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了整整三天三夜,虽然胳膊挂了彩,可这也不耽误姜墨睡觉,这一躺下便就是一天一夜,白幽和舒文腙亦是如此。
总算是可以安心睡上一觉了,接到他们的将军零星地听了他们的叙述,也知道他们之前的日子如何紧迫,如今到了自己地界上,当然不做打扰,让他们好睡,而他自己便赶忙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里……
京中,上将府内,柳嫦曦发现赵宗佻又走神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回了,柳嫦曦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她本就敏感,又日日陪在他身边,他眉宇间的任何愁思,柳嫦曦都看在眼里,酸在心里。
似乎这日子怎么过都觉得压抑,虽然她还陪在赵宗佻身边,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别说这一个月了,就是之前陪在他身边的那些年,柳嫦曦她也就没有见过赵宗佻曾经这么担心过谁,如今却为了……
那人在,心不在,心在,魂不在的失神模样,让柳嫦曦有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恐慌。
一阵夏风吹过,拂过满园的绚烂花海,阵香扑鼻,本该是心旷神怡,可柳嫦曦的心却郁结闷在了那里。
呼……盯着出神的赵宗佻好一阵子,知道他也不会察觉,柳嫦曦的心里又不禁长叹,一阵浓过一阵的不是滋味。
酸涩,苦闷,像是针扎一般刺痛,她从来没想到她柳嫦曦也会有这样无可奈何,而且还是因为那么一个小丫头,一个她曾经从来没放在眼里过的小丫头。
柳嫦曦自信,论才识样貌,品性气度,姜墨那野丫头根本与她没办法比较,可偏偏是这个她从来不屑的人,就这么突兀地横在了她跟赵宗佻之间。
那种愤恨和无力,让她悔不当初,她就该相信女人的直觉,就该早早把她挡在外头的,如今,哎……
虽然,**川的话没有说得太清楚,可柳嫦曦多少也知道定是出了大事的,不然以赵宗佻的秉性沉稳,哪里会如此忐忑不安,无法凝神静气。
她心里太清楚赵宗佻走神的原因了,担心姜墨那丫头,他只担心这一件事情,似乎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可赵宗佻越是如此,柳嫦曦她越不想讨论她,哪怕一丁点都不想,所以即便看破,即便难受,她也不会问起丝毫。
算算日子,姜墨那丫头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而赵宗佻也足足担心了快一个月。
哎……看着赵宗佻一副心事重重,焦虑不安的模样,就连平常读书,他都时不时地会晃神,今天这又是如此,柳嫦曦心里也腾起了一股子怨气,可却不好发作。
“宗佻,宗佻……”柳嫦曦暗自神伤了许久,才抿了抿嘴轻声唤着他。
“啊?”赵宗佻愣了一下。
“宗佻……吃茶……”柳嫦曦像是没事人一般,递了杯茶到赵宗佻的手里。
“哦……谢谢……”赵宗佻接了过来,一脸客气,掀起茶盖,撇了两撇,正往嘴边送着,却又像是想到什么,僵在了原地。
柳嫦曦眉头蹙起,一旁的白幽也看出不妥之处,但却没有着急说话。
“宗佻……你……”柳嫦曦有些不舒服了。
“啊?”赵宗佻又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放下手里的茶盏,淡淡笑道:“嫦曦,你叫我什么事?”
“我……没事……没事……”柳嫦曦看着赵宗佻这样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一声,摇摇头垂下眉眼。
“爷,您是不是累了?”一旁时时守着的朱晌也看出他们家爷的心不在焉,心里知道定是又担心二爷了,只是柳嫦曦一直在跟前,他们家爷也不好留她一人,眉头挑了挑,朱晌便近前帮他解围。
“嗯……确实有些乏了……”赵宗佻就坡下驴。
“宗佻,你累了,那我扶您进屋休息一会吧。”柳嫦曦虽然心里不舒服,可对于赵宗佻她还是真的关心的。
“柳姑娘,您也陪了我家爷一天了,肯定也累了,这点小事让卑职来就可以了。”朱晌不打算给柳嫦曦这个机会。
“没事的,我不累……”柳嫦曦却一定要争取。
“嗯……嫦曦啊,朱晌说得对,你确实也陪了我大半天了,肯定也累了,就回去休息吧,让朱晌扶我进去就好了。”赵宗佻确实没什么心情听柳嫦曦念书,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姜墨那小丫头的身影。
不知道她好不好,她到哪里了,她是不是瘦了,有没有受什么委屈,还有没有在生他的气,哎……
已经快一个月了,除了前些天的那封密信之外,就再无他们的消息了,赵宗佻如何能不担心,所以根本没有什么精神头养着。
柳嫦曦见状虽然心里发酸,可却还是顺从地应了,毕竟贤良淑德才是女子典范,柳嫦曦关心了两句后,便佯装一脸贤惠地起身离开了。
“呼……爷,柳姑娘走了,卑职扶您回去躺躺吧,您昨夜里也是半宿没闭眼睛啊。”朱晌目送柳嫦曦离开,也不直觉地松了口气,然后请示道。
“不用了,我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会,你知道的,我躺不下,一闭上眼睛净是丫头受伤流血的可怕画面。
不行,不行……朱晌,丫头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吗?她是不是受伤了啊?为什么我这几日越发觉得心中发慌了呢。”赵宗佻喃喃自语。
原来,自打姜墨离境,赵宗佻便一直时刻担心,寝食难安,尤其是接到杨使臣那封信之后,这夜里,赵宗佻更是连连噩梦,梦里全是姜墨浑身是血,孤独无依的可怜样子,他几乎夜夜惊醒。
自打小丫头到了身边之后,他从来没有梦见过那样让他惧怕的事情,他明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可是那梦境实在太真实,仿佛像是亲身经历一般。
看着她受尽折磨,他却怎么样也拉不住丫头的手,无论他如何奔跑,吼叫,都无济于事。
除非惊醒,否则那种绝望的痛让他几乎窒息,眼泪就挂在眼角,捂着仍旧激烈跳动的胸口,痛瞬间闪入记忆。
入睡,惊醒,再入睡,再惊醒,反复几次之后,夜里他便再也无法闭眼了,只能一宿一宿得撑着。
这样的苦熬,到了白天自然就提不起精神来,虽然太医开了安生宁心的汤药,可也不见任何效果。
朱晌知道,他们家就是嘴硬罢了,其实这心里早就把二爷装得实实在在的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心力交瘁了。
哎……心病还得心药医,朱晌知道劝什么也都没用,只有二爷平安归来,才是能医治他们家爷寝食难安的良药啊。
只是,这也确实久了些,当初想着他们一来一回不过半月足以,可如今都一月整了,还没回来的消息,别说他们爷了,就连他都有些担心。
不过,朱晌到底比赵宗佻也乐观一些,不是他不担心二爷,而是他更担心他们家爷。
“爷……您就是太担心二爷了,她不在您身边,您担心她受了委屈,或是受伤,所以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太医不都说了嘛,你思虑过度,不利于眼睛恢复啊,再这么吃不下,睡不着的,精神不佳,气色不好,等到二爷回来,卑职肯定又得挨二爷骂了。
爷,您就放心吧,您安排周密,二爷又聪明绝顶,就连西北那样的乱局二爷都能稳稳摆平,安然归来。
这不过是乌孙国的小事,况且还有白幽贴身保护呢,爷,您不用太过于担心。”朱晌这话明显是在为赵宗佻宽心。
“呼……那也得丫头平安回来才行啊……”赵宗佻不怕姜墨发脾气,可就怕姜墨会受到半点伤害,连着几个晚上的噩梦连连,让他真的如同惊弓之鸟,惶恐不已。
这种唯恐失去的害怕,是朱晌从未见过的。
他不由得记起了前几日的那天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