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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场大雨过后,我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这片海。
惊天的大浪冲刷着小小的海岸,这其实就是一片湖泊,并不像海,水是微苦的,泡沫是蓝色的。海草和小鱼在沙滩上,仿佛在地壳下经历了一场翻滚汹涌之后,又穿过嶙峋的峭壁冲上地面,然后孤零零地出现在旷野里。
就是这样的一片海,颤动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雨后,出现的地下海。
站在古树高高树冠的树屋上,我们凝视着它,海浪起伏深沉,在夏季的热风里蒸腾着淡淡的雾气。有的绿满家族的居民已经到了海边,他们捡着小鱼,都是些年迈的老人,他们勾着背,忽然一位老人挥着绿色手臂对我们招手。
我和绿满家族的族长大脚丫飞出树屋。
年迈的绿满家族的老人,指着一堆海草里的东西说:“一个人,一个受伤的人,不是我们族的,不知道是谁?乱呼呼的。”
另一位绿满家族的人用树枝拨开海草,一个人正在痛苦呻吟,一只手从海草里伸出来,抓住了绿满家族大脚丫的脚踝,那是一只带着鱼鳞的手臂。
他受伤了,红色的血流淌在海草上,一位村民用海水冲洗了这个人的脸,我们看清了他的样子,他是一名鱼鳞人,敲着边缘石的那类鱼鳞人,来自众神的焰,熵的那个星体的旅人,依靠旅途来存活与繁衍生息的星际旅人。
鱼鳞人面色乌青,身上的鳞片掉落不少,血液是红色的沾染着一片片鱼鳞,就是这样的人,他们的寿命可比宇宙裂痕里五维的世界的K星的居民一百万年的寿命还长,是五百万年的光阴。
他呼吸困难,嘴里吐着紫色的气泡,喉部发出急促促的呼噜噜的声响,就像鱼刺掉进咽喉里,绿满家族的居民,不知怎样处理,有人捶打了鱼鳞人的胸部,有人往鱼鳞人的口里灌水,最后“嘭”地一声,像是背过气去,奄奄一息了。
一位绿满家族的人说:“上次我就见过他,那一次大海出来时,我看他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好人,就没理会,他一直躲在草窝子里,现在见他是这般模样。”
另一位居民也说:“是啊,我也见过一次,就是这样的人,全身鱼鳞的,我以为是地下的什么族群来到陆地观光呢,没想到不是,是来自外星辰的好奇的观光客,这样旅行,要了自己的命都不知道,天呢他的鱼脸怎么这么紫,是要淹死了吗?不会吧,鱼鳞人害怕水?”
一言一语,大家出着主意。
“快让他吐,吐出来就好了,来,快,灌点茶水吧,我们紫色的花茶很有名,这香料独特,应该起作用,快,抓住他的鱼头,快,对,就这样,灌进去,扶住,别让他倒下,对,看,好些了吧。”
“这能行吗?你看他快要死的样子,真的,要死了。赶紧,把他的眼皮弄开,用树叶盖上,快,光线刺激他可能不行,他是鱼鳞人,应该是鱼吧?哎呀,不知道先不管了,把住他的眼睛,对,放些露水进去,啊,鱼的眼睛啊,快抓住他扁扁的头,对抓住。”
“我看他真的快要死了,这鱼鳞都掉了这么些,是不有刀刮擦了,这人的命快没了,赶紧,救救他吧,是呀,不能就这么死了,那日鬼鬼祟祟的也不知他在找什么?我觉得他不像好人,不是好人,抢救不过来就算啦。”
“不行,要救他的,死了还是活了好,至少可以知道很多,他的眼睛真的奇怪了,快救活他,问问他来海滩做什么?灌点酒吧,长钩子酒馆的佳酿,还是不错的,快!”
大家都在观察着这个快要咽气的鱼鳞人。
海水慢慢的开始沉下去,海滩也要消失,缓缓地隐藏到地下,这片海移居地下了。
当湿漉漉的草地露出地面时,大家都困惑地看着鱼鳞人舞动的翻滚的身体,不一会儿,鱼鳞人喘息了一声,苏醒了。
绿满家族的大脚丫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这是绿满家族的地盘,你来这里观光,一条鱼还能在地下海淹死吗?说说你会不会游泳?你的鱼鳞是没用的吗?”
“怪人!鱼鳞人,你们的星辰叫熵,据说是众神的焰,你们鱼鳞人不会游泳?”一名绿满家族的人滚动着绿色的眼珠不看他,认为这名鱼鳞人在撒谎。
终于算是有了愉快的声音,鱼鳞人坐在地上,他优雅地抬起胳膊说:“谁说我不会游泳,我只是多看了一眼这片神奇的海,地下海,一定有很多东西,值得挖掘,就是不小心被海草缠住了而已。”
这完全是叫人诧异的回答。
我问道:“你对这片海感兴趣,像你的家乡,那个海洋的星体对吧,你喜欢这里吗?”
显然这样的询问,让绿满家族的人都心慌,因为丛林是绿满家族的地盘,被别人喜欢那就是一种侵略了,这种侵略虽然含蓄,但是也可怕。
绞尽脑汁的回答吗,我们看到鱼鳞人轻快地说:“喜欢吗,就时刻观察,如果还喜欢吗,就占为己有,我们可以到海滩上来租住,放心,这是你们绿满家族的世界,我也就是来欣赏观光,我由衷地祝贺你们有了这样的海域,真的太美妙了,我都想歌唱了。”
不错,这位刚刚死里逃生的鱼鳞人唱起来绿满家族都不悦的歌谣。
“绿色的枝叶,绿色的年轮,绿色的眼;绿色的太阳,绿色的光线,绿色的脚踝;第一张银椅子打翻了绿色的翡翠箩筐,银色的刀剑割断了绿色血脉;第二张银椅子坐着死去的君王,第三张银梯子上爬满了强盗……”
一些老人也悻悻然地离开,鱼鳞人拍着身上的鳞片低声说:“这里又没有孩童,我唱唱歌算什么呢?我是来看海的,不是和你们抢夺,我们是优雅的星际旅人,唉!”
我问:“你在海边还发现了什么?紫色的贝壳,小人儿,绿色的,浑身通透?”
绿满家族的大脚丫仔细聆听着这位鱼鳞人的回答,他的头上的绿色的发里面的两只犄角动了一下,那是一种不安,甚至是一份恐惧。
鱼鳞人,拾起自己的背篓,答道:“还行,的确有发现,不是贝壳,是珍珠,你们看七角的珍珠,紫色的,怎么样好看吧,你们K星的地下海,真不赖,值得观测研究,最主要的是我还发现了别的秘密,你们也无能为力,那些事真多,我都理不清头绪了,好像有一户人家,常年居住在地下海里,我看不到他们的脸,他们穿着蓑衣带着斗笠,脸裹在纱巾里,看不到啥样,我一开始还当是自己的族人,许久不联系变了样,我一直和他们讲话,他们不回答,我认为他们听不见,我就用鱼叉叉了他们的腿,流出的竟然是蓝色的血液,这简直太可怕了,我们鱼鳞人的血是红的,你们绿满家族是绿色血液,他们是蓝色的,我们旅居了很多星体很少遇见绿色血液的种族,蓝色的血液,很苦,我还不小心喝了一口。”
讲到这里,鱼鳞人拍着胸口,仿佛在回味那些蓝色的血液进入口中的怪味。
他接着讲述:“然后我怀疑,这一家人的血液不会就是这片地下海滋生出的怪人吧,他们真太怪了,在地下海底,带着斗笠,还蒙着面,不肯说话,就是哑巴,我用鱼叉扎了他们的腿,他们从背篓里拿出了一柄长刀,是银质的长刀,上面真的刻着卷曲的树叶图案,朝我砍来时,我都吓坏了,我们鱼鳞人穿越多少星体,多少世面没见过呢,我们那么长的五佰万年的寿命,但是这一回,我是惊到了。”
绿满家族的大脚丫,从另一名老人的手中接过一碗紫色的茶水,递给了这位刚刚苏醒没多久的鱼鳞人,鱼鳞的样子好似总是很高傲,那种自以为是高贵的高傲。
鱼鳞人忽然说:“你的微微蓝的发,你的眼瞳,但你不是蓝色血液,我知道你是磁漫国的王,星洡,你猜我后来怎么和这些不讲话的哑巴的怪人交流了。想不到吧,我总有办法,让他们不能忽视我,其实真以为是我们的同类呢,全然不是。真离谱!”
停下来,脸色骤变,鱼鳞人的扁扁的头,注视着前面的草丛一会儿。
然后小声地说:“和交流……主要聚精会神,我还是走神了,当时,其实我窥探了他们很久,这家人就七八个人吧,大人小孩加起来。他们不说话,我用鱼叉在海底的沙地上写了些符号,他们却全然愣住了,很长时间,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以为他们是要我的命,原来不是,他们跪了下来,跪在我写的那些符号面前,当我写出了绿满家族的黛星体时,他们挥刀又朝我砍来,你说奇怪不奇怪。最后我逃了出来,又被海草缠住。”
鱼鳞的伤口原来是海底的那些怪人的银质长刀砍的,这太古怪了!
绿满家族的大脚丫说:“你确定他们不是你的同类,你们鱼鳞人也可以在海水里行走,这不是怪事,他们听说绿满家族以往的历史就会神情古怪,他们应该对你鱼鳞人更感兴趣吧,你不是在编故事博得我们绿满家族的同情吧,鱼鳞人,你们的星辰,熵,难道不能让他们好奇,那一户人家,你还观察到了什么,他们吃什么?有居住的宫殿,还是地下的岩洞。”
鱼鳞人,决定坐下来,在一棵老树的下面,找了一张石椅子。
他喝着紫色的茶水,鱼眼的眼仁中是一种模糊地界定。
“让我歇歇吧,我要回长钩子酒馆去喝点酒,压压惊,这个K星的地下海,太匪夷所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