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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冷的,如深寒的夜空。却因为抚养了外星男孩漓而有了一点温暖。
和站长大人一别后,我就匆忙返回了悬崖边的铁皮屋,漓和小满在做树叶的斗篷,漓说有了这个斗篷下雨天也不怕了,要送给我一件,漓说等K星人口变多的时候,就好了,就有专门做斗篷的铺子了。
他们两个人一针一线地认真缝制着。
我换下湿漉漉的袍子,问漓:“你的银镯还在吗?”
漓说:“对呀,父亲你看,啊,不,不是我的银环,被偷换了,天啊,什么时候?”他从手腕上摘下银环,一脸惊恐。
小满说:“是我见到你时是一样的啊,没变呀,漓,你不会是拿针拿的糊涂了,这个银镯子和我见到你那天,你戴在手上的一样呀。”
我看了这个银镯子,和我平时见到的不同。我们喜欢叫它银镯子,但是漓喜欢称它为银环。是谁暗中换了它?
“父亲!怎么办?”漓忧伤地像枯萎的花,他知道没有银环,K星的光树是无法开启的。
而我陷入了思考中,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光之盘的时候,告诉长钩子和站长琰的时候,他们并不感到惊讶,也许他们早就知道有人动了手脚,K星的光明不会让它来的这么快。
——
后来这一年的夏季,就这样进入了雨季,雨如天空里一片大海之下碎了的海底,像是一直倾盆地下着,广袤的大地要变成浩瀚的海洋,森林淹没在水里,某些地域高高的山峰也只露出尖尖的顶。
绿满家族建造在擎天大树上的树屋也接受了雨季严酷的考验,一些已经被洪水冲走,一些还在加固。多雨的夏季让K星表面的绿满家族忙碌起来。
因为不断暴雨的袭击,我们的飞行也受阻,在大雨的天气飞翔是危险的,每个人都迷茫地张望着不断高涨起来的河水。
就是这样的河水漫过天际的丛林,在翠绿的枝叶间,那棵老树的枝桠上,我见到了我的养母的尸体,在众多草药的包裹下还没有腐烂成为黑色,这是又慢又恍惚的痛苦,当站长大人告诉我,那就是我养母的尸体时,我几近崩溃。
她并不是死在地下的乌岩城里,是死在了K星的表面,更意外的是我刚到K星表面的那一天她还活着,我曾经模糊地记得有红袍子穿过树林,我以为那是殇,我并不知道那就是在后面保护着我的养母,那位我想称她为母亲她只允许我叫她养母的人。
我的泪,如泉涌,她和养父都为了我做了什么啊?我的命,仿佛不是我的,是热爱我的人们的。
天空和山林都浸湿在雨水里,我的养母的尸体就那样慢慢的在我的眼前一点一滴的化成黑色,渐渐地飞向空中变为一缕黑色云,飘向看不见顶的黑暗的旅途。
一道冷光,跳跃出我的掌心,白荷之光,可以摧毁无尽星系的力。
我的愤怒,让我的掌心飞出无穷无尽的深冷,让K星本是黑暗的世界,彻底冰冻,这仿佛是恨意是愤慨,空中的雨,凝结了长长的坚冰,如垂挂在云朵下的冰藤;地面的河水漫过山林的树,也瞬间结了厚厚的冰。
这条宇宙裂痕里,五维的K星,世界被我的忧伤冻住了!
鱼,它多么柔美的姿态,也冰封在水里;青翠的树木和曼妙的野草,都在冰的世界里成为雕像。我的不能克制住的恨意,如传递的磁力线,把世界一根根织成坚硬生冷的寒冰。
我的泪,终于停下,我坐在冰渊的世界上,遥望着暗沉沉挂满冰柱的天空。
粉饰家族的粉,哭着飞来说:“星洡,你要控制自己,才能掌控世界。太多的冷意,快要折断漓的脚。他跌进河水里,还未上岸,就被冰封,星洡!你快醒醒呀!——”
粉的磁力术纤体的缠绕,突然地清醒,就如一个绵长的凛冬的梦,我仓皇地奔到那条河里。
漓,在冰里瑟瑟发抖,他喊着:“父亲,你的苦我已经知道,如果需要我牺牲我也没有怨言,因为我愿意看你活着。”
粉和我一起救起了漓,但是世界依然在冰里沉睡,我把五维的世界彻底冰冻。在这条宇宙裂缝里,它走向深寒。
可是,我依然很想哭泣,我知道我其实恨的是自己。
黑暗的世界,K星所有的居民,都开始对我产生恐惧,他们尽量用仅有的磁力术慢慢地缓和着冰冷的世界,希望能融化出一点原先的样貌。
殇有一次对我咆哮:“因为自己不被爱,就要毁灭世界吗?星洡,你养父母的死,真是白死了。我的爵刃家族的姊妹啊,你就这样死去甘心吗?星洡,真应该叫你死在K星地下!竟让你活着出来,真是失策,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你吗?我来告诉你吧,地下安全堡垒里的所有的居民,当他们得知自己是你的陪葬品时,就都决定杀你了。你以为人们无视你吗,那不过是在寻找杀死你的时机罢了。你却跟着你的剑光之芽来到了K星表面,逃过一劫,再次返回去时,你进入了墙中之屋,也是你的剑让你见到了磁漫家族的小镇,让你知道了天机。你用你的善良带领大家走出地下,一千多居民才决定放过你!”
她得意地飞在天上,斩断些冰柱,戳着我的悲痛。告诉我曾经我是多么不被爱,多么可怜。
“我不信你说的,殇大人,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假消息。”我依然愤怒。
昨日的时光,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我让今朝结了冰。
殇,她娇笑带着不屑:“我还告诉你,为什么大家几乎都会磁力术,就单单你不会,因为大家决定等到合适的时候,合力一起杀了你!每当你练习磁力术的时候,就有人破坏,破坏的不露痕迹,让你知道你永远也练不好磁力术,其实都是为了杀你,把你变成无用的人,我们才好下手!再告诉你,地下的屋中之城的乌岩城的居民都知道是监狱,只有你还不确定,当做是活命的安全堡垒。这就是K星地下的某项剪切计划,因为要剪除的人就是你!可惜,你的养父母却是反对之人,最后自己丧失了鲜活的命,只为让你活着。变成一个惊天的笑话!”
昨日多少嘶哑的真相,曾被绝望埋葬,多少操纵的生死,被今朝拿来笑谈。
我仰望着冰,俯视着大地,没有了闪烁的火焰,没有了热度的世界,还有多少人爱上虚无的征战,要死就死的彻底些吧,要黑暗就黑暗地彻底些吧,我已经不再奢望暖意。除了我要照顾的漓!
粉说:“殇大人,你胡说,星洡是我的朋友,我就不会杀他!我会让他自由。”
自由,多么热情的词汇,在黑暗的苍穹之下,还有自由?
我真想回到七维的梦境,回到从来没有到过的五维的世界,在我哭泣的时候,我复苏了某些七维的光影,某些我热爱的清冷,某些我不敢回头看着的星团,某些星系,在浩渺的深海的宇宙的河畔,孤独地望着我的转身,望着我的不回头,它们也曾和我一样哭泣吧,我制造的万千星海,亿万星辰,从我的指尖滑向空寂的深空。
是不是为了聚首,我们也曾一次次在梦境里回眸,然后孤寂地说着微笑吧昨日。
殇,笑得几乎在天空的冰云上摔下来。
她说:“粉,你也不过是你的粉饰家族的棋子啊,你的母亲反对你和星洡来往没说错吧,还有你们粉饰家族,可不是善类的贵族,那温柔的表象之下,都是工于心计。空了你去云端的旧宅看看你伟大的母亲隐匿了多少家族的后人,他们安然地活着,踏着别人的命活着。”
在这条宇宙缝隙里,七维之下的世界,总是要有纷争不是吗?漓,抱着我的胳膊,我知道他冷。
漓说:“父亲,这么冷的天,你不冷吗?只要你不再难过,我就不会冷,过一会儿,我去找小满,我们去河里凿开冰,抓鱼吃,这下它们跑不掉了。全是冰的世界,也不错。大虫们估计全都死了,你看那些大眼睛静止在那闪呀闪的。老爸,你创造了奇迹。等到了K星有了光,有了热的时候,当死亡都融化掉,就真的是一个新生的世界了。”
殇,带着她的几名爵刃家族的人飞去了其他的天空,粉说他们去了爵刃家族以前的旧地。那里是沙漠,不会结冰。
我的悲痛让五维的K星结了冰。我知道错了,因为寒冷会引起死亡。
我多么希望快点找到漓丢失的银环啊,找到了就可以开启K星的光树,从此进入有光的时代,开启光上的人生,开启沐浴着晨光欢乐地飞行。
漓,在我的同意下对粉讲了在地下乌岩城里遇见的磁漫家族的详细的事。
聪明的粉,分析道:“星洡,你知道五大家族里,哪个家族最痛恨光明吗?它就可能是盗取漓银镯的人。我们要仔细搜查才行,我听我父亲说爵刃行踪可疑,你想为什么她负责的寻找光源的行动突然搁置了,在你还没告诉她你有那些物件之前。也包括站长大人琰。他们都有嫌疑!我们的粉饰家族,以前是生活在云端上,当然喜爱光明。但是生活在沙漠和干枯世界的爵刃自古就喜欢黑暗,而玲珑家族也喜爱洞穴隐蔽的生涯,虽然他们曾经也一度把宫殿建造在云间。但是那玲珑的珠宝怎么有能量和天空的星辰争夺璀璨,所以我想他们都需要怀疑。”
漓说:“粉姐姐,你说的很对,我们现在就想办法去查找吧,我希望在有生的年纪,能见到K星的光,你们的寿命大约是一百万K星年,我的可能没那么长。我最近翻看了随身来的人生指导计划书,我需要见到K星的光,我的旅行的这次任务中很重要。不能浪费时间了,我也要为自己的过失负责。”
黑暗,还在苏醒。
仿佛见到一位双瞳绯红的少年站在黑幕布的空中,他说:“星洡,星洡,在这个你要渐次走过的五维世界,你要孤单多少万年,你不愿意我做你的兄长不愿意我做你的亲人,偌大的五维世界,可我依然离你很近,我一遍又一遍的梦见你,走过我的眼前,走过我的脑海,走过我红色的锋刃,你依然冷漠,坚冷如铁。这一生我依然是要杀戮你的人!”
我沉沉睡去,在有冰的世界,风华着鹅毛般飘扬的大雪,包裹着前生今世和未来,和遥遥地死寂里闪着微芒的一条条隐藏了的星河。
我的泪,在梦里,落入七维的天穹,落在雪袍上,脚下的群星为我哭泣,那个昨日,多少的昨日。(未完待续)