以后若有谁敢贪墨克扣饷银和抚恤金,哪怕只有一两银,不管是谁,不管职位多高,功劳多大,都给我留下脑袋!!”
众将无不心头悚然,知道这是秦阳在给予他们充分自由与信任的同时,划出的最严重的一道红线,谁犯谁死!
众将都肃然领命。
秦阳见已真正震住了他们,才续道:“第三件事,彻查夜出不归的军士,如发现有作奸犯科、违法违纪,伤害了百姓利益的,一律斩首示众!我给广陵百姓们一个交待!”
听秦阳的意思显然是要大动干戈,谢得兴不由劝道:“秦统领,南路军往日纪律并不算严格,不少人都做过亏心事……霜霜军师以前整顿过几次,效果都不明显。而且此刻军心未稳,若大肆斩杀犯错军士,怕会动摇基础……”
“谢将军。”秦阳打断他的话,问了句:“广陵有多少百姓?”
谢得兴呆了呆,沉思一会答道:“不下五十万。”
“若这五十多万百姓对我们失去了信心,将我们视为盗寇、处处与我们作对,你认为这广陵还能守得住不?”
“这……”谢得兴一时答不上来。
“就算侥幸守住了城池,那我想问问,我们到底守住了什么?是淮南王的政权?还是我们这些当权者的钱财利益?难道我们拼死守住这城池,就是为了走在街上,让百姓们指着我们的脊梁唾骂不已,连带我们祖宗十八代和以后的子子孙孙都被记恨?就是为了让我们和家人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担心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冷箭?”
谢得兴和余下众将听得汗流浃背。
“记住,什么都可以失,唯独民心不可失。百姓才是一切的基石,兵士是从百姓中来的,我们也是从百姓中来,想想当初我们还是普通民众时的辛酸与无力,想想我们的亲人曾受过怎样的欺凌!想想我们是为了什么才在这乱世里站起来沐血奋战!大丈夫建功立业没错,现在我们都身居高位,手握生杀大权,但越是这样,我们越要时刻摸着自己的良心,问清楚自己是否对得起当初的志向!是否对得起百姓们辛辛苦苦挤出来的口粮银两!是否对得起百姓们望着我们的殷殷目光!”
这番二十一世纪的民本思想,彻底地震撼了在座所有人的心灵。宗泽和洛晓等人都出身贫寒,受的震撼最大,一时间,全场死般寂静。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心里不断地回响着秦阳的每一句话,每个字。
星儿想到费大夫夫妇、想到义父范管家,眼圈儿顿时红了。她又想起哥哥在六合县城的郊外,喊出那一声“我要当王”时的誓言,再次深深地为有这样的哥哥感到自豪。她的目光无视中与夕岚相遇,都察觉到对方眼里的自豪与骄傲,不由得相视而笑,两只小手轻轻握在一起。
展昭追随秦阳最久,同样激动不已。
统领大人从不会因身居高位就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他始终记得百姓们的苦,始终对百姓和底层兵士的苦难感同身受,处处为他们着想。
这也是秦阳与世上所有蕃王最根本的不同之处。正因为如此,他展昭才会无怨无悔地舍弃少时的游侠梦想,甘心当一名亲卫,追随在统领大人左右,效犬马之劳。
连同周围侍立守卫、由黑衣死士组成的亲卫团,都无一例外地射出尊敬动容的神色。
秦阳想到刚才在小巷的一幕幕,眼中热泪泛起,继续道:“诸位将军,你们可以去听听,现在民众对南路军的怨恨有多大、反感有多深!若再不改变,老百姓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民怒一旦爆发,广陵就危险了。我相信南路军中多数人都是好的,所以更不能让害群之马继续损害我们军队的声誉,侵害百姓的利益!我不要求南路军的兵士们一夜之间就全部转变过来,这需要时间,但犯过错的,必须承担后果!老天不收的,我秦阳来收!我要以血淋淋的人头,让所有人都记住,有功,我秦阳一定会赏,有过,特别是胆敢侵犯百姓利益的,我秦阳决不轻饶!军纪是第一要务,诸位将军,你们在今后整军时,请务必牢记这点。”
一席话掷地有声,众将都肃然行礼,无比郑重道:“得令!秦统领今日一席话,我们都会铭记在心中!”(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